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芫身边伺候的侍女一脸急切地冲进来嚷道,发青的脸上满是焦急,双手不无助地摊着。
孙抚芳一把将冲上来意图再求饶的李云熙推开,力道之大令李云熙站不住又跌到地上,上前一把抓住那侍女无助摊着的手,两眼严厉地看着她,“你说清楚点?小世子怎么了?”
李盛基更是一脚踢开辛姨娘,同样急切地开口,“小世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陪葬。”他就这么一个嫡亲儿子,那可是个宝贝疙瘩,万万不能有事。
辛姨娘与李云熙对视一眼,两人都暗松了一口气,现在连老天都站在她们这一方,在这个节骨眼上李芫居然出事了,她们的事情就可以缓一缓,只要有缓气的机会,生机也就跟站加大。
现场的人再度鸦雀无声,惟有李凰熙咳着上前安抚母亲道:“母妃莫急……咳咳……芫弟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咳咳……”
孙抚芳看到她这样,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可两眼还是盯在那奴婢的身上。
那侍女始终喘着气,“王爷……王妃……小世子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李盛基与孙抚芳这对为人父母者的人对视一眼,李盛基更是怒喝,“好端端的小世子怎么就晕过去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小世子的身体一向健壮,哪有可能会晕过去?来人,赶紧请大夫。”这时候他的脸色是真的发急担忧,对于辛姨娘母女的处治已不再上心,如若这宝贝疙瘩没有了,他辛苦挣得回京的机会又有何用?他的一切是要传给儿子的。
李凰熙的表情状似被吓住了,“父王说得没错,何嬷嬷是怎么照顾世子的?连个孩子都顾不好……咳咳咳……”因情绪激动不禁咳得又急又密,小脸涨得通红,手脚都微微发抖。
落在众人的眼里,只觉得姐弟情深,更何况李凰熙尚在病中,似乎因这个消息病情加重,一想起刚才还上演着姐妹互害的戏码,顿时更觉这真情来之不易。
一些受到孙抚芳震慑住的妾侍这会儿都不敢兴风作浪,纷纷道:“郡主莫急,急坏了身子那就糟了……”
孙抚芳忙给女儿拍背,“凰熙,你是要愁煞母妃吗?你弟弟这样,你又这样,你让母妃如何是好?没有了你们姐弟,我也不活了……”那金豆子般的眼泪不停地流下。
李盛基看得一阵心疼,忙扶住妻子的肩膀,“好了,芳儿,现在情况未明,我们看清后再做决断,凰熙,你先回去院子里歇歇。”
李凰熙点点头,朝母亲道:“母妃,女儿真的没事……咳咳……”一句话没说完,脸色都涨紫了,“芫弟要紧……母妃……这天怎么……转起来……了……”她突感不适,两手掩额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凰熙?”孙抚芳感觉女儿的身子软软的,吓得脸色发青赶紧抱住她的身子,哪知越来越沉?女儿的身子正在慢慢地倒下。
李盛基也忙转过去一把抱住女儿的柳腰,看到她原本就无甚血色的脸苍白得骇人,眼珠子向上一翻,似要晕过去,也吓得赶紧将她打横抱起,“凰熙?”
“大姐?”李安熙等几个庶妹也赶紧围上来,李云熙的垮台她们都看在眼里,现在这个素日里靠着嫡母作威作福的庶姐已经失势了,她空出来的位置她们每一个人都想填,不用生母在背后指点,她们本能地就冲上去表现姐妹情深。
李盛基瞪了眼那群庶女,这个时候就别添乱了,朝李安熙道:“安熙,看好你的姐妹们,王妃莫急,我先抱凰熙回去,大夫一来就让他们诊断,来人,将小世子抱到大郡主的院子,他们姐弟在一块我们也好照料……”竟是边说边出去。
孙抚芳忙不迭地点头,立即着人去办,正要抬脚跟上去,忽而记起还有辛姨娘母女在那儿,回头严厉地看了她们一眼,看得辛姨娘母女的头发都发麻,这两个人要妥善安置才好,细思了一会儿,她朝许嬷嬷道:“将她们母女俩分开,不要让她们有机会再使坏,待会儿本王妃自会处置,至于这两人暂押回原地关着,听候发落,夏香的尸体暂时用草席裹住,她毕竟是大郡主的奴婢,等大郡主醒来再安排她的身后事……”
一条条命令都从这昔日不太善于理家的王妃出口,这一会儿,没人再敢小瞧孙抚芳,不愧是名门出生的王妃,处事还是颇为干净利落的。
惟有原本以为可以暂缓一口气的辛姨娘母女的面皮一紧,王妃这会儿太狠毒了,连互相取暖的机会都不给她们,辛姨娘想求情,“王妃,二郡主是冤枉的……”
“你想要说我的女儿怨枉你的女儿喽?”孙抚芳正要赶着去看望一对儿女的步子就是一顿,回头阴深深地道。
“不是,婢妾不是这个意思……”辛姨娘没想到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忙摆手撇清。
“许嬷嬷,你代本王妃行家法,辛姨娘以下犯上,你打她二十巴掌以示警戒。”孙抚芳冷声吩咐,随即不再看她们,急忙步出大厅。
“母亲,我姨娘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李云熙想要追上孙抚芳求情,听到身后的巴掌声,急忙回头,看到母亲的两手被架住,许嬷嬷甩下去的巴掌那是个实打实,饶她再坚强再善于算计,这也是她的亲娘啊,遂上前拦着不让打。
许嬷嬷冷睇她一眼,使了个眼色,随即就有两个粗壮的仆妇上前架开了李云熙,李云熙哭喊着:“姨娘……娘……”
一众妾侍看到这里都心时发寒,有女儿者更是暗暗告诫自己,切莫与王妃再敌对,不然辛姨娘母女的下场就是自己将来的写照,当然这也是这对母女自找的,算来算去终是一场空,反算了卿卿性命,均绷着脸拉起女儿的手赶紧离去,现在李凰熙姐弟的情况才更令人牵挂。
冬青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上前一把拉住许嬷嬷的手暗语了几句,李云熙见到她就咬牙切齿地痛骂,她朝李云熙冷哼一声,凑近她一挑眉道:“郡主还是自求多福吧。”
辛姨娘的肿胀的脸上双眼狠狠地盯在冬青的身上,这个卑下的奴婢,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狡兔死,走狗烹,冬青,总有你死的一天。”
冬青笑着回应,“那也得辛姨娘与二郡主先行一步,代奴婢到黄泉去打点一番。”说完,与许嬷嬷点点头,随即踏出正堂。
辛姨娘一直狠狠地看着冬青的背影,这个冬青终于要使出杀手招了,她该如何自谋?看了眼仍发懵的女儿,连个提点的机会也没有,正要说话,许嬷嬷已是反应快地掏出帕子将她的口掩住。“押走。”
此时李凰熙的院子是异常的热闹,不但李盛基夫妇在此,就连一群妾侍也拉着女儿的手在院子里等待着,这两个人是生是死对于忠王府的格局来说都是大事。
梁晏带着小厮一脸焦急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是这样一幕,他流光溢彩的双眼闪过那一群人的面容,那担忧都是扮出来的,更多的是想要谋得更大的好处,惟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从人群里走向他,“表叔,你来了?大姐她正在里面……”大眼里有着泪花在闪。
梁晏伸手模了模她的头,这个小女孩他倒是有几分熟悉,至少比起其他人,她起码还有几分真情,“安熙,她会平安无事的,一定会。”他低语道,似誓言又似执着,竟有几分魔怔的味道。
李安熙猛地抬头看他,这时候头上的温暖已逝,只来得及看到那丰华绝代的男子的背影,风吹起他的衣袍,看起来竟似飘飘欲仙,一时间,竟收不回自己的目光,直到小红拉了拉她的衣角,方才回过神来,看到有几名妾侍正侧目看她,遂又跑回人群中,不再当那出头鸟。
梁晏一踏进那间并不奢华的大厅里面,就听到李盛基怒吼道:“一群废物,连郡主与小世子的病都诊不出来,本王告诉你们,就算本王落难在此,那也还是皇家血脉,本王的儿女若有个好歹,本王饶不过你们……”
接着是孙抚芳的声音,“王爷,你光是怒骂他们就有用了?现在我们的儿女变成这样,还是想法子要紧……”
“王妃莫急,本王这就修书回建京让母后赶紧派御医来就诊,本王绝不会坐视凰熙与芫儿就此丧命……”
李盛基急匆匆出来的步伐正好与梁晏撞上,原本准备发作的他脸色一板,却在看到撞上的人是谁后即一把拉住他的手,“表弟来了就好了,你那儿可有得力的医者?表哥现在可是急得不行,建京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他这段时日虽说声名大噪,但却不能与梁家相比,现在儿女性命堪忧,他也顾不上面子什么的。
梁晏安抚道:“表哥莫急,表弟前来就是为了此事,凰熙的病容我一直记挂在心上,早已找好医者正要来看她,哪知一到来却听到她晕过去的消息,医者正在后面,即刻就可以为凰熙姐弟诊治。”他让开露出后面一副仙人模样的老者,“翁先生,你老给看看。”
孙抚芳一看到这情景,赶紧让开床边的位置,“他们姐弟都在这儿,有劳神医了。”边说还边抹了抹泪水,姜嬷嬷忙扶着,低声劝了几句。
李盛基也极快反应首家:“请,快请……”
翁先生也没有推却,端着脸神情严肃地二话不说赶紧上前去,看用手查看了一下李芫的状况,然后再是李凰熙的,随即眉头紧皱,朝自己带的小童道:“拿银针来。”
小童即会意地将比一个颇大的箱子打开,恭敬地递上银针,“师父,在此。”
翁先生赶紧施针。
孙抚芳神情紧张地引颈眺望,两手攥得很紧,就怕结论是不好的,李盛基伸手握住她的手,她转头看了看,没有推却,即使这个人让她失望了,但这会儿她需要人支持,不然只怕撑不住也要跟着倒下来。
梁晏的双眼只是紧紧地盯着闭上眼睛的李凰熙,想着她平日里的音容笑貌,再看她这样,难免心疼万分,只可惜这个丫头一向倔脾气。
翁先生放下银针,一脸严肃地看向忠王夫妇,在忠王妃的追问下赶紧道:“王爷,王妃,郡主与世子都身中有毒才会这样的。”
什么?中毒?
李盛基与孙抚芳都面面相觑,尤其是孙抚芳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若不是李盛基扶着她给她支撑,她搞不好已经倒下了,身子正软软地摊在丈夫的身上。
梁晏的脸色也是大变,上前道:“翁先生,你确定?”
“老夫肯定,大郡主这段时日必定有所反应,她中的是慢性毒药,与世子所中的毒并不相同,世子的毒来得比较急,发作得又快……”翁先生遂将中毒的症状一一道出。“只是万幸大郡主所中之毒尚还未深,若再迟个把月,那会儿神仙也没有办法救……”
姜嬷嬷赶紧应和,“没错,就是这样,我们王妃给炖的补品都没用……”
翁先生抓住姜嬷嬷的话,“补品?可有方子?老夫要看看。”
“有有有……”孙抚芳赶紧应话,随即吩咐人去取方子过来,“这是药膳,这方子我让人看过,没说有问题,所以才会炖给女儿被身子……”心里对于李云熙恨的更深,这个庶女真是心机深沉,这方子就是上回她向她讨要的。
奴仆以最快的速度拿来药膳方子,翁先生一把拿在手上迅速浏览,随即道:“这方子没有问题,确实有强身健体的功效,郡主喝下应该不会出现消瘦的症状,老夫现在还没找到郡主中毒的根源……”
李盛基原本在听到儿女中毒的话后大怒的神色瞬间愕然,不是这方子的原因还能是什么?想到儿女的饮食起居,遂大喊道:“来人,将厨房做事的人及世子院里的人都抓起来一一审问,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生事……”
孙抚芳也没有阻止,只是不停地流泪给女儿与儿子擦擦脸。
梁晏若有所思地站着,惟有翁先生正在这间卧室里面查找着珠丝马迹,正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禀道:“王爷,王妃,冬青说有事要禀……”
“快快快,宣她进来。”孙抚芳忙转头喊道,只顾着难过,竟将这个奴婢给忘记了,她可是辛姨娘母女的心月复,只怕知道一些她所不知和隐秘。
冬青赶紧进来,正要行礼,就听到王妃免礼的话,她这才赶紧道:“王爷,王妃,奴婢有话要说……”咬了咬嘴唇,还是跪了下来,“郡主与小世子的晕倒还是辛姨娘与二郡主在背后搞的鬼,她们……下毒给两位主子……好让王妃承受丧子之痛……接着能将二郡主过继到名下,这样二郡主也能有个嫡出的名头……”
李盛基怒的双眼发红,这个妾侍与庶女真是留不得。
“那她们给我儿下的是什么毒?”孙抚芳赶紧问。
冬青道:“那个药膳方子……”
“那个没毒,”梁晏皱眉接口,随即目光一寒,“难道是……”
冬青忙摆手,“梁公子说得对,那个当然没毒,而且那个方子确实是有效的,但是,她与郡主平日里用来止咳的熏香却有莫大的关系,两者一中和,自然就会产生毒素,不信只要找个人来试验即可明了……”
不待她说完话,梁晏已是极快地伸手将那还燃着的熏香打开,倒了些许茶水将其灭了,面色沉重地递给翁先生,握紧拳头道:“表哥,你这个庶出二女实在阴险,这些香产自一个叫波斯的地方,有平喘安神的功效,李云熙听我提及,遂向我道出其生母素来有咳喘之症,向我讨要,我以为她一片纯孝之情,自然欣然应允,哪曾想到她居然用来害人?还是要害凰熙,真真可恶。”
翁先生随即应和,“没错,这两味药单独来看都无甚问题,只要两相一结合就会产生慢性毒,这杀人的心思太过于纡回了,只怕一般医者还诊断不出,只道郡主的病的是季节变换引起的。”
李盛基与孙抚芳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辛姨娘母女真是恶毒到极点。
“这香是她们给了夏香,让她暗中添加到香鼎里面,所以那天她们才会为夏香制造回到郡主身边侍候的机会,奴婢有罪,若能早些洞悉她们的阴谋就好了,这些个事她们都是避着奴婢施为的,奴婢以为无甚大碍,若不是看到郡主晕了过去联想起来,只怕还不明白个中缘由……”冬青哭道,不停地磕头。
孙抚芳上前扶她起来,“你能悬崖勒马也足以见你有向善之心,不过你也有知情不报之责,两相一抵,本王妃也不予追究,只是小世子又是怎么一事?”
冬青见到孙抚芳没有责罚她,遂松了紧绷的神经,“她们应买通了小世子身边的何嬷嬷,奴婢老是见到二郡主与何嬷嬷私下里说话,有一次奴婢偷听到她居然……居然让何嬷嬷去挑唆郡主与世子的姐弟情……”咬着唇道:“至于她们用了什么毒?奴婢实不知道,可能是何嬷嬷要用小世子晕倒之事来救辛姨娘与二郡主也未定……”
“岂有此理!”李盛基越听越火大,大喝道:“来人,去将那对贱人母女带过来……”
“还有那个何嬷嬷,本王妃绝不放过她们。”孙抚芳咬牙道,这时候她美艳的脸上寒意渐重。
待得下人应声退下,李盛基方才问道:“翁先生,小女与小儿的毒可以解吗?”
翁先生道:“王爷,王妃放心,我专攻于医道一途,这些个毒世俗大夫棘手难解,于老夫不过是小菜一碟,更何况已查找出毒源在哪。”顿了一会儿,“小世子中的毒是急性的,没有大郡主的棘手。”
孙抚芳更是一福,“有劳先生了。”
“王妃免礼,老夫与梁公子有交情,自当会尽心尽力。”翁先生忙还礼,看了眼梁晏,看到后者朝他点点头,这才转身到床前为李凰熙姐弟解毒。
梁晏朝李盛基与孙抚芳道:“表哥表嫂还是到外头等候吧,翁先生正要着手医治,还是不要在此让他分心为好。”
李盛基点点头,孙抚芳却有几分不愿意,但想来梁晏所言有理,自己在此又帮不上忙,还是到外厅坐下为妥,再则一想到辛姨娘母女就恨得牙痒痒,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两个害人精处置掉,这才抬脚跟在丈夫的身后往外面走,但仍回头看了看床上睡的一对儿女。
好一会儿时间过去了,辛姨娘母女与何嬷嬷才被带到,三人被后面的人用力的掼到地上,李云熙更是摔了个狗吃屎,挣扎爬起来,看到那坐在前面的三个人,目光很快锁定在梁晏身上,不禁惊喜地道:“表叔,快救救表侄女,表侄女真是被冤枉的,你代表侄女向父王母亲澄清,表叔……”素日里这表叔待她也十分和善,所以她一直认为梁晏对她颇有好感,这才会一见面就有此做为。
梁晏却是模着茶碗的边缘,看也没看一眼自作多情的李云熙,“表侄女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从我这儿拿走的熏香却是拿来害人,是也不是?”这会儿两眼狠厉地看向那个怔住的女孩。
李云熙眼睛都睁大了,“没有。”他给她的熏香她一直都很好的保管起来,连用都舍不得用,“表叔,你别听他人胡扯,那香表侄女都放好了,还好好地保管着呢,不信表叔可以让人去查……”
孙抚芳听到这里冷冷一笑,“好了,李云熙,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你这些个伎俩本王妃看了都嫌下作,你不但蒙骗嫡母,还要害亲手足的性命,逼死人命嫁祸他人,小小年纪存心不良,你该当何罪?”站起怒喝。“我早已命人去你的住所查找了,只剩下几截这个熏香,这正是凰熙所用的,你到现在仍不知悔改,真让你父王与我失望。”将一旁侍女递上的熏香甩到地上。
辛姨娘“呜呜”出声,想要给女儿辩解,无奈嘴上仍被东西所堵,发不出声响来。
李云熙茫然地捡起来看,这些个熏香正是梁晏所赠,她用了几层布包好的,这一刻她再傻也知道中了对方的计,回头含泪狠狠地瞪着梁晏,“表叔,你为何害我?”
她真悔没听生母的劝阻,看到他长得好就对他发花痴,以为只要与这表叔有进一步的关系,她也好多个靠山,就是这样一种心态让她在他的面前一向温顺,一向听话,最后却遭到这人的背叛,卷起来的手指紧紧地抠在手心肉里面,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每一分的痛楚都在提醒着她曾经误信他人的天真。
“你其心不良,没人害你,这一切都是你自招的。”梁晏冷脸道,“其实我一早就怀疑你了,李云熙,藏得再好的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早在凰熙求雨那会儿,你就给她暗下绊子了,杀人于你已不是头一朝,你还有何事做不出来?”
李云熙原本憎恨他的目光随即变得惊恐起来,他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件事她姨娘做得极其隐秘,“不可能,你……”
辛姨娘也骇然地看着梁晏,那件事之隐秘是不可能被人查出来的。
孙抚芳与李盛基也骇然地对视一眼,孙抚芳这会儿哪还坐得住?上前狠狠地提起李云熙的手臂,凶狠地道:“李云熙,你是不是过这种事?你给本王妃招来,听到没有?你好毒的心,原来那个时候你就要置云熙于死地。”一想到那回女儿回来时遍体鳞伤的样子,她的恨意高涨到面部都有了微微扭曲,这个时候她恨李云熙,但更恨自己,自己为了一个李云熙还曾斥责过女儿,打了女儿的下人。
“母亲,我……我……”李云熙感到害怕,孙抚芳的样子太可怕了,她想否认,但话就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贱人!”孙抚芳一看她的表情即知梁晏所言非虚,猛地抬手一巴掌打在李云熙的脸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本王妃必要你死,王爷。”回头朝丈夫清冷地喝道。
李盛基不是不震怒,但是妻子今天的表现让他的心也跟着颤抖,原来妻子不是只有温柔可人的一面,还能如此强势,听到她清冷的一喝,这才回神,“王妃放心,这个逆女本王也不会留她不得。”
孙抚芳得到丈夫的首肯,这时候才一把将李云熙甩下,用力地蹊着步子回到主位一旁坐下,脸上的面容仍未回复自然。
梁晏看了眼李云熙灰黯的眸子,“李云熙,骗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的野心与嫉妒心里,你对凰熙抱着怎样的心态你自己清楚,为了置她于死地你用了太多隐秘的方法,我只能送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梁晏,这话我奉送回给你,你这个伪君子,若不是你套了我的话,又怎么会揭穿此事,你好,很好,老天会收你的,你与我近乎原来都是要置我于死地……”李云熙恨恨地看着梁晏,都怪自己面对他时防心减轻了,都到这会儿了她还有什么不可认,孙抚芳那两巴掌让她充分的认识到现在已经没路可走了,都死到临头了,她还有什么话不能说,想到那天他与李凰熙的亲近,冷笑数声,“可惜啊,你再喜欢她李凰熙,你们这对狗男女也不可能在一起,你是她的表叔,只要这个身份一天存在,你一天也不可能娶她,哈哈……老天是公平的……”
这一番话让李盛基与盛怒的孙抚芳愣然,不禁双眼看向梁晏,真有此事?孙抚芳不禁想到那天女儿向她说要让蓝耀宗平安归京,她要拖住梁晏时,她就起过疑心,女儿与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梁晏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冷冷的,眼角微掀,不屑道:“一派胡言,表哥,表嫂,你们难道还要相信这个一直包藏祸心的东西所说的话?那不过是临死前想经给我与凰熙抹黑的招数,不堪入耳,更不堪一击。”
从容淡定的话语一出,在场原本听闻表叔与表侄女相恋而骇然的人,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是多心了,梁晏的否认可以说顺理成章,遂只是更加鄙视李云熙,恶毒心肠的女人。
李云熙咬牙面容因恨而扭曲,尽管否认吧,那天他的表情只要看过的人都会知道他爱着李凰熙,总有一天,梁晏,你会自食其果的,她李云熙等着。
“父王,母妃……”微弱的声音从门帘后响起。
孙抚芳一听闻,立即起身冲过去,即见到女儿虚弱地掀帘子出来,随后就是被下人抱在怀里的李芫,清醒过来的李芫耸搭着脑袋,一看到她,即朝她伸手。
她心疼地一把抱过,儿子的小身子依在她的怀里,两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襟不撒手,醒来后他就吵要母亲,所以大姐才会不顾外头吵杂的声音带他去找母亲。
李盛基伸手抚了抚儿子头顶,这宝贝疙瘩平安无事,他的心也放下了。
李凰熙的手由姜嬷嬷扶着,看到母亲安抚着芫弟低落的情绪,双眼歉意地看着她,遂笑了笑,“女儿就快及笄是大人了,哪会与芫弟相争?”然后凤眸看向跪着一直不敢抬头的何嬷嬷,语气加重地道:“这件事的始末我已知晓,云熙要害我倒不让我吃惊,虽然她使用的法子够隐晦,但是何嬷嬷,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要害芫弟?他可是你女乃大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李芫闻言不禁抬头看向何嬷嬷,原本信任无比的眸子里有着伤感,他是那么信她,只要她说的话他都信,除了母妃外,他最信她,为何?
孙抚芳之前一直只顾着审问李云熙,倒将这何嬷嬷晾在一旁,这会儿听到女儿提及她,两眼恶瞪着她,这个可恶的老瘟婆,重喝一声:“说!”
何嬷嬷忙叫屈,“王妃,老奴不晓得,真的不晓得,老奴不知道啊,老奴真是尽心尽力地侍候小世子,不敢有所怠慢啊……”
“你撒谎,你还收了二郡主的银子。”冬青将那天李云熙收买何嬷嬷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那天小世子才会吵闹,让王妃与大郡主不得安心。”
何嬷嬷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难看得很,早知道这钱不好收,她也不贪这个钱,急忙磕头道:“王妃明查,老奴那天是贪了财,不过真的没有谋害小世子的心……”
李芫带着恨意看向何嬷嬷,“母妃,就是何嬷嬷拿了碗桂花羹给我吃,我才会昏了过去。”这是他昏倒前最后记得之事。
“那,那桂花羹绝无问题的,老奴可以指天发誓,小世子,你要信老奴啊……”何嬷嬷指天抢地哭道。
李云熙在一旁冷冷地道:“何嬷嬷,你这人贪财又怕死,只要有钱什么事不能让你做?”
“二郡主,你为何要拖我下水?我分明没做过这事。”何嬷嬷怒道。
孙抚芳看了眼这狗咬狗骨的两人,眼角瞥到外头的仆人似要禀告什么,遂扬声道:“带外面那人进来。”
一旁的奴婢得令急忙过去,在外头闪着身影的奴仆被带了进来,一进来即跪地道:“王妃,小世子院里的狗儿贪吃桂花羹昏了过去……”
“什么?”何嬷嬷瞠圆了一双眼睛。
所有人都怒目看她。
“把他带来。”李凰熙吩咐道。
没一会儿,一个叫狗儿的小奴仆被抬了来,那昏迷的症状与李芫一模一样,翁先生诊了脉,又查看了一番那碗桂花羹,随即道:“没错,就是这种毒素……”
“何嬷嬷,你果然骗我,本世子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也不信你说的话。”李芫大嚷道,双眼里有着被蒙骗的痛苦。
“小世子,真不是老奴做的事……”何嬷嬷哭道。
“这毒药分明就是李云熙这逆女给你的,你还要不承认,像你这等恶奴,我忠王府容不下,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李盛基怒喝,随即有人领命进来将大声求饶的何嬷嬷拖了出去。
李凰熙举手道:“且慢,父王,这等恶奴自然饶她不得,不过女儿以为还是将之大打二十大板然后交由官府处置为妥,这样别人也不会说我们忠王府乱动私刑。”她的眼睛瞟向辛姨娘母女。
辛姨娘虽口不能言,但却一直提防着,现在听到李凰熙这样建议,原本还有所希望的心却是凉了半截。
李云熙的眼睛却是一亮,依这样说是要送官办喽?这样也许她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盛基愣了愣,随即想到女儿所言也有道理,虽然大怒,但尚未丧失理智,遂与妻子对视一眼,均同意了李凰熙的提议。
何嬷嬷这会儿却愣了愣,随即一听到送官办,虽说谋害主子罪加一等,但李芫没事,自己也许就能从轻发落,这时候未免感激地看了眼李凰熙,她想要离间大郡主与小世子的感情,到头来大郡主却这样待她,挣扎的手脚停了下来。
外厅中没了人吵杂,倒是安静下来。
“芫儿,那天是不是李云熙与你说了什么?你才会这样对待大姐?”孙抚芳这才朝怀中的小人儿问询。
李芫虽然人小,但这会儿早已知道自己是受人蒙骗了,偷瞧了眼李凰熙,那天他还拿脚去踢大姐的肚子,原来自己一直被人利用,咬着青白的嘴唇点了点头,“她说母妃只疼大姐不疼我,所以我……才会讨厌大姐……”最后更是哗的一声哭出来,“母妃,芫儿知错了……”
“你这孩子……”孙抚芳也含泪地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臀部,“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你是为娘的孩子,大姐也是为娘的孩子,娘哪会一碗水不端平?”
李芫哭得更大声。
李盛基唏嘘一声,家里有这两个搅事精在,哪还得安宁?
李凰熙示意姜嬷嬷扶她上前,伸手轻柔地抚模着李芫的脸,“芫弟莫哭了,大姐会心疼的,都是坏人的不好,不是芫弟的错,你还小,她们立心不良才会误导你与大姐之间产生间隙……”
李芫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看向李凰熙,“大姐不怪我?”
“不怪,不过你往后可要知道我与你都是从母妃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是再亲也不过的人,不要再相信有心人的唆摆与大姐生隙,最后得了便宜的都是外人,芫弟,可记住了?”李凰熙盛意拳拳地道,双眼温柔无比。
李芫再度吸了吸鼻子,小手一转圈住李凰熙的脖子,小声道:“大姐,芫弟以后记住了,大姐不要生芫弟的气……”
孙抚芳看到小儿子懂事了,眼里也闪着泪花。
李凰熙感动地伸手轻轻地拍抚着弟弟的小小的背部,“不生芫弟的气,芫弟乖,不哭哦,不哭哦……”细心哄了起来。
李盛基轻叹一声,目光溜向辛姨娘与李云熙,“这会儿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李云熙这会儿却不再扮小伏祗,抬头冷冷地看着父亲,“父王,这是他们设好的陷阱,可怜父王却受其蒙骗……”
“你这个逆女。”李盛基的大手朝李云熙扇去。
李云熙挨了一巴掌跌倒在地,“女儿愿送官法办……”
“送官?法办?”孙抚芳冷笑,“你倒是想得美。”
李盛基冷道:“你们没这个资格,那个何嬷嬷会担下谋害主子的罪名,而那个主子里头会有你的名字,你这个逆女不配活在世上,但我忠王府丢不起这个脸,家丑不外扬。”看也不看李云熙睁大的眼睛,“本王会对外宣布,你死于这次奴仆谋害事件中,而你的生母忧思过重,暴病而亡,全了我忠王府的名声。”
李云熙与辛姨娘的头皮一阵发凉,她们人还没死,忠王就将她们的死因想了个周全,怪不得,怪不得要送何嬷嬷法办?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遂两双眼睛齐齐地看向李凰熙,这是她的想法,好一个万全之策,论心计,她们与她果然有距离。
“父王,你真令我寒心,我再不济也是你的女儿。”李云熙痛苦地喊道。
“本王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谋害长姐与弟弟的性命,你真当得我的‘好’女儿。”李盛基冷哼,“来人,拿剑来,本来要亲手送这逆女归天。”
辛姨娘痛苦地闭上双眼,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李云熙却是双眼看向李凰熙,“大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有不诡的?所以你挖了个陷阱让我跳。”她要死也要死个明白,绝不能到阴曹地府去做个不明不白的鬼。
正在由孙抚芳伺候喝水的李凰熙一愣,抬头看向李云熙的脸,“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云熙,这一切都是你咎有自取的,与人无尤。”她又不是傻瓜,哪会应她所请,万一两人密谈的话被父王听去,只怕局面又是另一番样子了。
“你!”李云熙没想到她不上当,本以为私下里套她的话,让她承认暗设陷阱让她们跳,这样她就能逃出生天,只可惜她不为所动。
梁晏始终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李云熙的激将法是没有用的,李凰熙这个丫头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套到话的,像他想要拐她,却是几次都无果。
李盛基手握住宝剑,带着阴沉之气踏向李云熙。
李云熙步步后退,“父王,父王,我是你的女儿,你不能这样做,不能啊……”
“逆女!”李盛基气势十足的一剑砍下去。
李云熙迅速一逃,剑尖落在她一边的地上,她吓得全身冒冷汗,急忙跳起一逃,看到李凰熙坐在不远处,眼珠子一转,迅速蹿到她的身边,只要挟持住她就能让父王投鼠忌器,再说她现在身子正弱,她要钳制住她不成问题。
李凰熙微一抬眼就看到她不停地往她这一方而来,姜嬷嬷如临大敌地站在她一旁,梁晏更是要弹跳起坐,眼中戾气一闪,这李云熙嫌死得不够快。
她却暗中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管,他握紧拳头,两眼满是否定意味地看着她,但却眼中之意却非常坚决,他这才慢慢地坐回椅子里,这丫头真是胡闹。
在李云熙蹿过来之际,她用眼神制止姜嬷嬷,父王的剑始终没有刺到李云熙的身上,每每只差一步,李云熙一蹿到她身边,即掏出一根金钗握在手中意图抵住她的咽喉,“大姐,别动,不然别怪妹妹的金钗不长眼……”
“凰熙?”
“大姐?”
孙抚芳与李芫均大喊出声,满脸焦急,这个李云熙实在太可恨了。
李云熙此时却是眼珠子古怪地一转,动作一窒,在外人的眼里她手中的金钗是抵在了李凰熙的咽喉上,所有人的动作都一窒,李盛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握紧手中的剑。
两个少女靠得很近,除了当事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外,外人均看不透。
辛姨娘满怀希冀,这个女儿没白教啊。
李凰熙凑近李云熙的耳边,仅用两人的声音小声地道:“李云熙,你问我什么时候看清你的真面目?那我回答你,我在地狱里面看清了你的所作所为,你信不信?”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李云熙的身子却是一抖,惊恐地看着前方那一块地面。
“你说想要死个明白,那好,今儿个我就让你明白,没错,夏香与你勾结之事我早就知晓,而你身边的冬青早已被我收买,你以为我真的中毒?呵呵,这一切都是假象,是我用来迷惑你的,可你还是相信了,以为我离死不远,所以才会想着急忙杀死夏香将你想要毁水车之事完结了,将罪名推到我身上……”
“还有,我也告诉你,芫弟不过是吃了蒙汉药昏睡过去,不是中毒,那也是我故意而为之的,你想要离间我与芫弟的姐弟感情,别以为此事做得天不知地不觉,老天还是长眼的,我此举无非是想要修补我与芫弟的感情,你的阴谋诡计注定不会得逞。”
此时她在她耳畔笑得恣意,笑得猖獗,这是积压两世的怨恨,这是对上一世因她出卖而让数万将士丧命的惩罚,记忆中抱着大哥的头的女子暂时可以放下少一点的怨恨。
“李凰熙,其实你比我还要恶毒,连死也不让我好死……”李云熙道,想到这段时日自己所受的内心煎熬,她就恨得想要手刃这个长姐,顾不上那么多,手中的金钗用力刺去,心脏却是一疼。
李凰熙手中的利刃却是刺进她的心脏,她在她耳边阴深道:“云熙,我是来讨债的,你要记住,这是我李凰熙向你李云熙讨得债。”
李云熙的瞳孔瞬间张大。
此时李凰熙惊叫出声,“啊——”
这一声惊叫惊回了李盛基的意识,看到大女儿的头一偏,那微流血的脖子份外的骇人,遂抓住这个机会,在后面一剑刺向了李云熙的心脏。
“不——”努力挣扎的辛姨娘却在这个时候挣开那堵住口的巾帕,痛苦万分的大喊,如小兽被杀死的老兽。
李云熙的嘴角流血,回头看向父亲冷冷的眸子,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我是来讨债的……”在父亲的剑一抽,她的身子往后倒去,胸前一片血渍。
李凰熙手中的匕首却是快速地一收,然后故做惊恐地缩在孙抚芳的怀里,隔着母亲,看到对面那个男子一脸怒气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缩在母亲的怀里,“母妃,我怕……”
“不怕,凰熙,有母亲在……”孙抚芳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恨恨地看着爬去想要抱起李云熙的辛姨娘,却被李盛基一剑穿胸而过,血液将这个厅堂的地面染红了……
李凰熙怔怔地看着,罪恶终究还是要用血来清洗。
血迹很快就被清洗干净了,李凰熙上完药后即昏睡过去,醒来时,却看到梁晏正坐在她的床头难掩怒气地看着她。
“你实在太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