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太太”
初夏似乎还没能适应这个对她来说陌生无比的称呼,一纸婚约,简简单单的一个红本本就轻而易举把一个人的姓氏加在了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身上,哪怕那个女人位高权重如希拉里,也终是冠着克林顿的姓。文字首发
她缓缓抬眼看眼前的服务小姐,即便她晃神这么久,面前的那张脸依旧挂着不急不躁的笑容,她回报她一个歉意的笑,不算深,对方忙欠身问:“欧太太对这套婚纱还满意吗?”
初夏的动作仍旧缓慢,像是慢动作一样朝服务小姐指出的方向看,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她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驾轻就熟,她想,她真是天生的进化论活标本,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既然活着,她就要好好地活下去,而且还要符合有钱人的样子。
有钱人的傲慢或许有一部分是骨子里的,可有更大一部分是别人宠出来的,别人愿意俯首称臣地跪拜在你的脚下,你若是不踩着他的背似乎都不合情理,就好比她现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没有说一句好与不好,可她们还是毕恭毕敬地陪着她,因为她是上帝,是给她们钱花的上帝。
她有权挑剔,形状美好的唇形上浓烈的红色妖艳动人,她轻启唇,声音不高,“欧先生怎么说?”
“说一切听太太的。”
初夏的红唇如绽开的花朵,却越发显得那张白玉一般的脸孔少了些血色,她回的简单,“那就要最贵的!”
她低头看着手上璀璨的大克拉钻戒,他套在她手上的一刻,她就想,它应该值很多钱吧,连接在无名指上的定情物,在她眼睛里立马换算成了数字后的一串零,她笑着接纳,心里却在盘算着,也许有一天这个东西会派上用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精于算计。
“要不要用美元做成一件婚纱,没准更符合你的要求。”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一身休闲打扮,双手抱臂,人就那么随意靠在婚纱店的白色罗马柱上,如果是当年,哪怕是骤变前的她,都会为此而心折,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可这些在初夏眼里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可她却笑了,甜度适中,牵动唇角的过程里她没忘记思考,其实谄媚并不是那么难,尤其当你目标明确的时候,“好啊,如果你弄来一件,我不排斥穿上它和你出现在婚礼上。”
欧瑾瑜原本淡淡没有色彩的表情,因为女人应答自如的回话而打乱,他的眉心忍不住一皱,却很快散了开来,大步走到她对面,气定神闲地坐下来,饶有兴趣地望过来。
他的眼神飘忽,像是在看她,却又不像,最后游离的目光久久凝视着有着长长拖尾的婚纱,他的手敲打着椅子扶手,薄薄的唇一动,声音清冽而干脆,“原来那套verawang呢?就它吧。”
小姐们在他话出口的一瞬如蒙大赦,初夏却缓缓起身,轻轻整理了一下有了褶皱的真丝半裙,她转身向外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既然有决定又何必问我!”
“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参与。”欧瑾瑜的声调不高,却言之凿凿。
初夏停下脚步,媚眼如丝,俯子接近男人那张俊朗的脸,她呼出的气息甜甜的凉凉的,可她的话却恰恰相反,“喜欢参与这种你早已有了安排,而我只能服从的活动?”
欧瑾瑜的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掏出手机,按下键钮的一刹,他却趁机模在女人的脸上,“看来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模索的道路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初夏愣在原地,而男人早已起身站在了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暖色的光线下男人的侧脸也少了往昔的严肃,整个下巴线条都随着柔和了许多,可就在一派的温暖中初夏竟莫名地颤栗,原来,离得这么近,却可以像是那么远,就好比他在赤道,而她却在北极。
婚礼超乎想象的简单,是在帝都一个基督教堂举行,初夏和欧瑾瑜都不是教徒,也没有经过洗礼,可因为欧瑾瑜的母亲楚云霓是虔诚的教徒,而且对教会的帮助很大,所以破例允许他们在这里举行婚礼,初夏想,看吧,金钱再一次无所不能,连上帝都可以贿赂。
圣洁的婚纱长及地面,她小心翼翼地走在通往圣坛的走道上,此时舅舅正牵着她的手,她不知道欧瑾瑜是怎样请到他的,她以为这一辈子她都再也见不到一个亲人,可他还是充当着父亲的角色把她亲手交到他的手里,这本应是初文卿的一切,只能由他来代劳。
可是在初夏心里,那双温暖的手就是初文卿的,像是小时候一样,温暖而干燥,他把她像是最心爱的宝物一样轻轻地放在男人的手中,他无法再做任何的交代,他无法向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对着女儿托付终身的男人说:“我的宝贝交给你,你要一生疼她。”
可是,初夏却好像听见了,他像是在她耳边说:“小夏,要幸福啊。”
没有你,我怎么会幸福,爸爸,你会原谅我吗?初夏的泪水滴落在洁白的头纱上,是这个男人阻隔在我们父女之间对吗?她带泪的脸漾起不明缘由的笑意,那么就让他偿还属于我们的幸福。
神父的声音与初夏无关,她就像是一个梦游的女圭女圭任人摆布,她只记得男人那双朦胧不清的眼,和他亲吻她脸颊时冰冷的唇,他说“我愿意”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她想,她在鹦鹉学舌一般地重复着他的话,她说:“我愿意。”我愿意这一生一世与你纠缠,如果你要的只是这抵死的缠绵。
台下观礼的来宾始终模糊不清,初夏突然想起了一首白话诗,“为什么这满堂的鬼影与逼骨的阴森?我又转眼看那新郎,却原来,偎傍着我的是一架狰狞。”
没有人阻止,就连初次见她的楚云霓也默认了这一切,虽然因为欧瑾瑜的执着,她也曾说过:“这个女孩子根本就是看上了瑾瑜的身家,算计好了的。”
“焉知不是你儿子费尽心力要得到人家?”欧瑞祥一脸淡然,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可所有的担心都无济于事,因为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对等的东西就是感情。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礼毕的一刹教堂的大门才被一个人推开,初夏的心突地缩在一起,可那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来的不是江雨默,而是坐在轮椅里摔断了腿的楚天,骄阳热情挥洒在他年轻的脸上,就连那上面浮现的笑容也变得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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