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蝉俯身对靖雪说了几句话,悄悄退出亭榭,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暗自塞给靖雪一折好的字条,俏皮的对她眨了眨眼。
靖雪藏在衣袖里的纤手紧紧握着长君方才塞给她的字条,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要展开来看,可又担心会被父亲发现,所以只好忍耐着。她又望向方才长君站着的方向,这时临近燃放烟火,人们纷纷涌向堤畔,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沐夕夹在其中,本是逆向而行,却被不断前行的人流带的往后退。隐约间,隔着攒动的人头,她看到了长君,他立在人群中是那么的独特,而他的目光也望着她。
可他们之间夹着太多人群,几下不经意的碰撞,沐夕就被挤到另一处地方,当她再回望时,已不见了赫连长君的身影。
“下雪了……”繁闹的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一句,但此刻已经开始燃放烟火,大家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下雪这件事儿上。
随着烟火的绽放,人群又掀起了一阵波动,都想再向前挤一些,沐夕就这样像个雪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哪还有心情欣赏烟火?
雪瓣极其细小,仿佛揉碎的羽毛,零零散散的飘在空中。
突然间,一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拥入温暖的怀中,为她尽可能的避开了人群的挤压,沐夕恍然抬首,望到赫连长君戴着一银色面具,面具只遮住了他上半部面容,剔透的雪花坠在他的发间,她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忽视了喧闹的人群,忽视了绚烂的烟火。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他们被挤到桥旁,越过拱桥,才算摆月兑了那份拥挤,与桥那方的热闹相比,这方倒是清冷了些,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忙着收摊,估计也是急着赶过去。
长君松开了沐夕,沐夕笑道,“你哪来的面具?”
“问路人买的。”澹台靖雪就在附近,他不想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要遮住面目。其实他大可离开,可怎么就于这拥挤的人群中望到了她呢?
他没有请辞,而是大步走在沐夕身前,沐夕紧追了几步,拽着他的衣袖道,“我知道你的腿长,但也不至于这般告诉我。”她俏皮的扬着唇角,长君伫足望着,眸色越发深邃,薄唇紧抿。
沐夕踮起脚尖,伸手要拿下他的面具,长君瞬间捉住了她的手,温厚的触觉由她的指尖一寸一寸的蔓延至心端,她毫不避讳的笑着,好似吃了蜜甜。
长君加重了力道,有些不满道,“要是旁人,这只手怕是已经没了。”沐夕很是配合的赶紧缩回了手,吐了吐舌头,当他在说笑,然后不知为何,错身跑开,在一处已经收摊的摊位说了几句,看不清拿了什么便高兴的跑回长君身边。
“你喜欢那个?”她举着几根红绸线和蓝绸线问道,见长君没有回话,就自作主张道,“还是蓝的吧。”说着就坐到近旁的门阶上,将蓝绸线在手中缠缠绕绕。
断断续续的有几个人从身边跑过,街面上,已经只剩他们二人,东风朔朔,寒意四侵,地上薄雪点点,阵阵喧闹声隐隐传来,空中绽放的烟火,明明暗暗打下光圈,细雪零星,他垂首,静静的看着。
“好了。”沐夕扬起俏容,眸似琥珀光亮剔透,长君缓过神,这才发现,这段时间里,自己竟一直都在望着她。
沐夕将手中编好的结挂上玉佩,递于长君,“送给你,新年快乐。”
“送我?”他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轻蹙。
“是啊,你到底要不要?”沐夕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心下一急,自己动手挂在了长君的锦带之上,然后很满意的笑笑。
“这是何结?”长君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结,看起来倒像杜鹃花。
“我仿着杜鹃花的模样打得结,配合着纽扣结,就是现在的平安结了。希望你往后都平平安安的。”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长君心端恍然跳出这句话,那沉封在万丈深海的心,在这冰冷的寒风中微微跳动。
“告辞。”他一挥长袖,转身离开。
“喂……”沐夕无奈的摇摇头,总是这样子,连声“谢谢”都没说。她又坐回石阶,抱膝搓了搓冰冷的手,不自觉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