离开皇宫之时,姚元若第一次觉得心情大好,简直就跟卸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爽!
虽然在回家的马车上也担忧了一下下,但随即一想:做都做出来了,她又能如何?还不如静观其变,看看那家伙能有什么后招!这样一想,心里头便舒服多了。
待到马车将人载回颜府,刚刚回到房间歇口气,吴氏便闻讯赶了过来:“悠儿,怎么样?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她可有为难你?”
“颜……”
娘亲大人啊,您会不会太着急了点?如果给皇帝他们知道咱们这么迫不及待的就开始找下家了,他们肯定会气得鼻子都歪了吧?
“我就是不愿意相信啊!”颜怡英道,“我看你和太子殿下郎情妾意,相处得挺不错的。虽然那个田家小姐横插一杠却是惹人厌烦了些,但你也不至于突然暴发至此吧?”
低低的呼唤传来,仿佛文字哼哼似的,还带着几丝哽咽的味道——谁啊?
颜怡英嘴角一扯。“这个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理所当然的,身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颜家也接受了邀请。这一次,颜怡悠就是被自家父亲带出来的。
如此悠然的姿态,哪像一个刚刚得罪了那么多高层,还马上就要被抛弃的女人?颜怡英气得真想咬她一口!前脚跨了出去,一手扶着门框,她停顿一下,还是回头道:“原本是想来看看你私底下落魄失意的样子的,可谁知道……”自己差点又被她给反过来刺激得落魄失意了!
“不可能。”冷冷打断她,颜怡悠沉声道,“第一,那个人性子太过阴沉,我不喜欢;第二,太子之位,我从未想过要觊觎。所以,我和他,不存在任何默契十足之事。如果可以,我早就想摆月兑他了!”
“什么!?”
颜怡悠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怎么办?娘亲大人被吓到了吗?不会……马上就跳起来揍她一顿吧?
时间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可皇宫那边迟迟没有任何表示。颜尚书每日坚持早出晚归前去上朝,照样与皇上商议国家大事,却没有提及此事哪怕一个字。皇家的表现,平静得近乎可怕。
“为什么要生气?这婚事本非我们所愿,不过是皇上看上了咱们家,单方面下的圣旨,我们先不说违抗,也是基于对圣上的敬重。但是,现如今,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咱们的底线,咱们如果真咬牙隐忍了下去,他们才会以为咱们都是好欺负的。如此一来,才是大大的折损了我颜氏的脸面呢!”说着说着,吴氏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悠儿,你做得实在是太好了!本来咱们就不想和皇家联姻,如今出了这事,便也怨不得咱们了!”又拉起她,“走走走,咱们也和你爹说说去!”
晚饭完毕,老人家又留下她说了好一会话,冲她笑了又笑,从头至尾都没有放开她的手几次,充分表现了对她的喜爱。直到天色渐暗,时间的确不早了,才依依不舍的将她给放了回去。
“我有话要问你。”颜怡英沉声道。
天!
“是吗?”先是一惊——只是惊讶而已,没有其他任何诸如恐慌烦恼的表情——颜尚书随即也路出一抹释然的笑,连忙招呼妻女坐下,又听吴氏激动的将颜怡悠再皇宫里的作为复述了一遍。
当天晚上,家中的气氛分外和睦,老人家也对她格外的喜欢照顾,甚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起说笑吃饭,还亲手给她夹了几回菜!颜怡悠受宠若惊,看得一起的姐妹们也都面露嫉妒之色。
颜怡悠嘴角抽抽。“娘,你听明白我做了什么了吧?”
“我当然是为了颜氏。不过,也是为了我自己啊!”颜怡悠笑着,“咱们家不想沾染皇权,我更不想与那个地方的人有任何关联。所以,一旦有这个机会,我自然要抓紧,帮我自己、也是帮咱们颜家摆月兑那个大包袱。现在你看,咱们不就解月兑了?”——
我是时间走啊走的分界线——
“颜姐姐,我、我不嫁给太子表哥了。你、你收回你的话吧!”眼圈儿红红的,田蓉蓉手里攥着帕子,一边嗓音低低的说着话,一边磨磨蹭蹭的朝她靠拢过来。
“是。”
郎情妾意?哈哈哈!颜怡悠真想仰天大笑。“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和他郎情妾意了?”她和那家伙是水火不容好不好?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点微妙。
“你……”颜怡英愣了半晌,才低低的叹息一声,“我原以为,你是为了我们颜氏才会如此。”
颜怡悠真是好笑不已。不过,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却笑不出来了——有人在这里等她!
哎!
颜怡悠也不多加解释,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累了,打水给我洗澡吧!”
娘亲大人,你厉害!颜怡悠不由竖起大拇指,她爱死这个世家集权的国度了!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田小姐!”冷眼相对,颜怡悠拉下脸来,“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请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我打了太子,并提出要解除婚约。”颜怡悠道。的能何虽。
“你被从皇宫赶了出来,关我何事?”颜怡悠淡漠的耸肩,“你们自家人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去,不要将我牵扯进去,我和你们不熟。”
“什么?”
哈,还恐吓起她来了?“若不是你们一再相逼,我何苦绝情至此?”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推开,“从今往后,咱们还是当陌路人好了。什么姐姐妹妹的,平白的只叫人恶心!”
岂料,对她的担心毫不在意,吴氏轻轻一哂:“你还真以为皇上皇后没有任何想法吗?我告诉你,他们现在肯定正在相看其他世家的小姐呢!咱们啊,早被他们扔到一边了,只要等他们挑好了对象,你以为咱们家面临的会是什么?大家不过是各行其是罢了,互不干/扰,互相装聋作哑,这对大家都好!”
怔愣许久,颜怡英才看看她,小声道出一句:“果然,我还是不如你。”
想哭又不哭,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真说要丢开手吧她又舍不得丢,颜怡悠看得恶心。
的确,解月兑了,大家都解月兑了。
颜怡英嘴角扯扯。“我虽不如你,可你也别将我瞧扁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长了眼睛的抖看得出来。更何况,咱们颜氏声明太显,家中掌握实权者众多,早就遭受皇家忌惮了。皇上立你为太子/妃,一方面是想要将颜氏收为己用,另一方面也是想打压我颜氏。本来此事无可厚非,大家咬咬牙也就忍了,可他们偏还不满足,还得找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丫头来继续压咱们一头,还真以为咱们颜氏是软柿子好拿捏吗?原本家里就不想搅入夺嫡的浑水中,现如今,趁着这个机会把脚给拔出来,趁早撇清了关系,大家高兴还来不得呢,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又跳进去弄得一身湿?我要是真有这个胆量,我爹肯定会活活打死我的!”
被人这么羡慕嫉妒恨着,颜怡悠的心里好复杂:嫉妒我干什么?有本事你们自己也去做件这事啊!
啊?还要和别人说?
颜怡英猛地逸出一声惊呼。“你你你……”
执起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好久,老人家又点点头,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不愧是女乃女乃的孙女,好样的!”
“颜姐姐!”
“对了,今天你也该是来参加诗会的吧?既然如此,人都在那边呢,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不耐烦的说完,颜怡悠转身欲走,田蓉蓉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颜姐姐,你果真如此绝情么?”
摇头,她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她迟早会被这个女人给弄疯掉的!
也罢,既然她们不和她玩,她也不和她们玩了!就自己找个地方,清清静静的赏赏梅花,也算是给母亲大人一个交代了。只不过——
“颜姐姐。”
“是啊,回来了。”颜怡悠笑着走进去,“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颜怡悠那就搞不懂了。“既然如此,你干嘛要来向我确认此事?”她原以为,她是对仲孙之彦没有死心,想抓住这个机会孤注一掷的。
颜怡悠彻底凌乱了。她这对爹娘怎么回事?她现在可是得罪了天家啊,可为什么他们还这么高兴、仿佛她帮他们解决了某个心月复大患一般?
“你你……”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泪珠儿在眼眶里转啊转啊,最后——“哇!”再也忍不住,田蓉蓉张开嘴巴便大哭起来。
“别叫了!”不耐烦的打断,颜怡悠没好气的道,“田小姐,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还来找我说什么?既成事实,我是不会再吃回头草的。你也不必做出这等哭哭啼啼的样子来我跟前,我不会买账的。”
呃……
那是,也不看看她老人家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颜怡悠笑着:“很快我和太子就没关系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我劝你尽快下手哦!若是迟了,只怕皇上就要将目标瞄准别家的小姐了。”
等人一走,巧儿便不耐烦的跺起脚来。“这二小姐,她到底想干什么呀?都是一家人,小姐你身上出了这事,她不来安慰安慰你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来看你的笑话?他们……他们二房的人怎么这样啊!”
“是啊,你这么聪明、这么高高在上的,谁能让你落魄失意呢?”颜怡英叹息一声,转头出去了。
“什么?”拍着胸口的手停顿,吴氏瞪大眼看着她,“你做什么了?”
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颜尚书还有要事要办,便送了妻女出去。吴氏兴冲冲的领着女儿回去,嘱咐她凡事不要多想,好好在房间里休息,便高高兴兴的出去了。再然后,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颜府都知道她要和太子解除婚约的事情了!
“问难了,但是,没有为难到我。”颜怡悠笑道。
“哼,你以为我傻呀?”却听一声不屑的冷哼,颜怡英一脸冷然的道,“经过此事,你可算是将皇宫里的人都得罪了个遍,他们都恨着你呢!身为颜家人,也是你的姐妹,你认为我会傻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跑过去被他们集体炮轰吗?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去遭这个罪?”
呃……不用说,又一个支持她解除婚约的。颜怡悠已经无言了。再看看下面,自家婶婶妹妹弟弟们,他们虽然神色各异,但也都没有几个露出紧张,倒是有几个很有几分亢奋的——她算明白了,她这一家子,都是胆大包天的!
的确,她是挺听话的,最近都不怎么和她拌嘴了!
吴氏先是睁大了眼,听着她将事情娓娓道来。等她说完了,她还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盯着女儿看了好久,才慢慢合上嘴巴,垂下眼帘。
“你!”这丫头故意的吧?颜怡悠心一沉。故意哭这么大声,还当着她的面,是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然后再用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一招,无言的告诉他们是她欺负了他么?
“不是吗?”颜怡英眨眨眼,“可是,那次在忘归山,还有在别苑,我看你们心意互通,一举手一投足,默契十足,我还以为……”
原以为出了这事,皇上很快就会下旨为他们解除婚约。便是不解除,好歹也该遣人来问问当时的情况,然后叫颜怡悠前去向太后娘娘赔礼道歉吧?
颜怡悠连忙过去。“女乃女乃。”“二姐姐慢走!”颜怡悠也不阻拦,只亲自将她送了过去。
不等她说话,吴氏便喜滋滋的拉着她来到了颜尚书的书房。颜尚书正写奏折呢,见到妻女兴冲冲的闯了进来,紧皱的眉头也略略舒缓一点:“夫人,何事如此高兴?”
“终于回来了?”等待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和她互相看不顺眼的颜怡英。而今天,她看着她的目光比往日更凌厉了几分。
自从来到这里,她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劲。好像……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也是了,她大闹皇宫、并扬言要与仲孙之彦解除婚约的事,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出去,颜家上下也都勒令大家在圣旨下达之前千万闭紧嘴巴,但各个家族里自有自身的消息渠道,再加上几个安/插在各处的眼线,诸如此类的消息,也早在悄然间传得人尽皆知了。所以,当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满园子的少女都自动自发的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仿佛生怕被她传染了一般。
今天,这里正在举办一场诗会。适逢京城第一场雪,又在梅花盛放之时,京兆池氏的祖爷爷雅兴大发,命人收拾出了城南的梅园,又广发英雄帖,将京城上下的文人雅士都邀请了过来。其实,说是诗会,其实也就是权贵互通消息、互相勾结,并京中少男少女的变相相亲会了——毕竟,池家可有四五位正值婚龄的少爷小姐呢!不然,为何此次下帖的主要对象会是家中也有适龄儿女的文武百官?
“怎么可能!”摇头,巧儿还是不解。
“如何?”颜怡悠微笑,“你还以为我真在乎那个太子/妃之位不成?那皇宫里的人一个个都讨厌死了,我才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呢!现如今,既然他们还瞧不上我,那我就干脆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如愿以偿啊,岂不是皆大欢喜?”
果然。她就知道她们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颜怡悠点头:“没错!”zVXC。
“我……”
嘴角轻扯。“田小姐,既然你这么喜欢哭,那就在这里哭个够吧,我不奉陪了!”
“好!”岂料,忽的抬起头,吴氏用力一击掌,“悠儿,你做得好!”
“那就好。”吴氏长出口气。
“请说。”
“呵,难得你也能将局势看得这么清楚。”颜怡悠淡笑。
颜怡英翻个白眼。“就算我不想,出了上次忘归山的事,我爹娘也会再三对我耳提面命叫我听话。现如今,我可是再听话不过的一个人了!”
“颜姐姐!”两颗泪花儿已然在眼眶里成型,田蓉蓉用力吸吸鼻子,声音更哽咽了,“我保证,以后我都不对表哥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现在、我现在都已经出了皇宫了啊!皇帝舅舅说了,他会尽快给我找个人家嫁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纠缠太子表哥了,真的!”
“她就是来安慰我的。”颜怡悠道。
“不过,娘,我今天做了一件大坏事。”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来安慰我的。”颜怡悠淡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她当然看出来了:颜怡英这丫头,浑身上下除了一张毒嘴巴,就没什么厉害的东西了。虽然一直表面上和她针锋相对,但其实她的内心里还是善良的。不然,在别苑里她就不会站在她的身边,今天也不会知道消息后就急忙赶过来了。只可惜……哎,她实在是不懂得如何表达关心。如此一来,也不知道哪个男人命苦,竟要被她的嘴巴荼毒一辈子了!
“你!”颜怡英咬咬牙,“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便转身往外走去。
“可不是大喜事吗?咱们悠儿主动提出要与太子殿下解除婚约了!”
“你今天也果真顶撞了太后娘娘,还打了太子殿下?”
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猛地一颤,颜怡悠回头去看,马上凝起眉头:“田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皇宫里伺候太后娘娘,与她祖孙情深的吗?
“你……真的打算和太子殿下解除婚约?”
呵呵,她看得果真透彻。这其中的深意,也和她所料想的并无二致。颜怡悠微笑:“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颜怡悠如坠云里雾里。“娘,你不生气吗?”
“听到了啊!你顶撞了太后,打了太子,并明言要解除婚约。”吴氏说着,嘴角竟越翘越高,最后开心的笑起来了!
于是,在吴氏不遗余力的努力下,颜怡悠出现在了城南的梅园中。
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既然他们不说,他们颜氏也不做任何表示,只用自身态度告知他们:这个婚约,他们是解除定了!不仅如此,就在事发几天后,吴氏便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堆的资料,开始拉着颜怡悠研究哪家的公子比较好,并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张帖子,说是京城少年少女们聚会的宝地,一个劲的怂恿她前去找个金龟婿!
有这么可怕吗?颜怡悠失笑。
“你放心吧,这辈子,不管谁落魄失意了,那也轮不到我。”闻听此言,颜怡悠轻轻一笑,傲然道。
“所以说,今天皇宫里那件事,你是故意的?”颜怡英突然瞪大眼。
“就是这样。”颜怡悠笑着,一五一十的将她与仲孙之彦的互动交代一遍。
颜怡悠想一想,点了头。“应该可以这么说。”
然后,颜尚书也笑了,在女儿肩头重重一拍:“悠儿,做得好!”
“是的。”
“对不起,田小姐,我想你搞错了,我可不是因为你才解除婚约的。”嘴角一扯,冷冷说道。她是早有预谋的!
“难怪,我听他们说,你才出了皇宫不久,宫里就传来消息,竟是太后娘娘昏倒了!太医诊断,说是怒气攻心,一时喘不上气来才会如此。可见,你是真将她气得够呛。”
当天晚上,当颜怡悠再去老祖母跟前请安的时候,老人家也是满脸堆笑,异常温和的对她招招手。“悠儿,过来,快过来。”
言毕,转身找了条小路就走。
才走了没几步,果然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不出意料的话,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根本就走不了多远。也就是说,她马上就会被人给抓个现行了!这可怎么办?
心下正焦急着,忽然一只手从旁伸了出来,一把将她往里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