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初醒来时,只觉得头痛,嗓子冒烟,浑身乏力,唇都是干裂的。
宿醉?!
当这个词从脑海里闪过,她惊悚了一下,以为自己遭遇了不测,小脸吓得煞白,低头看看身上衣服完整没有不当之处,这才四下打量房间。
酒店!
昨晚在酒吧喝酒,然后遇见了云钟涛的情人,接着就是莫名其妙的唇枪舌剑,最后,云钟涛出现……
再最后,就是现在。
溜下床,打开房门,云钟涛坐在圆桌旁,手里攥着一张报纸。
对!是攥!
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可云若初感觉他不是在看报纸,应该是在杀报纸!
爆起青筋的手背,那瑟瑟得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的报纸,还有他绷紧到极限的下颚,那浑身弥漫出一种惊天动地的滚滚硝烟!
“涛……哥……”云若初向前走了几小步,站定,轻叫道,视线游弋在他手中的报纸上。
祸起报纸!这点她明白!
可角度不够,她什么也看不见。
云钟涛缓缓抬头,一双好似被血浸染的猩红眸子就像海难,呼啸而来,窒息她,淹没了她。
报纸上的内容与她有关?!云若初的心咯噔一下。
应该不会吧!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至于……
半响,她睫毛一颤,“……哥,怎么了?”云若初小心谨慎问了一句,目光再次睨向报纸。
报纸却被站起来的云钟涛狠狠拍在圆桌面上,看向她的猩红眼眸可怕之极,“云若初,杀父之仇……后面怎么说?”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迸出来。
云若初眸光一颤,小脸苍白了一分,惴惴不安的心弦紧绷,那是她一生的痛!
“回答我!”云钟涛一掌拍在桌面上,吓得云若初一跳,冷冽而铁青的俊脸早已扭曲到了狰狞。
云若初死死地盯着云钟涛,眸子里碾过一点一点的痛苦,三年前,她不是已经亲手枪杀了梁奕宸吗?为什么,现在,涛哥有这样毁天灭绝的暴戾?
那模样,恨不得一把将她捏碎!
巨大的问号在云若初脑海里一点点炸开,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苍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几个字她说得虚无缥缈,像是耗尽全身的力气后发出的呜咽。
云钟涛一记狠力骤然掀翻了他面前的圆桌,“哗啦”的几声脆响,青瓷茶杯和玻璃烟灰缸撞碎在地上,尖锐的碎屑溅开,连同着冰凉的茶水和烟蒂。
云若初低呼一声后退,手腕却被一股几乎攥碎她的力道扣住,嘶吼在房间炸开,“你所谓的不共戴天……就是让梁奕宸活着?!”
一道惊天霹雷在她头顶炸开,震得她回不过神来。
碎屑溅在手背上,划开一道火辣的血痕,云若初抬眸间看到云钟涛深入骨髓的阴寒和戾气,她颤抖起来,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看着他,嘴唇机械一张一合,“你说什么?”
梁奕宸没有死,他还活着?!
如果她没听错,云钟涛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可能……你骗人!”半晌,她失声凄厉地喊起来,要知道,以她的枪法,即便对方在十几米之外,她也能一枪将他致命,况且,当时,枪口就抵在梁奕宸的胸口!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她都清楚感受到了……想到那濒临绝望,令人窒息的一幕,她的心像是被刀片狠狠刮过。
锥心刺骨的疼一浪又一浪涌起,宛若几声闷雷炸响在云若初的耳边,“云若初,骗人的是你,不是我!三年前,你跪在父亲的灵柩前发誓,要亲手杀了梁奕宸!……可现在,他竟然还活着……”
云若初踉跄一下险些站不住,苍白的小脸霎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清冷的眸子有着滔天的疑问。
她一边摇头,一边梦魇般的低喃,“……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扣动了扳机,听到了枪响,该死的他都没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任由刺眼的血瞬间浸染他的衬衣……任由那血淋淋的一幕一遍又一遍出现在她的梦中。
“云若初,当我听到枪响,以为你真的做到了,所以带你迅速撤离现场!”云钟涛攥紧她的手腕,眸光剧烈颤动着紧紧盯着她,寒冽的嗓音近乎切齿,“哪知,你只是瞒天过海,虚晃一枪,将他打伤而已!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为什么?就因为你爱他,就因为你们上过床!云若初,你枉为人女,你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那低吼般的咆哮,让云若初胸口顿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股腥甜窜上来,呛咳出了喉咙,血腥一片,她攥紧另一只拳头抵住了唇瓣,满是湿热的眸子黯哑道,“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为爸爸报仇了……真的……”
犹如困兽般的男人,却只是冷笑,“你的报仇就是让梁奕宸活着?!”
手腕快要碎掉的巨大力道,云若初感觉不到,心里的剧痛远远胜过千倍,万倍,盯着云钟涛愤怒得快要滴出血来的眼睛,她的眸色虚弱却依旧决然十足,“他真的被我打死了!”
“你还狡辩……”处在疯狂边缘的云钟涛狠狠一推,将她摔倒在那张报纸的旁边。
地上的碎片不仅刺伤了她的双手,甚至划破衣服,刺进她着地的双腿。
肌肤之痛被报纸上超级震撼的头版头条狠狠覆盖,掩埋!
彩色的画面上,一个冷峻的男人,比往日更英俊非凡,身边巧笑倩兮的女人,转脸回眸,朝着他笑的好不灿烂!
这对俊男美女,好似就是昨晚她在西餐厅前偶然看见的。
大大的篇幅,落入云若初眼里,只剩下了‘梁奕宸’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像碾子重重碾压过她的眼,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狠狠地捏着,直到痛得让她窒息都没有松开……一层薄薄的水雾凝聚在眼眶里。
“可惜呀!你高抬贵手放过了他,而他如今却有了佳人相伴,知道吗?梁奕宸是A市陆市长的乘龙快婿!”缓步走过来的云钟涛,慢慢蹲下,冷冰冰的口吻缓慢说着,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格外渗人。
云若初的小脸猛然又苍白了一下,显然遭受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