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植芝冈盛的死,这次从华缅边境偷入华夏境内的国外武者全军覆没,凌少南此来的目的也全部达成了。目光从躺满一地的家伙身上扫了一圈,虽然这一战是大获全胜,因为策略正确,外围堵截的弟子中只有几人受伤,一个阵亡的都没有,但凌少南的心情却并不如何兴奋。
凌少南的修炼看起来很轻松,二十岁的年纪就有了如今骇人听闻的实力,但那是他拿几百年没有肉身,只有灵魂状态存在的孤寂换来的,手下弟子能够突飞猛进到如今的程度,从根本上来说也是蒙他之荫,不然以二三十岁的年纪修炼到超一流宗师境界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这种年纪的武道宗师在历史上不说从未出现过,但也绝对是凤毛麟角,几十上百年才出一个,要不然“宗师”这两个字也太不值钱了。
也因为如此,凌少南非常清楚一名武者达到宗师境界有多么困难,成为先天大宗师更是难上加难,这一点从全世界武者的数量以百万计,武道宗师却仅有数千,大宗师加起来更是只有二十人左右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一口气斩杀了这么多武道高手,凌少南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有些怅然——这些人辛苦修炼几十年,今日却一朝尽殁,真是有些不值,甚至让他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当然,凌少南的心智极其坚定,这种情绪只是在他心湖中泛起了一道细微的涟漪就消失不见了,既然是敌人他就不会有丝毫手软,更不会出现因为惺惺相惜而放过对手这种狗血桥段,他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将对手干掉之后稍微惋惜一下罢了。
“把这里收拾一下,这些人全部带走!”向牛天等人吩咐了一声,凌少南转过头来看向远处有些发呆的凌家众人,心中略微跳了一下。看着凌家这些人,他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股奇怪的亲切感,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这种感觉越发清晰,这让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又起了波纹。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但凌少南现在却没有准备好去面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心中升起了恐慌和逃避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凌少南的动作却没停,微微躬身向对面为首的凌奇岩和凌中泽施了一礼,抱歉地道:“今日多有打扰,凌少南在此向各位赔礼了。这次的事情算我欠贵家族一个人情,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派人到沪市极武道馆招呼一声,力所能及之处,凌少南必不推辞,告辞了!”
说罢,凌少南转身就要带着纷纷将地上或死或昏迷的一干国外武者提起来的牛天等人离去。不过,就在他刚刚举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略带颤抖的声音,将他的脚步唤住了:“这位,小友,能否略停片刻,老朽有些事情想向小友求证一下。”
“嗯?”凌少南的动作一顿,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朝着出声的那人看去,却见凌中泽的目光正死死地盯在他身上,准确地说是盯在他衣襟被撕开的胸口处,嘴唇不受控制般地轻轻颤抖着,从他的目光中,凌少南看到了惊喜、歉疚、悲伤和难以置信。
凌少南的精神力远超常人千倍以上,还学过苗家的运用之法,虽然从来没有用过,但其敏锐程度却不是常人所能够想象的。简单地说,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没有人能够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哪怕是经过最严格训练,能够把自己都催眠掉,把真实情感埋在潜意识最深处的精锐特工,在凌少南面前也跟剥光了的小白羊没什么区别,跟他撒谎是件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感受到凌中泽毫无恶意的目光,以及其中隐藏着的强烈情绪波动,凌少南稍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凌中泽要跟自己说什么了,老实说,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心中的滋味更是颇为复杂,不过现在也不容他逃避了。
“好!牛天,你和小凡一道,把这些人送到缅甸,让楚跃辨认一下当初是谁动手伤了他,给我挫骨扬灰,祭奠牺牲的战士!到楚跃那里后,云峰你带第一小队暂时留下,前段时间楚跃受伤,他们周围的几个势力颇有些蠢蠢欲动,当时我在为楚跃疗伤也懒得理会他们,估计现在那些人也准备好了,给我狠狠地收拾他们,凡是想要趁火打劫的全部灭掉!
然后,把剩下的人送到安达基地后,牛天你带其他人立刻赶回沪市,跟我大哥和二哥说一声,全面提高戒备水平,集团高管身边要加派保护力量。这次合气会、跆拳道联盟、教廷和圣公会吃的亏不小,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疯狂报复。你们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下,等我回去后再好好收拾他们!
至于运送的事情,晓波你安排一下,找几个冷柜车,派人一路送到华缅边境。没死的那几个家伙也不用担心,他们的丹田已经被我废了,经脉也已经被封住,扑腾不起什么浪花来!”
“是,教官!”牛天几人恭敬应是,目光从远处的凌家众人身上扫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沿着来时的路就退了出去。
目送牛天等人离开之后,凌少南这才转过身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往一直静静地等在那里的凌家众人走了过去,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一个将沥血刀从地上拔出来,捧在手里跟在身后的陆扬。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走到凌中泽面前三米外站定,凌少南的眉头微微皱着,停顿了几秒钟后突然开口,轻声问道。
“你猜到了?”凌中泽的身体一震,似乎回过了神来,惊讶地看着凌少南,月兑口而出道。
“大致猜到了一些,但具体的过程并不清楚。”凌少南皱着的眉头没有解开,此时他的心情也颇有些沉重,这是刚才跟植芝冈盛他们战斗的时候都没有的事。
其实,凌中泽要跟他说什么并不难猜,之前,他刚出现的时候,凌中泽的表情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特别的意味,但在凌少南胸前的衣襟被划开,露出挂在他脖子上,被金雷真气保护着的玉牌时,凌中泽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当时凌少南正在战斗中,并没有太过注意,但以他的精神力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而在战斗结束后,凌中泽的目光就一直凝聚在自己胸前没有动过,表情非常复杂,再联系这块玉牌上的“凌”字和自己心中涌起的亲切感,如果再猜不出来这跟自己的身世有关,眼前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血缘亲人,他也就不是凌少南了。
只是,想到自己的经历,尤其是幼年时的艰辛和重生前的落魄,凌少南也不可能开开心心地接受这突然闯入的亲人,在他心中,于卫国和杜美华,以及同为孤儿的兄弟姐妹们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人。尤其是一想到当年自己只有几个月大,还在襁褓中时就被抛弃,如果不是女乃女乃杜美华发现得早差点被冻死,凌少南心中就有一根刺梗着,要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他这些年来,包括重生之后也从来没有动过探究自己身世的念头,甚至还刻意回避的主要原因。
“唉,是凌家对不起你!我们进去说吧!”凌中泽又是长叹一声,目光中的悲伤稍稍淡了些,但歉疚却是更浓,不过激荡的情绪总算被控制住了,冲凌少南点了点头,又跟旁边的凌奇岩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率先转身往山谷的尽头走去,而凌少南也没再多说什么,脸色稍沉地带着陆扬跟了上去。
两人的对话很简短,听上去也是没头没尾的,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寥寥几人能大致猜出一点东西,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打起哑谜来了?不过,在凌少南面前陆扬是绝对不会多嘴说什么的,而凌中泽是凌家家主,除了辈分更高的凌奇岩外,也没有人敢问,这就使得这一百多人都不敢出声,默默地山谷后走去,气氛显得越发压抑。
转过后方的谷口,再穿过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凌少南在凌中泽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较为平缓的山脚下,抬眼看去,半山腰处,在山林掩映间,几座屋舍建筑或是露出半面墙壁,或是从浓密的枝叶间探出檐角,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这些建筑古色古香,有的是用石头和木料混合搭建,有的则是纯木制,岁月的痕迹在其上斑驳,远远看去就能发现,它们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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