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小道消息如早餐般送到京城权贵们的餐桌上,忠王一家这种打破了某种格局的存在又怎么不引人注目呢?
当然也有人置疑,这是每一个关注流言小道消息的人第一时间产生的疑惑。
“怎有做假?听闻忠王府的小王爷已经在外奔波收购丧事要用的白布、白灯笼等物,这些都有人看到的,小王爷的脸色如丧考妣,让人不得不信服……忠王爷今天开始不再会客,听说正在陪着弥留之际的王妃……”
这样信誓旦旦的话又岂能不让人尽信?
遂有好事者叹息几句,“忠王妃可怜哪,好不容易回到京中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就要撒手人寰,一尸两命,怎不令人唏嘘不已。她娘家又在外为官,只怕连娘家人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勉强睡了个把时辰的李凰熙如终睡得不安宁,手挡住了阳光,睫毛扇了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忽而想到梁晏那厮睡在自己的床上,理智很快回笼,翻身坐起,哪还看得到梁晏的影子,这张简陋的大床上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的手模了模冰冷的半边床,竟睡得那么熟,连他何时走的也没了印象,她有些许的失落,随即想到还有事要处理,赶紧套上绣花鞋换上一旁的干净衣裳。
夏荷在外听到声响,赶紧进来侍候,约模一刻钟李凰熙已经快速地梳洗无毕,撒开脚丫子往正房而去,里面药香味四溢,看到母亲正在小心翼翼地给李安熙喂药,心下稍安。
孙抚芳放下李安熙,将药碗递给了一旁的侍女,看到女儿进来,这才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安熙的病已经好转了很多,倒是你,忙了一宿也不知道多休息一下?”心疼地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
李凰熙道:“母妃过虑了,我还年轻,这算得了什么?”伸手扶起孙抚芳往外室走,“母妃用过早膳了没有?”
孙抚芳道:“还未,忧心安熙的身体,这不,一大早就先过来看她。”
“那我们母女俩去好好吃一顿。”李凰熙亲热地挽着母亲的手道。
孙抚芳刮了刮她的俏鼻梁,与她一道坐在八仙桌上用起了早膳,这会儿倒是有点闲情说笑几句,她看着女儿那笑眯眯的眼睛,正想不着痕迹问一下那个叫阿三的奴仆是怎么来的,就看到丈夫气哼哼地进来,脸色一沉,“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害我用不下早膳……”
李盛基现在一面对妻子再大的火气都要丢到爪哇国去,腆着笑脸道:“芳儿,一大早的你何必寒碜我呢……”
“那你来做甚?”孙抚芳不买他的账,冷脸问道。
李盛基这时候才记起自己来的目的,转头气哼哼地看着李凰熙,“凰熙,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处都在传你母妃病逝的消息,我今儿一大早就收到了消息,问了你那不肖的大哥,这才知道是你的主意……”
这话连想要发作的孙抚芳也愣了愣,同样看向女儿,“凰熙,这是怎么一回事?”
“父王、母妃,稍安勿躁。”李凰熙优雅地道,挟了一个水晶蒸饺细吞慢咽。
李盛基坐到她的身边,两眼盯着她的脸,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你倒是快说啊。”
李凰熙看到一脸暴躁的父亲以及眼里有着忧愁的母亲,这个局要布下去也需要他们的配合,遂将筷子放下,着许嬷嬷领着侍女出去,郑重地将事情说个明白。
半晌后,李盛基突然起身,座下的雕花圆凳也被他这一带而向后倒去,发出“嘭”的一声,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女儿,“胡闹,万一这件事弄巧成拙,我看你怎么办?这么大一件事你怎么敢自行作主,也不与我商量一下……”
李凰熙将那一锭有宫廷印记的银两一抛到桌面上,冷嘲地看着父亲,“那父王有何好办法?”
李盛基一看到那银两,嘴角就一抽,自己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自幼在母亲的积威下长大,他很少会有什么好主意,坐享其成是他最大的特色,但又怕让女儿看扁,手卷成筒咳了一声,“凰熙,这事上报给你皇祖母,让她着人调查……”
孙抚芳虽然担忧女儿的计划,但一听到丈夫的提议,就连她也知道这建议说了等于没说,没好气地挟了一个春卷到他面前的碗里,“吃你的吧,连我都知道这建议有多不可敢,你还敢说,我这胎还要怀七个月呢,一切是防不胜防,娘娘春秋已高又要主理朝政,你若这样报上去,娘娘能拿得出多少精力来处理?最后就是不了了之。”
隆禧太后的为人她是清楚得很,天下间的婆婆对儿媳都是一样的态度,她不会骄傲的以为凭着这胎就能让这至尊的婆母对她另眼相看,只会道她不中用,连这些事都应付不了,她那人的准则古怪得很。
李盛基被妻子一顿抢白,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尴尬,这是当着女儿的面就半分颜面也不给他,想要发作一顿,思及妻子的冷脸孔,终悻然地吞回肚子。
李凰熙没去理会父亲的沮丧,径自喝了一匙粥,道:“父王,没有一定的把握,你以为女儿会冒险吗?还是说父王对女儿的信任只有那么多?”
李盛基的脸上又有几分羞红,自家得以回京女儿的功劳最大,“凰熙,父王不是这个意思,罢了,此事既然你母妃也不反对,父王就由得你去折腾吧,但记住一条,不能祸及家里。”
看到父亲妥协,李凰熙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摊上这样一个父亲真是不幸,别人家是父亲为山,她家倒好本末倒置,叹息一声,将父亲掀翻的雕花圆凳扶好,让父亲坐下。“那好,父王,此事也需要你的全力配合,御医那儿不用担心,我自会说服他……”
慈恩庵里,萧荇急忙赶来的时候,梁兰鸢正好随庵里的尼姑做完了早课,两人一对上眼,梁兰鸢即快速地先行几步到萧荇的身边,“你怎么来了?”
萧荇着急地道:“忠王妃听说命在旦夕,兰鸢,我担心太后会责怪你。”所以今儿个一早得到消息后他连甘薯地也不去,就直接奔到慈恩庵。
梁兰鸢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了,说她的心里不乱是骗人的,隆禧太后那不合理的命令时刻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刚刚的早课也是随便应付过去。“此事我已知,你赶紧回去装作不知道此事般继续在甘薯地劳作,忠王府一乱正好是大好时机,万一忠王府不幸过世的消息传出,我自当会想个让姑母息怒的法子,快走。”她催促道,这是尼姑庵,如若让人知道她与男子私会,于她的名声终有碍。
萧荇一脸忧虑地点了点头,没说二话地身子一跃就跳上屋顶,三几下就没见着人影。
梁兰鸢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脑海里却是快速地转动,自家现在的处境称不上好,要让姑母不怒不气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经过庵中小小的金鱼池时,因神不守舍她险些掉进池中,禅服的一角已经被水打湿了,她正想骂声晦气,但看到池水时她伸手进水中,春天的水还是那么冰冷,刺骨倒没有,但仍让人头皮发麻般不舒服。
突然计上心头,她展唇一笑,连禅服的一角也没有拧干就急忙往自己所住的禅屋而去,她的侍女看到她回来忙掀帘,一进屋,她就朝侍女道:“去,让人抬木桶进来,吩咐我们的人私下里给我送冷水来,记住,不要让人看到。”
“二小姐……”
“别多问,去弄来即可。”
侍女看到梁兰鸢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敢多问忙去张罗了,好一会儿后,一桶冷水出现在梁兰鸢的面前,她让侍女出去,自己宽衣解带,赤身*地咬紧牙根迈进冷水中,一股冰寒之气从脚侵入心中,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猛然缩回脚,但想到姑母那张冷然的脸,她一狠咬牙,不再犹豫,跳进春天的冷水中。
刺骨的寒冷在周身张开,梁兰鸢却只得咬牙忍受,任同冷水将她浸没。
忠王府受到的关注持续升温,欧阳皇后一大早得知这消息,郁闷的心结这才解开了不少,颇有心情的描眉涂腮,菱花镜里的容颜少有的艳丽,“苏嬷嬷,你密切注视,对了,那些个没有的人也没有必要活在世上了,想个法子解决掉。”
苏嬷嬷点头道:“听说忠王府已经第一时间将作案的凶手捉拿了,还处决掉了,没有疑心到我们的人头上,娘娘放心,奴婢定会让其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欧阳皇后鲜红的嘴角上勾,菱花镜里的容颜似带了毒一般,冷然一笑后,她即起身让宫娥套上外服,“今儿个刚好禁足令到期,摆驾,本宫要去给皇上请安。”她要拉回丈夫的心,这样才好置淑妃那贱人于死地。
苏嬷嬷一面给她整理好脚边的裙摆,一边道:“娘娘,湖州的王祖业昨日已经押解到京了,这下湖州太守的位置空了出来,前些时日,欧阳大人不是也对这职位感兴趣吗?湖州是不太富裕,但若是到了那儿就是军政一把手,娘娘不妨考虑一下?”
欧阳皇后看了眼苏嬷嬷,看来是自家大哥托她来说的,到了湖州就意味着出京,不过若能在湖州立足,将来自己也有个手握权利的兄长比在京当个不起眼的四品小官倒是好多了,遂道:“你给我大哥传话,要他趁这时机多在京中活动,如有必要去巴结一下梁家也是可行的,我想个法子找个机会与皇上提一提。”叹息一声,她这皇后同样窝囊至极。“对了,你给他送去一千两银子,不然又要来叫穷。”
苏嬷嬷忙应下了,没敢怠慢地扶着欧阳皇后出去上了轿辇,现在没有比挽回皇上的心更重要的事情了。
宋青轩得到了消息急忙悄然进了忠王府,一身青衫布衣的他倒是不起眼,被阿三领着往李凰熙的住处而去,脸上有着焦急。
“郡主,这么急着找在下有何事?”宋青轩拱手为礼后道,一进京,他就没有随李凰熙进忠王府,而是按李凰熙的字排以一介寒士的身份在外租住,并且这次李凰熙也为他弄到了春闱的资格,所以他在没有外事的情况下是不会主动与忠王府联络,就是要给人一个他与忠王府没有什么关系的直觉。
“宋公子,令妹可有与你联系?”李凰熙道。
“青翠?没有哇,她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宋青轩瞪大眼睛道,心里是又急又气,这妹妹就是不能改了马贼的性子。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见人影了,你是她兄长,她一定会想法子与你联络。”李凰熙道,她不担心宋青翠的生命安全,那个粗鲁的女子有武艺防身,寻常人不是她的对手。
宋青轩也是与李凰熙这样的想法,只能暗骂妹妹不懂事,少不得要赔礼一番,然后问候了一下忠王妃的病情。
李凰熙明显不愿多谈,脸色黯然地随便应了几句,然后就叮嘱他几句,着阿三将他送出去,正要起身离去之时,听到宋青轩郑重地道:“郡主,青轩也是一诺千金的汉子,此生已经发誓追随郡主自然不会背叛,青轩告辞。”
她定定地看着宋青轩一眼,这白面书生是重情重义的汉子这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要不然也不会栽培他,“宋公子,令妹是令妹,你是你,本郡主不会混为一谈,我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主儿,你且安心读书,他日你要为本郡主办的事情不小,争取一个功名才能让人高看你一眼。”
宋青轩拱了拱手,同样用坚定不移的眼睛看着李凰熙,这个少女给他的印象太过于深刻,所以他也坚信自己绝对遇上了明主,至于忠王,接触过几次渐渐发现这人只是虚有其表,所以当忠王要揽他为谋士进忠王府,他当即就拒绝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忠王府的事情越传越邪乎,靖王妃是第一个坐不住的,第二日即登门拜访,一进王府第一感觉就是萧瑟,周围冷冷清清的,仆人的脸上都没有半分欢颜,她的心头一跳,忙用帕子掩住想要上勾的唇角,努力做出一副急切的样子。
掀帘进去,看到李凰熙一脸忧愁地伺候孙抚芳,这么好的机会她焉会错过,忙上前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孙抚芳的脸色呈灰白色,看起来了无生气,离死期不远了。
李凰熙哭丧着脸看向靖王妃杨氏,“二伯母,您来了?恕侄女不能亲迎……”
杨氏一把抱住李凰熙不让她屈膝行礼,“我可怜的孩子,别哭,你母妃怎么就这样了?昨儿我还当是误传,今儿个实在坐不住就赶来看看,这是谁造的孽啊……”话未说完,她已是哭出声。
这声音一出,屋子里的嬷嬷侍女们也跟着垂泪,一时间,只闻哭声震震。
李凰熙吸了吸鼻子,两眼含泪地想要扶着杨氏到外间去,杨氏却是一坐到床沿,与孙抚芳道:“三弟妹,二嫂来迟了,你醒来与二嫂说说话可好?三弟妹……”竟是伏到孙抚芳的身上哭了起来,手却是不忘地暗中查看孙抚芳的脉膊,倒是有些虚弱无力,心中这才信了几分。
李凰熙看着这比她还伤心不已的二伯母,不禁暗暗磨牙,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扶着她,“二伯母,您别这样,父王已经因此病倒了,我……我正六神无……主……”
杨氏抹了一会儿眼泪,这才又恢复了先前的端庄与慈霭,转眼看到少女含泪的眼睛,之前看到的都是她严肃的一面,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倒还真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女圭女圭,遇到这样的事情终于还是端不住了,她的心底冷冷一哼,脸上却是一副同情的长辈样子,“倒难为你这个后辈了,你母妃这样你少不得要多担待,对了,我那儿有不少天材地宝,我给你拿来看看能不能救回你母妃……”
李凰熙摇了摇头,“没用的,御医说什么……天材地宝都救不回来了,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完,又嘤嘤地抽泣起来。杨氏这会儿不再哭,而是相劝了几句,好不容易李凰熙止住泪了,孙抚芳却“病情”恶化起来,屋里顿时手忙脚乱,杨氏那一点点顾虑顿时全消,御医忙进来诊治,然后就是摇头,要李凰熙节哀顺便,早点准备身后事吧。
杨氏这会儿已经肯定了孙抚芳必死无疑,看了眼床上那安静下来有气无力的女人一眼,看来不用她动手,这女人已经要到阎罗王那儿报道了,对于这结果她既满意也不满意,只死一个人的结果算不得太理想,若能揪出幕后之人更好。
杨氏劝慰李凰熙呆了好一会儿,旁敲侧击地问此事的来龙去脉,说是给她出出主意,李凰熙皱着眉似毫无心机地看着她,一脸的依赖,无戒心地将事情说给她听。
杨氏也是有女儿的,自然不会将李凰熙想得心机太重,听到宫银时,她的眼睛一亮,忙提高声音,“那银子呢?”
李凰熙看了她一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补救了几句,看到李凰熙没有起疑,这才温和地道:“凰熙,这事关系重大,你打算怎么办?”
李凰熙恨恨地道,“她们害了母妃,我自当不会善罢甘休,不瞒二伯母,我正打进宫去到皇祖母那儿求个公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好,二伯母支持你,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进宫找太后娘娘主持公道。”杨氏道。
李凰熙暗暗观察杨氏的脸色,不像做假,那眼里的兴奋劲儿连她一眼都能看得出,此事应与她没有关系,这会儿她状似摇摇头,“只怕不妥,母妃命在旦夕,我若就这样进宫怕是……怕是……”掩面哭了起来。
杨氏拍拍她的肩背,她是巴不得这件事闹大,怕李凰熙打退堂鼓,忙鼓动道:“傻孩子,你母妃确实在紧要关心,但你想让她死得不瞑目吗?无论如何在她合上眼之际能看到大仇得报,这才是你为人子女的进了孝道,放着那些人逍遥,终是让你娘到了九泉也不能解恨……”
李凰熙的粉拳渐渐握紧,看似方才想明白的样子,“二伯母提醒的是,看侄女都糊涂了,没错,无论如何要为母妃讨回一个公道,二伯母,没有皇祖母的旨意,我进不了宫……”
杨氏道:“傻孩子,这儿不还有你二伯母吗?当你二伯母到你府上是来看热闹的?你是我的侄女,你娘是我的妯娌,现今你爹病倒了,我这个伯母能袖手旁观?走,我这就带你进宫找你皇祖母为你撑腰。”
李凰熙点点头,少不得道谢几句,但那低下的头却是唇角微微上扬。
皇宫,慈宁宫里面一片春天的色彩,隆禧太后正因为王祖业一案大发雷霆,不审不知道这个湖州太守这些年做下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情,遂将手往案上一拍,旁边的皇帝心跳加速,偷偷地拿眼看向母亲,不敢随便吭声给意见。
“你们吏部是吃干饭的吗?这王祖业连赈济粮都敢贪,这会引起民变的,你们可知否?身为宰相你也有不可推荐的责任,这王祖业人品低劣,本就应将其拿下治罪,这次若不是因为忠王与蓝御史的缘故,只怕他还在湖州逍遥当他的土皇帝……吏治,吏治,这问题哀家与你们是说了多少回?你们倒好,全当成了耳边风,吏部尚书有失察之罪……”隆禧太后在殿里踱步,连自家亲弟梁博森也骂上一份。
吏部尚书的额头不停地冒汗,这会儿他也不敢去驳斥隆禧太后偏心她梁家的人,王祖业是梁博森的侧夫人的表弟,谁真敢去考察他行政的得失,这会儿梁家是他来背黑锅,梁家他可惹不起,丢乌纱帽事小,保住老命才是上策。
大殿里面鸦雀无声,只闻太后训斥的声音。
“启禀太后娘娘,靖王妃携忠王府大郡主称有急事求见。”
外面的走廊上,听闻母亲进宫而匆匆赶来的李芳熙,忙一把拉住母亲的手,急道:“母妃,皇祖母正在气头上呢,你怎么这会儿求见?只怕皇祖母待会儿要置你的罪……”
李凰熙在一旁朝李芳熙道:“芳熙堂姐,这事儿赖我,二伯母也是好心,待会儿皇祖母动怒,凰熙自会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祸及二伯母。”
“傻孩子,携你进宫的是二伯母,哪会让你受到太后娘娘的斥责?放心,二伯母定当护你。”杨氏状似大义凛然地道,然后看向女儿,“芳熙,这事儿不到你管,只须记得好好在太后娘娘膝下尽孝即可。”
李芳熙看了眼老娘,不知道她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目光很快就转到李凰熙的身上,这就是京城前时间热议的三叔之女?对于这个堂妹她没有多少印象,离京前堂姐妹一起玩的机会也不多,这段时间她常暗暗与她较劲,她要比她更能搏得皇祖母的宠爱,所以她看向李凰熙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挑衅,“原来是凰熙堂妹,堂姐都不敢认了,果然样子与小时候相差甚远。”
“芳熙堂姐倒是与小时候没甚变化,堂妹一眼就认出。”李凰熙道,她这话中藏话,李芳熙那一抹眼神代表着什么她焉会看不出来?不由得笑她没长大,思想还是那么幼稚,隆禧太后的身边还会缺少春承巴结的人?端茶递水哄她高兴的人?以为凭这些个就能得到太后的喜爱未免肤浅。
李芳熙的头一昂,没听出那弦外之音,“很多人都这么说,建京就是水土好,哪是湖州那穷乡僻壤之地可比的?难怪都将堂妹原本水灵的样子养成了现今……”手捂了捂嘴,眼神不屑地看着李凰熙,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分明就是嘲讽李凰熙的脸越长越残。
杨氏忙给女儿打个眼色,什么时候嘲讽李凰熙都可以,但却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孙抚芳就要死了,这个时候更要表现同情以搏别人的赞扬,太后的另眼相看。
李凰熙看了眼容公公,他已站在李芳熙的身后,听到了她那一番话,不用李凰熙给他打眼色,他这深知隆禧太后个性的老太监早已看得出两人的高下,即给李凰熙一个眼色,表明他会将这些个话原封不动地报给太后知晓。
“靖王妃、忠王府的大郡主,太后娘娘宣你们进殿。”
李芳熙正想等李凰熙回话,后头容公公的话让她差点跳起来,这个老太监什么进候站到她身后的,心转头,这时候被她身形挡住的杨氏方才看到这个在宫里极其有权的老太监,不由地看了眼脸色败坏的女儿,若她早看到他已到,绝对不会让女儿嘲讽李凰熙,没好气地看了眼女儿,推她到一边,上前笑道:“公公请带路,凰熙,我们进去。”
李凰熙经过李芳熙的身边时,小声道了一句,“芳熙表姐,看来你要谨防祸从口出。”
李芳熙的脸上不由得抽搐,有些恨恨地看了眼李凰熙的背影,隆禧太后身边这几个老奴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段时间她比谁都清楚,咬牙也跟了上去。
一踏进殿中,隆禧太后的目光立刻严厉地停留在李凰熙的身上,建京城的流言她焉能不知晓,只是她也在等,看看这个孙女儿会怎么做?到现今她对于孙抚芳命在旦夕的说话是半信半疑的。
很快,她就转移目光看向杨氏,带着高压的语气道:“哀家正在处理政事,你所为何来?若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本宫绝饶你不得。”
杨氏其实挺怕隆禧太后这一面的,这个婆母身上的气势太强了,低头硬着头皮道:“太后娘娘,臣媳是领着忠王府的大郡主进宫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的。”
这话一出,在场包括皇帝在内的人都暗暗吃一惊,几名大臣心中一想已是明白,应是忠王妃被疑下毒一案。
果然,李凰熙膝跪上前,朝隆禧太后道:“还请皇祖母为臣孙的母亲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