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计划几近完美,却不想又会节外生枝,四条墓道竟然一并坍塌,将三个人的出路全都封死。文字首发正衡见状不禁急火攻心,恨恨地想着难道是天要亡他,要么怎么会如此步步惊心、招招落败?然而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涌上他的心头,令得他禁不住暗忖,如果眼前所遭遇的困境,并非天灾而是**的话,那么一直在背后捣鬼的人,到底是谁?
正衡的视线在夏侯水和韩四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还是落在了夏侯水的身上他和夏侯水自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较之亲兄弟还更加了解彼此。然而,自从在北平重聚以来,有那么几次,夏侯水都给他以陌生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一直在极力隐瞒。原本正衡还当这只是在自己与夏侯水分别日久后,难以避免地产生了生疏之感,并未太当一回事,可刚才义父在尸化前的那番话,算是彻底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然而义父未等将所有秘密讲出,就被韩四打晕,其后更是不可逆转的尸化成了丧尸,而夏侯水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任凭正衡怎么问,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做任何回应。
其实正衡早就知道,义父之所以来盗东陵,并不是夏侯水一开始所说的为了发笔横财那么简单。虽然时逢乱世,可夏侯氏家族一早就搬到了偏安一隅的香港,凭着他们父子俩天生的经营头脑,已经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为港商的上层名流,对此即便是一直身在内地的正衡都早就有了耳闻,虽然盗陵的所获必定极其丰富,可风险也着实不小,更何况现如今日本刚刚投降,华北乃至大陆的时局还未趋于稳定,义父竟然还甘愿冒着风险亲自北上,这本就不合常理,更重要的是,他也曾亲口承认,此行是另有目的,并且还说他的儿子夏侯水对此也同样知情,只是碍于事情机密,才会对所有人有所隐瞒的。
问题是正衡自认为他与旁人并不相同,凭着和夏侯父子的关系,怎么也不应该被夏侯水一并归为加以隐瞒的对象。退一步说,若是义父真的不想让他知道一些事,那他绝对毫无怨言,可现在的问题反倒是,夏侯水一直在私下里妄加揣测,并不相信是义父想让他知道那些秘密的了……
对于夏侯氏父子之间的秘密,正衡原本也无心打听,可行至此地,意外地遭遇了墓道的崩塌后,他越发觉得,这事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如果,墓道的坍塌是由某个人故意为之,好借此不让他们按照先前的计划,返回到裕陵与其他人汇合的话,那就事关重大了。
这个人身份成谜,极有可能一直隐藏在他们的左右,并且还能熟练运用“虚无变实有”的能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通过意念,操控四条墓道同时被巨石封死,至于目的么,无非是想将他们困在孝陵而不得月兑罢了。
能够对事情如此精确地加以操控,且一直都不显山露水,这样的人要么是有通天的法眼,要么干脆就混迹在众人的周围。现如今被困在孝陵的三个人里,除了正衡自己外,韩四和夏侯水都是他相交多年的朋友,原本并不值得怀疑,可既然事出有因,便要权宜行事了。
相比于一向都行为简单的韩四,夏侯水自然更加值得怀疑。正衡先前正是猛然间想起,义父虽然已经尸化,可却在景陵墓室里出入自由,必定是具备某种常人并不知道的能力,莫不就是那所谓的“虚无变实有”?如果真是这样,那夏侯水显然也对此早就谙熟于心,只不过一直佯装做后知后觉,玩弄“扮猪吃虎”的伎俩罢了……
正衡越想就越是觉得夏侯水极其可疑,一时情急下,这才会干脆直接提出质问,问他到底隐藏有什么秘密?
夏侯水被正衡这么一问,颇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道出了句“你就别管了”,算是回答。
正衡“哼”了一声,心想夏侯水的江湖阅历果然浅薄,被自己这么胡乱地质问,竟然就率先失了沉稳,看来只要再加一把劲,从他口中橇出答案来也并不困难。想到这里,他继续用不容质疑的口吻道:
“我不管?我现在被你害的困在这屁大一点的地方,朝不保夕,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让我别管?”
夏侯水闻言一愣,颇为委屈地说:“我哪里害你了啊,路是你选的,非但没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反而还受困于此,要不是我看重咱俩的兄弟情谊,早就埋怨你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害你了?”
韩四见两个人越吵越凶,赶紧上来打圆场道:“哎呀,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大动肝火呢?给我个面子……”
韩四话音未落,正衡便冷的笑了一下,对着夏侯水道:“别的无需多言,我只问你一句,戴老板的事怎么说?”
正衡当夏侯水还会负隅顽抗上一阵,却没想到他刚一提及戴老板,夏侯水立刻就失了几分颜色,半低着头,原本就小的眼睛左右乱转,胸口也随之剧烈起伏,看得出是被他的问题正中要害了。如此这般,正衡反倒处之泰然起来,他知道依着夏侯水的脾气和秉性,能够撑到现在已属不易,无需他再催促,随时都有可能自行招供了。
夏侯水似乎是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最后才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衡弟,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有些事原本就与你毫无瓜葛,你却非要插上一脚,这不是与自寻死路吗,咱家老爷子那是身不由己,不然谁会愿意放着舒心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这机关重重的帝陵里送死啊?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我只问你,是不是真要刨根问底,要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真的不如不知道的好啊……”
夏侯水一番近乎于苦口婆心般的劝说,看来不过是他心理防线的最后抵抗罢了,几近成功,正衡暗自得意,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对夏侯水道:
“我就是自己抢着来的,并且没啥目的可言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要说啥特别的本事没有,只是天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大胆,不管啥事都吓不倒,怪是不怪?”
夏侯水并不觉得正衡的戏谑之言半点好笑,又将刚才的问题重问了一遍,在得到正衡确定的答复后,这才叹了口气,道:
“我想你十有**已经猜出了戴老板的身份,不错,他正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戴笠戴局长,一般人们都称他为戴老板,而所谓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也就是简称的军统,**于政府而设,直接对最高领袖负责。军统在咱们平头百姓看来十分神秘,其实那可是个极其庞大,并且在社会各个阶层渗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的特务组织,抗战的时候,但凡对鬼子高官的刺杀行动,几乎都是出自于军统的策划,因此在国外,戴老板享有‘中国的盖世太保’、‘蒋介石的佩剑’等声誉……
“咱家老爷子自从离开大陆到了香港后,最开始的几年时间里过的很不顺意,所有从苏州老家带去的金银财物,全都被以各种名义征用,落入到了权贵的手上。最为艰难的时候,老爷子甚至带着我投奔亲朋乡党,只求一日三餐的保暖,苟且过活而已。也不知道发丘夏侯氏的名号通过什么途径,传到了军统特务的耳朵里,自此咱家就在某些具有政府背景企业的资助下,一点点地聚敛起财富,直到今天的富甲一方的……
“西洋人有句俗话,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咱家老爷子自知受了戴老板的恩惠,虽然衣食无忧、财源斗进,可却活得极不安稳,终日里思量该如何回报。适时鬼子在中国的兵锋正盛,他只盼着能尽早为国家民族出些绵力,却没想到直到日本战败投降后,才接到军统广州站的征招,让他潜回大陆,执行一项机密任务……
“我和老爷子一路北上,在临到北平的时候,他才告诉我说,军统得知有人正在筹划盗取东陵的行动,因为考虑到夏侯氏家族对此份数内行,所以让他们想办法参与进去,以便相时而动便宜行事我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凡事都加倍小心,却没想到竟然与你巧遇,叙旧之余,几经考虑,我还是觉得不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你,免得事有枝节,连累兄弟你也一同落难,如今咱家老爷子已经变成那样,你且说说,到底是我无情无义,还是被逼无奈啊……”
夏侯水说到这里早就声泪俱下,正衡一时间还能分辨出他的话里有多少水分,不过通过察言观色,加之对于夏侯水为人的了解,便已经相信了九分。他一想到先前自己表现出来的刻薄,趁着夏侯水低头抹泪的工夫,赶紧连赔了几个不是,道:
“国民政府既然已经打退了鬼子,下一步自然是要再大陆推广法制,重建人伦,因此派你们来阻止盗陵的行动也在情理之中,这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怪你自己谨慎得过了头,反倒招致了别人的怀疑,若是一早就跟我表明来意,又岂会产生后来的误会?说一千,道一万,这次是我错怪你了,只要水哥你能解气,弟弟我认打亦认罚,绝无怨言……”
正衡好话说尽,本以为就此会和夏侯水“相逢一笑泯恩仇”地重归于好,却没想到夏侯水一边叹气,一边连连摇头道:
“衡弟啊衡弟,怎么说你也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被我这么一说,难道你就以为,我真的是来阻止你们倒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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