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开普敦桌湾酒店300人大会议厅里,GTC的十二位常务委员、九十七位列席委员、以巴塞罗缪博士为首的“世界”运营团队、以吴天岚为首的太昊公司高层管理人员成员正围坐在会议厅中央的立体数据投影周围,听巴塞罗缪做关于“世界”运行数据的分析报告。这时有人走进会场在GTC常委、年度执行委员长马克汤普森博士耳边说了些什么,汤普森点点头,站来起来,打断了台上的讲话:“抱歉,布兰登,有紧急情况发生,反恐情报处的简报要提前了。”
巴塞罗缪用遥控器关掉复杂的数据模型,默默地走回坐席。坐在旁边的吴天岚今日穿着湖蓝的丝织上衣,戴着一副略显老气的金丝框眼镜,“别生气,他们总把打打杀杀的东西放在第一位。出于安全的考虑,这没什么错。”吴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巴塞罗缪杂乱的花白胡子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约登?”汤普森冲一位黑皮肤的中年人做邀请的动作。
GTC常委、反恐情报处处长约登史密斯摇晃着将近七尺高的庞大身躯走到会议厅中央,点亮投影,一个缓缓旋转的地球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球体上以蓝色标注GTC国家,红色标注IPU国家,黑色标注中立国家或无政府级网络中枢的国家;在欧洲、中东、远东地区,IPU国家像蓝色墙壁上飞溅的血滴,虽然数量少得可怜,但分外显眼;非洲大陆除了南非、阿尔及利亚、尼日利亚、埃及、摩洛哥等较发达国家呈蓝色之外,多数国家呈现毫无生机的黑色,中非、塞拉利昂、刚果金、吉布提等国是IPU成员,与GTC成员国呈现分庭抗礼的势头。
史密斯把乌克兰地区聚焦放大,定位于北纬51度23分14秒、东经30度6分41秒,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巨大光滑的钢穹顶“方舟”清晰地出现在卫星图片上。“这是四小时前拍摄的照片。”史密斯用手中的激光笔在“方舟”周围画了个圈,“通讯处的蠢货们直到二十分钟前才发现四小时内他们拍摄的上万张照片都是假货,有人玩了个小花样,骗了我们三小时零四十分。”
会场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十五天前我们接到情报:IPU激进组织可能在切尔诺贝利开展恐怖行动,我完全合法地送了一个小队进去。刚才,小队与恐怖分子交火了,打死了对方主持行动的首席科学家。本来小伙子们可以干得更好,但远东特勤组的蠢货不经GTC批准擅自派遣光学迷彩小队越过边境对恐怖分子外围人员展开突袭,打死了十名乌克兰士兵,在自己损失四人之后,让恐怖分子龟缩回‘方舟’内。这一切在众多监控摄像头的注视下发生。都庞先生,你意识到你的麻烦有多大了吗?”史密斯眼神阴冷地扫过列席委员区域,一个满头大汗的白人胖子全身发抖,不敢与他对视。
“刚刚得到消息,乌克兰总统办公室来电质问事情真相,并向联合国递交了抗议书——当然我们否认对此事负责——但乌克兰人留下最后通牒:三个小时内搞定一切撤出边境,否则派正规军清场。”汤普森补充说。
会议室中的议论声大了起来,巴塞罗缪烦躁地揉着眉心。吴天岚关切地递过水杯:“没事吧?”
创世纪之父摇摇头。
“现在是11:04,14:00前解决问题,乌克兰社会党的谢尔盖先生是我们的好朋友,他答应尽量帮忙。东欧最大的GTC武装基地在哪里?都庞先生?”史密斯问。
白胖子拿方格手绢不停地擦着汗,紧张道:“波兰,史密斯先生。十支A级行动队、一个机械化分队、四台无人机、一支配备有‘大先生’战术武器的S级行动队。”
“太远了。无人机有乘员舱投放装置吗?”史密斯转动地图。
“有。”都庞掏出个人电脑放大屏幕快速翻动。
“我要你12:30以前将S级行动队投放在‘方舟’北侧,带着‘大先生’。”史密斯布置道,然后转向汤普森博士:“马克,我命令我的人守住北门,蠢货都庞的几个人守住南门,无论恐怖分子要干什么,在增援到达之前都来不及完成。另外第九处有一个女人在里面,就是她打死了对方的首席科学家。”
“能有信息传出来吗?”汤普森转头问身边的一名常委,掌管特务机关“第九处”的老人轻声回答:“不能,方舟本身是屏蔽辐射的。没有连接途径。”
汤普森点点头,“约登,继续简报吧。”
史密斯挥动遥控器,巴尔文德拉并不清晰的侧脸出现在投影中,席间有人惊呼起来:“是他!”
“我们的老朋友。三年多以前在中非,他率领志愿兵团支持政变,推翻了GTC意向的总统,让拉西希﹒奥科隆科沃将军上台。奥科隆科沃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他使得中非成为非洲第一个IPU国家,——我打赌他连IPU是什么都不知道。”史密斯点评道。
“我补充一句,”第九处处长翕动着干瘪的嘴唇,“三年中我们策划了六次暗杀,除了在一次汽车爆炸中干掉了他的几名副手之外,一无所获。他是一头狡猾的印度狐狸。”
史密斯切换画面,潜伏部队交火时录制的一段视频出现在投影中,三维摄像头捕捉的画面与“方舟”的详尽数据模型组合在一起,看上去像某种射击游戏的过程回放。画面上出现的几名恐怖分子均被特别标注、配以调查记录和风险评估。双方在切尔诺贝利“石棺”周围展开游击作战,接近战的战术表现恐怖分子与特勤队基本相当,均没有出现伤亡,直到第九处的间谍开枪打死科学家并隐藏起来,恐怖分子加强了火力,特勤队退出方舟北门后接通数据链路,立刻开启光学迷彩,恐怖分子没有追赶,从内侧关闭了大门。
接下来是第二段,从匈牙利边境潜入的小分队在光学迷彩开启的情况下突袭留守人员,打死乌克兰士兵,残存的恐怖分子逃入南门,并关闭大门。这段画面因光学迷彩的干扰显得不太清晰。
“等一等。这个人是谁?”第九处处长指着画面上模糊的人影问道。这是一名已死亡士兵记录的最后时刻,对方手中的M1911手枪正在猛烈开火。
史密斯向身后示意,一名通讯处的技术人员展开随身电脑,尽量将几段视频中关于此人的画面集中、剪切、增强,但最后得到最清晰的定格图像,就是消防水龙启动后射爆高压气罐时的正面开枪动作,脸部仍然看不清楚。
“得不到可用的对比信息。”技术人员汇报。
“我更关心他们是怎么看到光学迷彩掩护下的士兵,又是怎样开启消防水龙的。”汤普森捻着下巴。“有黑客在附近潜伏?”
“乌克兰的国家防火墙不会那么不堪一击吧。”史密斯说。“总之,这些希望通信处会后做出报告说明。我继续。恐怖分子对切尔诺贝利的图谋,我们是通过IPU的一位高级行政官员得到的,他不是第九处成员,是反恐情报处的直接下线,为帮助他取得地位我们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在传出消息后,他立刻被IPU激进人员以间谍罪处决了。”
“印度人——切尔诺贝利——脏弹。这是他传出的量子加密文本的关键信息。我们对这条信息的真实性有所怀疑,GTC的原子能科学家认为,要在切尔诺贝利4号机组石棺内的地下开掘出核原料制造脏弹,需要极其严苛的防辐射装备、调动大量的工程机械、冒着极大的风险、花费相当长的时间,这一切需要非常专业的原子能科学指导。我认为,即使他们原本有可能做到,在名为Tariq的大学教授死亡之后也不再具有取得核原料的能力。在增援到达后,立刻强攻。”史密斯总结道。
“那他们现在在里面干什么?”第九处处长若有所思地说。
“鬼知道。”史密斯回答。
瓦斯佳坐在墙边,捂住月复部的小小弹孔,血液从指缝中留下,在身下积了一个小小的血泊。湿婆的成员们已全部回到南门气密室,苏拉婶婶将Tariq教授的尸体轻轻放下,众人向老人默默合掌。狙击手乔坐在瓦斯佳对面,盯着面色苍白的双面间谍说:“这发子弹是减装药的,流体静压力对脏器的震动很小,你会这样流血致死,花掉五个小时的时间。你生命中最漫长的五个小时时间。”
“乔……”安珀扯扯他的衣袖。
意大利人眼神淡漠,没有再说话。
人们摘掉头盔坐下来,补充食物和水分。“真是奇妙呢,我们在钢棺材里就着放射源野餐,身边还有一个快要流血致死的陌生女人。”顾铁咬一口能量棒,评论道。
“接下来的计划呢,领袖。”定音鼓询问。
“先吃饭吃饭,吃饭不谈工作。”顾铁忙摇手,“哎呦靠!你把我牙打松了。”他咀嚼着食物忽然骂道。
“你更用力。那是什么拳?”巴尔的神色显得平静了,不时揉着胸口。
“跟我家看院子的老赵学的一点点八极拳。实用主义,没下过苦功,不然你早挂了。”顾铁回答。
“中国功夫呢。”
“不敢当。”
两人对视,起劲地嚼着东西。
一旦没人说话,“方舟”里就安静得像座坟墓,登布林少校也不再用大喇叭喊话,顾铁不禁有点想念他带着浓浓波兰口音的英语。“铁先生,你是中国人对吧。”安珀坐在他身边,转过脸用碧蓝的大眼睛瞅着他。
离开了金发美女,世界就是无趣的,这个道理百试不爽。顾铁忖道,露齿一笑:“没错,如假包换。”
“我小的时候住在符拉迪沃斯托克,那里有很多中国商人,我爸爸的一位中国商人朋友经常来家里做客,每次都要朗诵中国的古诗。虽然我听不懂,但能感觉到,那些诗很美。铁先生,您能不能……”安珀眨巴着大眼睛。
顾铁看看巴尔,湿婆的领袖没有说话。意大利狙击手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看这边,他一直盯着瓦斯佳,彷佛那个红发女人才是他心中所爱,眼神中带着刻骨的迷恋。
“好吧。我想想……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顾铁咳嗽两声,念道。
“不不不,不是这样念,是像唱歌一样唱出来那种。我不知道怎么说。”安珀急道。
“懂了。”顾铁打个响指,想了想,用中学老师教的那种抑扬顿挫的强调念了一首李贺的《苦昼短》:“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为服黄金、吞白玉?谁是任公子,云中骑白驴?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连艰难喘息的瓦斯佳也把视线投到顾铁身上。一千二百年前的浪漫主义作品放到今天也是最伟大的奇幻篇章,没等安珀眼中带着小星星开口,顾铁主动翻译道:“这个译成英文可能有点别扭。大意是这样的:来饮一杯酒吧,时光。我看不到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只看到日月交错,生命流逝。吃熊就胖,吃青蛙就瘦,上帝究竟在何方?世界的最东端有一颗大树,树下有一头巨龙,巨龙口中衔着蜡烛,照亮天地。我要斩杀巨龙,使昼夜不能交替,人类从此告别生死之忧。吃掉黄金与白玉是没有作用的,谁也不是姓任的王子,就算帝王刘彻和嬴政,用尽方法求仙也是徒劳。“
翻译完了,顾铁把自己恶心得够呛。果然,安珀追问:“人为什么要吃熊和青蛙?还要吃黄金和白玉?姓任的王子是谁?”
“呃,你知道的,我们中国人什么都吃,熊、青蛙、黄金、白玉,饿极了还会割自己大腿肉来吃。姓任的王子,是《庄子》里的故事,他做了一个硕大的鱼钩蹲在东海岸,用五十头牛做鱼饵来钓大鱼,他最终钓起大鱼做成鱼干,让半个中国的人都吃饱了。”顾铁解释道。
苏拉婶婶眼睛亮了,“《马太福音》14章,耶稣用五饼二鱼,喂饱了五千个人,还不包括妇女和儿童,原来姓任的王子是圣……”
“不谈宗教不谈宗教。”顾铁慌忙摇头。
“我想问……”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是瓦斯佳开口了,红发女人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嘴唇干裂:“中国人怎么看生命流逝?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一会儿自己去问Tariq教授。”乔抢先回答。
“这样可不礼貌。亲爱的记者小姐,东正教相信地狱和审判,中国人也有地府和阎罗,大约没人认为死后的世界是美好的,——假如我们都有罪。”顾铁说。
“……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才二十四岁。我还不想死。”瓦斯佳低声道。
巴尔看了他一会儿,“你能给予我们什么?”
“出去以后我可以与GTC联络误导他们的追击方向,帮助你们逃出边境。”瓦斯佳眼中泛起生机。
巴尔摇摇头:“不够,及不上你对我们的伤害。”
“你们就这样看一个女人流血到死吗?!”红发女人忽然癫狂地叫喊道。
“女人?不。”巴尔指指心口,“你是敌人。”
化名瓦斯佳的女人咬紧牙齿,低下了头。
方舟里又安静下来。良久,顾铁开口:“老巴,吃完饭了,马来西亚的行动什么时间开始?”
巴尔看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
“那边行动的情况怎么传递过来?”
“安全起见,两边独立行动。”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打开南门冲出去,我们的火力不差。”巴尔答道。
“你这个笨蛋。交火以后,我们已经是不受乌克兰欢迎的丧家之犬,中将大人肯定早将我们的关系撇清,大张旗鼓地冲出去,没等走出隔离区,乌克兰陆军的步兵战车就会把我们打成骰子。”顾铁说。
“我们不开车,打死GTC的人,潜伏出去。”巴尔说。
“特勤组又不是傻子,开启光学迷彩远远跟着,我们一辈子也甩不掉。”顾铁说。
“那好吧,我们在这里等乌克兰政府军到来,然后投降。IPU国家对IPU激进组织是友好的,我们也没搞出什么破坏。”巴尔说。
“GTC的增援会来得更早。”顾铁说。
“那就……”巴尔脸上浮出漠视生死的微笑,顾铁一拳捣在他腮帮子上:“就知道你又要说‘成仁’了。与其自暴自弃,不如听听我的想法吧。都过来。”
众人围拢过来。
“是这样。”顾铁扫视湿婆的成员,“既然你们把我拉进了这滩浑水,我就得想办法把自己和你们弄出去。我们有没有能力搞出脏弹来,说实话?”
众人摇头。
“GTC是不是认为我们有能力搞出来?”
众人点头。
“GTC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实际上搞不出来?”
众人点头。
“我们是不是知道GTC不知道我们搞不出来?”
众人迟疑地点头。“我懂了。可是这是玩火。”巴尔说。
“总比等死好。”顾铁站起身,“听你们的领袖布置吧。我去跟间谍小姐说几句话。”
湿婆小队放下背包组装起奇怪的设备。顾铁走到瓦斯佳跟前,蹲下去,盯着红发女人的小脸,爱怜地把眼镜帮她扶正,说:“咱们做笔交易。”
“我不相信你。”瓦斯佳移开目光。
“很多女人这么说。特别是完事后。”顾铁叹道,“不过你没什么选择,亲爱的瓦斯佳。跟我做交易,你有可能活下来,——就算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一试不是吗?”
“说吧。”瓦斯佳叹口气。
“拿着。”顾铁掏出心爱的M1911手枪,拉开套筒让瓦斯佳看到里面的子弹,然后卸下弹夹、掉转枪口,把手枪放在瓦斯佳右手中,温柔地掰开她的手指,让女人握住冰冷的枪柄。
瓦斯佳睁大眼睛。
“当然你可以现在冲我开枪,同时丢掉你的最后一线生机。或者你可以在我们从南门离开后等待GTC的搜索队出现,冲走在最前面的倒霉鬼开一枪。只开一枪,我们的交易就完成了,你也许能活下来。放心,那一枪只会让GTC更加信任你。另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你一定想要知道的秘密……”顾铁附在她耳边,情人耳语般轻声说了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瓦斯佳叹道:“你是个魔鬼。”
“你还没看到我魔鬼的一面,亲爱的。”顾铁向红发女人的精致的耳孔轻轻地吹口气。瓦斯佳脸红了,扭开头,悄悄放松压在扳机上的食指。
意大利人还在紧紧盯着双面间谍,顾铁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乔,做事吧,还有的要忙呢。”
“Tariq教授不会原谅你。”乔盯着他,眼中燃烧着怒火。
“八十年后,我当面向他赔罪。”顾铁负者手溜达开了。
“乔,穿上Tariq教授的防化服,背囊里有铅凝胶,补好上头盔上的弹孔;铁,那里有备用头盔,戴上它。定音鼓将在十分钟后爆破石棺西北侧的混凝土墙壁,接着用冲压掘进弹打开一条指向堆芯的通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做好防辐射准备。”巴尔指挥着。
瓦斯佳无助地望向顾铁,“放心,亲爱的。比起为将来的畸形后代操心,现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顾铁安慰道,然后觉得这实在不大像个安慰。
一具一具橙色防化服充满气体,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小个子的黑人爆破手扛起沉重的包裹走入黑暗中,苏拉婶婶手持ADO-12自动散弹枪协同保护。巴尔望着被顾铁打坏的控制面板,问:“安珀,有什么办法能打开液压门?”
“我看看。”金发美女走过去,取下破损的面板看了看,蹲下来,在下方墙壁找到一个小小的暗门,从便携袋掏出自适应分子排列钥匙插进锁孔,滴滴一响,钥匙改变形状顶起锁孔内的滚珠,暗门打开了。安珀低下头看着里面,“很简单,领袖,短路这个保险栓,液压门的过载保护装置会启动,通向外面的门会自动打开,不过同时,通往内侧的门会关闭。
“很好。铁,你能电子压制吗?”巴尔问。
顾铁耸耸肩:“卫星天线坏掉了。你知道,离了‘创世纪’我做不了多少事情。”
“EMP炸弹。”安珀提醒道。
“可以吗?”顾铁双眼发亮,像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
“先要让GTC看清楚我们。”巴尔说。
“你们的装备挺够劲的,绝对看得清楚。”顾铁捂嘴笑道。
咚的一声闷响在方舟里回荡,定音鼓的炸药爆炸了。没过多久,一声尖啸响起,地面微微震颤起来,一连串爆鸣声经过方舟内壳的放大雷鸣般传来。巴尔盯着手腕上的辐射指数,“三十、四十、五十……七百八十微西弗。”
“比想象的低嘛。钻得不深?”顾铁说。
“做做样子够了。”巴尔回答。
定音鼓和苏拉婶婶小跑着回到气密室。“我来?”顾铁指着地上的一套装备。
“当然是我来。这是湿婆的事情,有始有终。”巴尔弯下腰,抱起那件东西。
“放屁,明明就把无辜的我扯进来了,还害我杀人。”顾铁嘟囔着。
“阵型紧密,不要开枪,各位,活下来,为马来西亚的同志们庆功。”巴尔扫视他的队员,苏拉婶婶背起Tariq教授的尸体,乔扎紧腿上的绷带,定音鼓抱着一架榴弹枪,顾铁握紧克鲁格自卫手枪。巴尔冲安珀点点头,电子战专家弯腰,用一个弹壳短接电路,耀眼的电弧闪过,红色信号灯闪烁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警报,通往外界的液压门缓缓开启,内侧的大门同时关闭。顾铁回头看了瓦斯佳一眼,红发女人握着M1911,眼望天花板,急促地喘着气。
如果有机会再见,让我待你更好一点。顾铁有些恋恋不舍。
刺眼的阳光流淌进来。巴尔当先一步,举高手中的东西,通过外放扬声器,大声喊道:“我们出来了,警告你们,千万不要开枪。重复,这是警告,不要开枪。”
乌克兰晴朗的秋天正午,登布林少校隐藏在一株白杨树后面,愕然看到那个黑皮肤的印度青年穿着橙色防化服,在警报声中,缓步走出方舟慢慢开启的南侧大门。他高举着一个银色的罐子,缠绕有导线和起爆装置的罐子上,有鲜艳的三叶形核辐射标志。
“重复,这是警告,不要开枪。这颗脏弹上装有五千克奥克托今炸药,起爆装置与我的生命探测仪连接在一起。重复,不要开枪,否则……你知道的。”巴尔朗声说。顾铁在他身后偷偷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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