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将父亲留给他的日记合上,重新放回了一直保存它的箱子中。文字首发
他一直奇怪于父亲的日记只记录到了他当年去北方倒斗前正家发生的事情,至于从那时起一直到七十年代正南出生的这近三十年却是没有只言片语,使得怎么看这本日记都像是只有半部的残卷,现在父亲已然过世,看来是永远无法破解的秘密了。
他从箱子的侧边取出了黑玉,这也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从日记上的记载来看应该就是当年父亲出生的时候手中握着的那块。父亲的日记记录得格外清楚,但正南看来总觉得其中有些戏说的成分参与其中,就拿这块不知来路的黑玉来说吧,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九十年代,即便是终日浸婬在古董堆中的正南也对祖父因梦得子这种事情抱定怀疑的态度,至于刚刚出生的婴儿手中竟握着美玉,大概只有小说家才能杜撰出来吧!
正南曾找行内鉴定玉石类的专家查看过,却是也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只说它是种硅酸盐类的结晶体,抛开无法检测出来的年代不说,实在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别价值。
父亲正衡留下的这两样东西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困扰着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获得名牌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后竟然抛开世界五百强公司的高薪职位,却转而在潘家园租下这样一个不大的店面就是受到了这半本日记的影响。印象中,父亲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大概是由于经历过十年浩劫的一番折腾,神情思维都变得有些麻木了,甚至在跟正南聚少离多的生活中也极少有一两个共同话题,除了偶尔谈及古董鉴定方面的事情,其他更多时间则是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先前,正南一直以为父亲对于古董的浸婬应该是源自于解放前富庶的生活环境,这或许也是后来他被划归为走资派的根本原因,直到他在前些年过世之后,这本日记的出现才彻底颠覆了他此前的所有猜想。
日记中谈及的这个盗墓的行业对于当时还在大学校园里正南是陌生的,他却自那时起隐约觉察出自己家族中或许存在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只不过仅凭猜测很难把支离破碎而又盘根错节的线索组织起来罢了,而现在,他越来越肯定日记中缺少的这三十年里父亲一定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那需要他自己去挖掘和证实了。
正南从正家血统里继承来的不止是坚忍不拔的探索精神,还有旁人无法比拟的智商上的优势。既然打定主意找寻父亲失落的故事,仅是半本日记的记载也包含有足够的信息了。他先是遍查史料,找到了有关盗墓的一切记录,然后筛选出发丘模金搬山卸岭这四大门派的古今典故,进而再通过多方面的渠道四处打听,直到终于成竹在胸地租下了这间门面,在潘家园做起了古董的买卖。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其一是自己既然对于盗墓这个职业是个外行,唯一能够在短时间内积累起相关知识的方法就是像父亲那样浸婬古玩潘家园这个古玩市场的水很深,若想不被淹死就只有拼了命的扑腾,好在父亲压在箱底保留下来的几件东西价值不菲,即便是正南初次涉足于此也不至于一下赔得精光。
第二是作为古玩流转这个链条,如果说在市场中交易是终点的话,那么古玩的开发则是起点。正南把世间的古玩分成两个种类,一类是留存于现实世界当中的,另一类则是还埋在地下的。第一类数量有限,而且大多被人收为私藏,流转到市场当中的毕竟有限;第二类才是眼下见到的那些货真价实的东西的主要来源,而能够做到把地下之物倒腾到地上来加以交易的,除了盗墓贼又能有什么人呢?所以想要近距离接触并了解这些盗墓贼,与他们同在一个链条之上就是最便捷的方法了。
应该说正南在经营古董店的两三年时间里在这两个方面都有突飞猛进的长进,自身修养的日趋加深自不必说,甚至在私底下还结交了不少各地的盗墓行内之人,只可惜他们大多都是些游兵散盗,形同于对面地摊区的大金牙之流,更多时候只停留在嘴上的功夫,骗起老外来倒是绰绰有余,真有那么一个两个钻过墓道模过骨董的人则是谨小慎微,谈笑间唯恐泄露了自己所干的勾当,任凭正南费尽心思却始终套不出半句有用的话来,让人着实无奈。
这一日生意较为冷淡,正南斜靠在柜台后面的柜子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前朝的鉴宝书籍,只听到门口的铃铛“玎玲”一声响过后走进个人来。
雇员小妹主动迎了上去,这种一般的客人一般都是由她负责接待,小妹是正南同学的表妹,因为没考上大学,只得年纪轻轻的就出来工作,正南受拖于同学,就让她在这里帮忙,说来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好在她为人勤快并且机灵,倒是个难得的好帮手。
小妹把来人带到了店里的另一个角落交谈起来,正南在这边一时困起,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他索性把书本往桌上一扣,便想趴下大睡一觉了。
哪想到朦胧之间忽然被小妹一把推醒,不由得无名火起,却见小妹一脸的无辜,顿时气也消了七分。
小妹一脸的歉疚之情,不过好似打搅正南睡觉只是出于无奈,她只朝房间对面努了努嘴,示意那边的客人需要他亲自接待。
说起来这种事也并不少见,无非就是来人或许有意刁难,凭借小妹的学识一时无法应付;又或许对方是个财大气粗的款爷,淘换古玩只讲噱头不看货色,是个潜在等待挨宰的青头。一般在这两种情况下正南就会亲自上阵,直到让对方掏空了口袋还要心悦诚服为止,算得是一天来没有白忙活了。
古玩行业不同于贩卖青菜豆腐,自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其中的门道外人又哪里能够明白,非要在其中有过几次被骗的经历,才能够积累起之后骗得别人模不着头脑的资本来!
正南振奋起精神,走上前去。但见来人是个中年汉子,一脸古铜色的肤色,身上穿着蓬松的老式白色外套,却是极不协调的黑色尼龙裤子,脚底蹬一双磨出光亮的大头皮鞋……见正南走过来时未等开口便脸红了,急忙低下头扭捏着。
正南没有想到来的是这样一个人,连忙把他让到里边的房间内坐下,并让小妹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几个货架拼凑出来的一个几平米的空间罢了,当中摆了张桌子,三把椅子围在四周,是正南招待特殊客人才会派上用场的场所。正南看人历来很准,眼前这个中年汉子如果不是走错了门的过客的话,那就必定是有足以让他感兴趣的来历的了。
“你是老板?”中年汉子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开口问道
“对对,我是老板”正南从兜里逃出香烟,弹出一根递到汉子的手上,“怎么,你有东西要出手?”
听正南这样问,汉子本能的双手抱在胸前,四下里张望,好像怕被别人听到似地异常紧张。
看这个架势正南就知道自己猜的一点也不错,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汉子点燃了香烟:“大哥北边来的?”
“恩,你咋知道?”
“草原来的?”
“是啊”
“牧民可是个累活,现在差不多到了接羔的季节了吧,怎么赶着个忙跑到北京来了?”
“那个,你咋知道俺是牧民呢?都说你们北京人狡猾,俺就不信啥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
正南哈哈一笑:“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从内蒙东部来,没猜错的话是呼伦贝尔人吧,至于来我这小店的目的嘛,大概跟你怀里的东西有关,怎么样,拿出来让我瞧瞧?”
正南的一番话说的汉子目瞪口呆,好像见了鬼一般的豁然站立起来,一副就要离开的架势,口中喃喃念叨着“鬼,见鬼了!”
正南赶紧把汉子按回到座位上,宽慰他道:“这光天化日的哪里有鬼,不怕大哥您笑话,我们生意人历来练就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刚才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一看大哥就是老实本分的主,我也好结交您这样的朋友,咱们买卖不成还有仁义在,又何必着急走呢?”
汉子将信将疑地坐回了原处,双臂仍然围在胸前,好像随时提防正南上来抢劫一般。
“那你倒要说说,怎么就看出这些的呢,难道你是算命的不成?如果说的在理,俺这东西就不找别的买家了,反过来如果说的不再理,你就是请俺吃烤鸭,俺也扭头就走,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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