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老太爷被夏侯古的一番话所打动了,先前他认为盗墓这一行为不过是市井流氓或者江洋大盗们做出的妄为之举,根本就是令正人君子所不齿的勾当,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典故,虽不及古时人们造反时喊出的“替天行道”的口号显得那样天理昭彰,却也有几分存在即为合理的理所当然和处之泰然,这一切都不禁令已经完成过一次古墓冒险的正老太爷有些心驰神往起来,虽然心中还有些别别扭扭,但先前对盗墓这一行业的成见大抵上都一扫而空了。文字首发
所以,当夏侯古提出要与他指月复为婚的时候,正老太爷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满口应承了下来虽然他甚至还不确定正佟氏是否真的已经为自己怀上了孩子。
两家人自此关系更加亲密了,正老太爷也不再拒绝夏侯古的邀请,同意与他同往他在苏州的宅第。一行人晓行夜宿,虽然仅靠双脚的行进异常缓慢,但因为是结伴而行,倒也不觉得旅程的艰辛了。
尤其是一路上夏侯古给正老太爷讲了许多有关盗墓的奇闻异事,着实把他吸引住了。
夏侯古告诉正老太爷说,他的家在苏州当地虽称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却也有三进三出的深宅大院,待到侄女亦即未来的儿媳妇降生之后,如果正老太爷还愿意与他们同住的话自是最好,如果另有顾忌,亦可在邻里觅得一间同等大小的独门独院来安身,所有花销自是全都包在他的名下。
夏侯古盛情难却,正老太爷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私下里问夏侯古盗墓所得是否非常巨大,以至于现在生逢乱世民不聊生的,他却依旧能够锦衣玉食安享太平呢?
夏侯古哈哈一笑,告诉正老太爷说:
“这盗墓的行当自然是无本买卖,只要有些本事和胆量的话肯定会比经商种地所获丰富的多。然而纵使如何巨富,也终究敌不过乱世之下的累卵之祸,就像兄长您当初不也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却也落了个奸人所害远走异乡的结局吗?要说起来,自是必须要提一提我们行内的另一门技艺了,那就是风水秘术。
“先前我跟兄长提及过的模金校尉张三链子,据说他曾在一古冢里掘得了十六字天卦全象,并结合发丘中郎将和模金校尉的‘寻龙诀’撰写了一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十六字者,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慑、镇、遁、物、化、阴、阳、空是也,最早见于伏羲所作的《易经》当中,相传可卜世间万物,然而后来逐渐失传,只剩下后天八卦,为世人占卜吉凶而已。及至张三链子所作《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十六卦才算重见天日。然而张三链子认为此书夺天地之秘,恐损阳寿,便毁去阴阳术的那半本,剩下的半本传给了他的徒弟阴阳眼孙国辅,不过仅此残书已是非同小可,可谓是风水秘术的集大成了。凭借它可上观日月星辰,下察宅第风水,前后推演数百年……
“孙国辅曾收得一徒名为胡国华的,后来此书流入他的手中,他便在其中捡些条框出来与人占卜吉凶遴选阴宅。前些年小弟曾有幸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颇受了些指点,不仅早早选定了死后之所,更是受他提点自北方移居到了苏州,现在想来,虽然九州遍起狼烟,然而江浙一带受控于民主革命党人,也算是块保全性命的福地了。只可惜我与这胡国华虽属同门,却是萍水相逢,言谈之下难免浅尝辄止,未得尽兴,后来再百般寻觅之下竟不可得,实在是天大的遗憾啊……”
正老太爷点头称是:“江湖术士数不胜数,然而像他这样真的具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却是凤毛麟角了,依你说来,这发丘模金一派还真是卧虎藏龙,纵使今不如昔依旧不可小觑啊!”
正老太爷又和夏侯古天南海北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去休息。
经过历时两个多月的跋涉,四人终于进入了苏州地界,尽管正老太爷对夏侯古府第的规模有了充分的准备,然而真到了跟前才发现先前实在是小觑了他的能力。即便自己最风光的时候,或许也赶不上他的十分之一吧。
这宅子是典型的苏州园林风格,占地上百亩,坐北向南,三进三出,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雕梁画栋,好不气派。夏侯古令家丁把一处紧邻正房的偏房收拾出来,让正老太爷和正佟氏暂且歇脚。
转眼已到五月,江南短暂的春天接近尾声,马上就要迎来难耐的酷暑了。正佟氏的肚子越来越大,没过多久一个男娃就呱呱坠地了。奇的是这个男娃生来手中便握有一块黑玉,纵使见多识广的夏侯古亦是未能分辨其质地,只是笑称又一个贾宝玉含玉而生了。
他们决定为两个孩子分别起名为夏侯水和正衡,以此纪念正家和夏侯家的相逢。虽然做不成儿女亲家,但夏侯古夫妇对正衡依旧十分喜悦,未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就把他收为自己的义子,自此两家更是和睦如亲了。
然而世道却越发艰难起来,夏侯古盗墓的营生是肯定不能做了,看着正衡和夏侯水两个孩子逐渐成长起来,闲里无事只好将自己平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们,指望着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了他们也好有一技傍身,就算身处乱世,失去了家人的庇佑,也不至于落个倒毙于路的下场。
正老太爷对于自己的儿子学习盗墓之术自然多少有些不大情愿,然而与夏侯家相交多年,夏侯古的想法他多少也能够体会,也就一直没有出言阻止了。
两个孩子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中国的时局发生了一场巨变,早就占领了东三省的日本突然入侵关内,只几个月的时间便一路势如破竹的攻入了江淮地区。苏州这块风水宝地眼看着不能再起到荫蔽家财的作用,夏侯古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折价卖掉了府院,收敛起半生积聚的古玩字画,跟正老太爷商量着即日起程一路南下广州,然后自广州逃往香港避难。
正老太爷此时已是年近古稀,正佟氏早在两年前先于他而逝,常念于此自然是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日本部队已经攻到了城市外围,自己反而是高烧不退,无法承受长途跋涉之苦,心知如此拖延下去必定延误了夏侯一家的性命,苦言相劝之下才总算与夏侯古达成一致,让他先带着家人和正衡一同南下,待到正老太爷身体转好后再去以他们会合。
然而世事常不如人愿,带着家眷的夏侯古刚到广州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正老太爷已经死于战火之中,感伤之下却要身不由己地继续赶路,只盼望着能够尽快逃出兵祸,保全正衡这个正家最后的一脉。
然而此时正衡正是年少倔强之时,哪里肯信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一直吵闹着要回苏州去,被夏侯古几番拦挡下来,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问题,就在他们登上前往香港的轮船之时,这个毛头小子趁着众人忙乱地时候独自溜回了岸上,趴在货箱上直等到轮船起锚开走,才安下心来,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港口。
然而身无分文,要想回到苏州去谈何容易,更何况战区大多已被封锁,别说是活人了,就连个苍蝇想要通过也要被搜上几次身。好在正衡学得了夏侯古不少本事,从疲于逃命的富家太太们身上随手顺下来些金银首饰就足够他三两日的果月复之用了。
战火很快南下,有钱人们也逐渐从华南地区消失了,只留下些贫穷困苦的老百姓,正衡失去了衣食的来源,只好把目标锁定在了**长官的的口袋之上他发现这些原本应该在将场上抵御外敌的勇士实际上论起逃命来比谁都快,而且他们口袋里的货色丝毫不比阔少富婆们少,实在是富得快要流油了。
这一日在东莞的一条大街上,正衡又瞄上了独自一人的**长官,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在他的身后,只看他接连穿过两个街口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正衡快步绕到了那人的前面,紧接着折返回来,与那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左手臂膀一弓,右手手指在手臂的掩护下探入了对方的口袋,然后一缩手,只用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便把个沉甸甸的钱包纳入了自己的口袋。
正衡很是得意,在他眼中,被自己偷盗了财物的人都是些为富不仁的败类或者只知道欺压百姓的官匪,非但不值得同情,反而在得手之后还要对他们嗤笑上一番才算解恨。他找了个僻静的所在,迫不及待的把钱包摊开来,却发现里面除了一打白纸之外空无一物,煞是奇怪。
正疑惑间不想身后传来“噗”的一声打火机响,随即是一个男人冷言道:
“小伙子身手不错,大爷我赏你口饭吃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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