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爱如罂粟(7)
看到怀恩拿在手中的箭矢,李凰熙只是微一怔愣就伸手接过,这个物什她怎么会不记得?那年她与白晏遇到的刺杀是生平头一遭遇到的险事,记忆中好像此事后来不了了之,她也就放下了。舒殢殩獍
来回翻看了一下这个带钩的箭矢,她沉声道:“你查到它的来历了?”不知为何看到上面闪的寒光,她的心头就是一震,不祥之感油然而生,面容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怀恩看到她的垂下来的睫毛,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佛珠,心头同样也是沉甸甸的,不能再犹豫,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他正视她缓缓开口。“嗯,我来就是就是为了这件事……”
临近傍晚,斜风细雨飘飘洒洒的,行人无不时行色匆匆,白晏小心地护住怀中的腌梅子,嘴角一咧,快速地抽动着马鞭,回到暂住的府邸时天色已经阴暗了。
他急匆匆地冲进内宅,看到李凰熙倚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飘飞的细雨,只不过离开了几个时辰,他竟觉得这样的她很是陌生,甩下心头的奇思异想,笑着上前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回来了都不知晓?”
李凰熙听到他的声音方才自窗前的雨幕看向他,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她熟悉的微笑,身上的衣物被雨水略有打湿,总之这个男人她应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做什么这样看我?”白晏皱眉道,那目光有审视有打量有……他说不出来的猜疑在里头。
李凰熙忽得笑出来,“看到你成了落汤鸡,我笑笑都不行?”站起来走向他,“回来后怎还不去换件衣裳,不然风寒入体那就糟了。”伸手将他的湿衣解开,指示一旁的夏风赶紧拿套新衫子来。
白晏看了看她给他换衣的动作,一如平日般温柔细心,自打出京后,她就像一个小妻子般地侍候他,那种柔媚的态度让他每每都感到贴心般的温暖。现在她的眉眼就是这般温顺的,并没有他之前多想的那些,因而他的脸上也放松下来,赶紧将那腌梅子掏出来,“喏,这是你想吃的腌梅子,赶紧让侍女装盘了里给你端上来。”
李凰熙接过捧在手心里打开,一股酸味冒出来,她一闻顿觉十分醒神,娇俏地看了他一眼,“我要你喂我。”
白晏已是赶紧将湿衣月兑下来,感觉到身上的水汽消失了,方才伸手揽住她的腰,拈起一颗放到她的嘴里,看到她含在嘴里时眼睛一眯,似那吃饱喝足的猫儿般惹人怜,心中一动低头在她的颊上一吻,“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爱吃?这酸不溜丢的东西,吃上几颗就好,吃多了对身体终没有益处。”
李凰熙没有做声,那酸中带甜的滋味在口腔里散开,却没能进到那心里,一如现在即使靠着他的身体,她仍感到春寒,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白晏以为是自己冷着她了,赶紧松开她的腰,接过夏风递上的衣物径自穿好,似不经意地道:“怀恩今天是不是来了?我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了,正好,最近想找人手谈一番,他就送上门来……”
一提起怀恩,李凰熙正在掏腌梅子来吃的手就是一顿,一颗腌梅子又掉回小瓮中,神情阴得几可滴出水来,但此时正专注换衣物的白晏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等她抬起来再眯眼吮吸那腌梅子的时候,口齿不清地道:“是来过了,不过他只是路过这里,很快就告辞离去,我留也留不住,说是他师父给他布置了功课,他还要一路去找答案什么的。”
听到怀恩已经走了,白晏的神情就是一松,又上前来抱她坐在膝上,脸上却是一片遗憾地道:“真可惜,看来他准备向苦行僧发展了。”不想妻子的注意力都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转移话题道:“晚上想吃什么?”
李凰熙偏着头想了想,口中酸液倍生,月复中自然打鼓,报了一长串菜名,那手又伸进小瓮中又想掏出一颗来吃,哪知自家良人的手很快就将那瓮子拿开,让她两手落了空。
“我还想吃。”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小瓮,对于饮食他一向看得紧,对于这些零食他一向不主张她多吃,只因她今天念得紧,怕她趁机做乱买下一大堆当成主食那就麻烦了,他方才会亲自去给她买回来。
“不行,得饭后才能吃,乖,听话……”他赶紧让夏风将这腌梅子拿出来,然后哄起了她,边哄边出动美色亲吻她的红唇。
李凰熙自然不依,只是红唇被他吻住,她又双手揽上他的脖子与他热烈地吻了起来,渐渐忘记了那一小瓮腌梅子。
夜里听缠绵较之平日热烈了几分,李凰熙也一反常态热烈地需索起来,两人在大床上抵死缠绵。
白晏轻吼一声,脑中闪过一道白光,然后一个翻身将她拥到怀里,手轻抚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享受着这欢爱的余韵。
李凰熙却一反常态,红唇吻上他的耳垂挑逗,玉手在他的身上点火,似有再来一场的姿态。
白晏捉住她点火的小手,眸子仍然带有未散的欢爱之色,声音略微低沉醇厚道:“还想要?”边说边在她的脸上细密地吻着,“那也得等一等,凰熙,等会儿我一定会满足你……”
李凰熙却用红唇堵住他的唇勾引他的舌头随她起舞,媚眼如丝地勾着他,声音绵软地道:“阿晏,我现在就要……”
活月兑月兑一个任性娇娃。
白晏何尝看到她这个样子?没有在建京时那为了撑场子而表现出来的强势与冷硬,也没有她平日里的睿智与从容,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小女人般任性而为。
这让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膨胀,更何况她这是在向他求欢,他焉能不应?一把将她抱住在身上热切地吻着她,“好,你要我就一定给……”
他的动作又急切起来,一如初尝情事手毛头小子。
大床随着两人的动作彻夜都摇晃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李凰熙早已全身都酸软似散架,但仍死死地缠住他不放。
他的心底闪着诧异,她的反常他如何感觉不到?这是他的枕边人,她在床事上会有什么反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往常若是这样彻夜狂欢透支身体,她是不喜的,可现在两人明明已经累了,她还缠着他要。
白晏心下起疑,但动作却没变,不知第几次攀上那高峰,外边也日上中天,她才承受不住沉沉睡去,眼底似乎有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他的大手轻轻地抚模她的眉间,看到她布满青紫吻痕的身体,不由得暗骂自己力道过重,不过昨夜的她就像那诱人的小妖姬,即使死在她的身上他也甘愿,又哪里还能控制住力道?
拿过药膏给她擦拭身体,这样纵欲过度极伤身,擦完后,他在她红肿的唇上落下一吻,这才起身穿衣简单梳洗。
这就是男女的不同,一夜贪欢,她累倒在床上起不来,他却仍能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人前,在他身后,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想到。
身体的冰凉感让她舒服了很多,翻了个身体躺平,她看着销金帐的帐顶上的花纹,想着昨天怀恩带来的消息,将锦被拉高盖在头上,这一刻,让她暂时躲避一会儿。
走出门的白晏却不知道妻子的重重心事,他遣退奴仆,独留阿二审问,“昨天怀恩和尚来到底与公主说了什么?”
阿二皱紧眉头,“公主将所有人都遣退了,甚至暗卫也不给留,公子也知道怀恩师父是有功夫的人,我们的人一靠近他感觉得到,所以并没有听到他与公主谈了什么。”
白晏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的反常必定与怀恩有关,只是不知道交谈的内容让他如何破解她的心事?当她有心要瞒他什么的时候,他也只能束手无策,“那公主在怀恩和尚走后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或者唤了什么人来问话?”
阿二细思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没有异常,公主只是按公子出门前的吩咐吃了一盏燕窝羹,然后就是在窗前坐了一下午。”这个应该是在等公子吧,阿二觉得正常得很,“期间也没唤陌生人进去问话,来来去去都是家下的奴仆。”这再直白不过了,不知道公子在操什么心。
白晏听后,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心底的烦躁不安更强烈了几分,外头的绵绵春雨看了更添愁绪,沉吟片刻,“你去派人将怀恩这和尚找出来,我要亲自与他谈一谈。”只能把这源头找出来问话,不然他一辈子也猜不出她的心事。
阿二忙应“是”,推门正要离去,白晏又唤住他,他的脚步一顿又转身面向主子恭敬地躬着腰,“公子,还有何吩咐?”
“那个人找到没有?”白晏沉着脸问道。
阿二这会儿也浓眉紧锁,“还没,现在掉崖那个已经见尸了,惟有掉进护城河的那个似人间蒸发了。”依他看,八成是死了,但是没找到尸体他也是不能罢手的。
白晏听后,只是吩咐他要多派人手将那一带都翻遍,直觉告诉他再找不到这个人的尸体,一定会有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白晏再返回卧室的时候,手上已经端着滋补身体的补品,昨晚胡乱作为了一夜,她少不得要将养个一两日才能恢复过来。哪知一推开门就看到她已梳洗了,精神萎靡地靠坐在床上,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小叠他昨日带回来的腌梅子。
“怎么起来了?不多躺一会儿?”他赶紧上前将补品放下,皱眉看了看那腌梅子,“空月复吃这个伤胃,来,喝口燕窝粥。”
看着他舀过来的燕窝粥,李凰熙定定地看着他的眉眼,乖顺地张开嘴含住那口粥,炖得软绵的粥在嘴里瞬间就化了。
一碗粥吃毕,他拿出帕子温柔地给她抹了抹嘴,她却突然揽紧他,“阿晏,你是真的爱我吗?”
“怎么这么问?”他不悦地开口,“也不看看我昨夜被谁炸干了?”弄得他现在其实都有几分月兑力的感觉。
“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的头靠在他的脖子上,没有刻意去看他的表情,这一问出来时,她的感官刻意集中在白晏的身上。
他的身体一颤,她的眉头就是一皱,片刻,他的声音似带着温和的笑意,“傻丫头,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想知道的我不都告诉你了?又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但在看向他的时候,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神态,“没有就好,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看到他似不信的神情,她掩唇一笑,似顽笑道:“女人就是多疑,我总得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骗了我?我好趁机先下手为强地办了你。”
白晏定定看着她半晌,她的样子不似试探,看来只是一时兴起的问话,遂也笑出来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又拿我来寻开心。”
夫妻俩笑闹了好一会儿,他才月兑衣上床陪她再睡一会儿。
直到晚间,她才醒转,左右寻不到他,正待要侍女去找他来,他就已经踱了进来,拿起外衣侍候她穿好,“懒猪总算舍得起床了,晚膳已备好,来,去吃一点。”
李凰熙笑着点点头,由他牵着手走进外厅,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菜,她坐下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净了手后即挟起一块红烧牛肉吃了起来。
席间,她道:“阿晏,明儿我们去游江,可好?”
白晏正给她布菜的手一顿,听到她的建议,抬头看了看正在用膳的她,点了点头应声好,然后自然而然地再给她添菜。
既然找不出她的心事为何,他且静待她的行动。
翌日,春雨终于停住了,李凰熙穿着一身俏丽的春装,头上戴着纱帽,与白晏两人同现在江堤的时候让周围出来春游的人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未出阁的少女们都一脸娇羞地盯着白晏,没看过如此俊俏的郎君。
而男人们都在猜白晏身边那个戴着白色纱帽一身最新款式春装的女子的长相,看那身段长相应该极美,眼珠子更是不舍得离开她。
一时间,夫妻俩成为了这江堤最美的一道风景。
感觉到周围的视线,白晏的俊脸上似有一丝不悦,他握紧妻子的手小心扶她走上那画舫,春风微微吹起那纱帽,将妻子的柔美的唇型展现出来,他就听到一阵吸气的声音,脸上更为紧绷,另一手赶紧拉好妻子的纱帽,看到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道:“风大,我帮你整好,免得旁人偷窥。”
人人都在猜测这凤临县什么时候出现这样一对神仙般的人物,直到画舫开向了江中,他们的猜测声仍没有停止,远远地似乎还能看到这对夫妻的神采。
“平白养了别人的眼。”白晏不悦地饮尽手中的酒,看了眼人头涌涌的岸边,俊脸更是一黑。
李凰熙却是很没有良心的一笑,抬手示意夏风等侍女退下,只留他们夫妻二人坐在画舫的窗旁观景饮酒作乐。
一阵闲谈之后,李凰熙突然道:“阿晏,我还记得那年与你在湖州时遇袭的那次,你说是与人争花娘才引来了无妄之灾,我还不知道是哪家的花娘如此大魅力让你倾心?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吗?是怕我吃醋?”
正在享受妻子添酒的白晏没想到她会提及这一桩陈年旧事,微微沉默一会儿后才风流倜傥地道:“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偏还好兴致地提及,谁还记得那花娘长啥样?”
“真不记得了?”她明显不信,身子一移坐到他的大腿上,“阿晏,你就告诉我嘛,我派人去荡平她的青楼。”
“看看,我与她又没什么,还荡平人家的青楼呢,就更不能说。”他摇头晃脑地道,心中的疑心更重了。
李凰熙笑笑地盯着他的俊颜,“你是不想告知我,还是这事根本就是随口编出来骗我的,其实你遇袭是另有真相,对不对?”
白晏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他定定地看着妻子脸上的笑容,“凰熙,你在怀疑我?”
“怎么会呢?”她笑道,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一手给他倒了一杯酒端到他面前,“我不过是想起好奇一问。”
他看了看那杯酒没有伸手接过,大手在她的腰间紧紧一搂,“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凰熙,它对我们的生活没有半分影响。不过你执意要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没错,什么争花娘惹来的祸事都是我随口编出来的,真相就是那一群人是白家的遗老弄出来警告我的。”感觉到她的呼息一窒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他接着道:“当年我没有与你说实话,无非这事不是你一时半会儿就能接受的……”
她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信我吗?”他反问,“我们都亲密如一体,我还有何好骗你?”
“白晏,我再问你一次,你真没有骗我?”她又追问。
“你对我的信任度就这么低?”他的脸色一板,声音很冷地道,“还是说你愿意听信那个造谣的人?”
“如果你行得正做得正,会有何人造你的谣?”她也冷冷道。
此时原本风和日丽的天气一变,再度阴暗起来,春风阴冷地刮过,画舫似乎摇晃了一下,只是船内的两人俱都没有感觉到,他们仍定定地看着对方。
“凰熙,你心里清楚知道挑拨离间我们感情的人是谁?还是说你宁愿信他也不信我?”
“那也要你有可信的地方才行,阿晏,从前天到今天,我给了你无数的机会让你坦白,可你还是选择了说谎来骗我。”
两人的语速都极快,互相对峙地看着对方,此时她仍坐在他的膝上,在外人的眼里他们是那般地登对以及亲密无间,但两人都知道现在他们都在撕下那最后一层遮面纱。
他脸现凄苦一笑,“怀恩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凰熙,在你的心里我就比不上那和尚?”
“你别把话岔开,这事与怀恩没有半分关系,我的态度取决于你。”李凰熙没有为他的表情所动,她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冷,从袖口慢慢地掏出一物展现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瞪大眼吃惊的表情,她举起那个箭矢,“这是从哪来的?白晏,不,你也不是姓白,天下间哪有一个女人似我一般蠢,与你成了亲洞了房,却仍不知道夫婿姓什名谁?”这几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
她以为她不再是前世那个李凰熙,其实她从来没有变过,只要男人的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哄住她,她越想越可笑,越想越可恨,拿着那半截箭矢直逼他的面前,不容他逃避。
他只看了箭一眼就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原来你一直藏着它,凰熙,你怎么也骗了我这么多年?”当年他就这么一个疏忽,没有趁她昏睡而搜她的身,哪想到多年后会受其制肘。
她突然冷冷笑出声,笑容有自嘲也有愤恨,“我们之间谁骗了谁,你清楚。”
“凰熙,这事我可以解释……”看到她的神情越来越激愤,他的心头如被山压住一般沉重,手已经紧握成拳,就怕一个处理不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解释?”她低低地嘲笑,从他的膝盖上站了起来,举着这箭矢看着他,暗下来的天色让她的脸似蒙了一层黑纱。
他看得心惊,也跟着站起来,她的个性不是易冲动之人,但她是眼里揉不进一颗沙子,对于背叛与欺瞒她的人再也不会给予信任与关怀,一如她对李安熙的态度,也一如曾经她对待另一个男人的态度。
“凰熙,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有话稍后再谈,等你冷静下来,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你……”
“没有必要,”李凰熙当即就拒绝掉,如果现在不说她一定还想逃避,现在这心痛的滋味远比上一世知道萧荇与梁兰鸢的密谋时更甚,她知道她太贪恋眼前这个男人给予她的温柔与爱意,明知道是虚假的,她仍该死地舍不得放手,“就让我来说说这是哪儿产的妙物可好?这是北魏独产的一种深海玄铁,而且这箭矢的造型也出自北魏……”
“即使它是北魏的又能证明什么?”他终于动怒道,她该死地就径自定了他的罪,更是连一个让大家冷静下来好好对话的机会也不给,该死的,她对他的信任就只有那么多吗?
她的表情一窒,随后突然狂笑出声,眼里有着泪水在飘,可当笑声停下来之后,她的表情更冷,“是证明不了什么,只是,你以为我仅凭这个就来猜测你,那你又错了。”顿了顿,“那一年你被桓嬷嬷带走的时候就是前往北魏吧,可笑的是我已经追着你到了两国的边界处,又被你骗了……”
“那是桓嬷嬷自作主张的行动,我并不知晓……”他张口解释道。
“好一句不知晓就可以推卸掉,”她并不信他的解释,更为讥讽地开口,“除了这一桩,那个绮春楼的蝶丝姑娘是你杀的吧?”她突然狠厉地一问,上前绕着他转圈,看到他的背脊瞬间一绷,她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为什么我所有的追捕行动都失败了,并不是我的计谋出了问题,是我的身边一直有内鬼,而那个人就是你,是你一次又一次地阻止了我的行动。当你得知我用蓝耀宗父女做引子去引出那蝶丝的时候,你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这次机会将她射杀,然后来一个死无对证。”
他的不做声,让她的心瞬间完全掉进那万丈深渊中再也爬不上来,这已经从侧面证明了怀恩所说的话没有半句差池,他,果然是骗了她。
“凰熙,证据呢?我在梁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养子,会与北魏没有接触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我可以对苍天发誓我没有做过一件出卖大齐的事情。会杀了蝶丝无非是我受到他人的委托,你抓到她也审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我却可以利用此机会……”
“狡辩,”她突然暴怒地看着他,双眼发红,“统统都是狡辩……”
他也震怒地看着她,上前想要抱住她让她冷静听他说下去,哪知,他一走近她,她却一个旋身将他腰间系着的软剑拔了出来,带着春天色彩的长袖一个飞舞,那把他用了多年的软剑就对准了他的心脏,他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她。
她,真的拿剑对着他,没有半分的犹疑。
心不是不痛,只是已经麻木地没有了知觉。
“为什么到现在仍没有一句真话,我对你是绝望透顶,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北魏的五皇子拓跋晏。”最后几个字她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道。
白晏全身的血液似被冻住,一时间失去了知觉,真真可笑,他极力要掩藏的最终还是在不经意间被她知晓,果然,她对他的信任也只是如此。
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拔剑相对的地步,他的墨眸定定地看着她,瞬也没瞬。
画舫里瞬间有大批持剑的人出现,他们手中的剑都对着白晏,从舱外有一身着僧袍的人出现,人群缓缓让开,他走到李凰熙的身边看着白晏,“真没想到,你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南齐与北魏从建国之初起就互相对峙,百多年来两国之间从来没有安宁过,北魏拓跋皇族的人出现在南齐,如何能让南齐的皇室安心。
怀恩从僧袍里面掏出几份文书展示在白晏的面前,“这是从你书房中得来的,是你与北魏完颜雄之间通信的证据,这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白晏的神色不动。
怀恩也没有想过要让他说什么,他朝舱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随即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瘸着腿走进来,看到场中央被李凰熙用剑指着的白晏,他的脸上有着报复后的笑容。
“公子,你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我还没有死呢,老天有眼的,你背弃了家族,所以注定不得好死。”
“说重点。”李凰熙朝那个说话极其聒躁的男子喝了一声。
瘸腿男子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窃国者的后代真是面目可憎,“长乐公主稍安息怒,我这就全部说出来,一字不漏……”声音有几分讥诮。
白晏的生母确是白家之人,当年白家设计让她与北魏的年轻帝王康顺帝相遇,然后如才子佳人的小说那般,美女与帝王相爱了,年轻的帝王携她回宫连越几级封为妃子,令后宫粉黛无颜色。
白家之人都一片欣喜,谋北魏,再图南齐,是很好的一条计策。
只是天长地久,美女爱上了年轻的帝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美女丧失了理智,她只沉迷在这段恋情当中,连白家也不顾了。
后宫女子的嫉妒是相当可怕的,阴谋阳谋一个个层出不穷,美女也一步步走向了毁灭,她的爱情浓烈而容不下一颗细沙,终于与年轻的帝王越走越远。
他的保护成为她的催命符,又一再地被她误会,终于两人暴发了一场不可收拾的争执。
美女冷了心,她是白家众星拱月长大的女儿,何曾受过这样的所?
一怒之下,她离开了年轻的帝王,白家之人也恼怒她的不听话,无奈成为白家之主的的美女却拥有实质的权利,最后更是顺利通过两国的边界到了南齐。
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了三个月身孕,与梁博森相遇,随后就有了一个叫梁晏的孩子出世。
北魏那个年轻的帝王痛失爱人不禁心生后悔,后宫的阴谋又被他一一揭穿,他欲找回她,却是人海茫茫再难相遇。
梁博森却在最恰当的时机向北魏的帝王透露出他的儿子的下落,不但取信于北魏的皇帝,也在为白晏谋求北魏的那张宝座,从而做着一统山河的美梦。
这个故事听来很老土却是真实存在的,那个瘸腿男子道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仍有几分唏嘘,相比起白晏,他的母亲更能得到他们这些遗臣的拥护,那个美丽又绝决的女子,最后只能带着所有的遗憾逝世了。
如果换个环境换个人,那么李凰熙听这个故事的时候一定会对故事中的女子投以几分同情,只是无奈现在这个场景中,她如何也生不出这样的感慨,余下的只有面对白晏时咬牙的冷光。
他骗了她,相比白家余孽的身份,北魏的皇族身份才是最令人忌惮的,“皇子殿下,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盘,若不是怀恩机缘巧合下知道了这个秘密,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骗我出卖大齐以全你北魏一统山河?”
白晏却似没有听闻这个故事一般,他的表情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
半晌。
“怀恩,我也没想到最生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你。”白晏看着那身穿僧袍的男子冷冷一笑道,只是那目光很快又落在李凰熙的身上,“凰熙,即使我是拓跋皇室的人,那也不代表我对你的爱是虚假的,你所说只是一个假设,没有成立的理由。”
李凰熙如何还能再信他的甜言蜜语,上一辈子她已经听另一个男人说够了,最终落得却是国破家亡被杀死的境地,这一世她还如何敢重蹈覆辙?
她手中的箭尖更是对准他的心脏,似要用力捅进去一般,“不要再说了,我一个字儿也不会再相信,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残忍?你知道我一生最恨的是什么吗?是欺骗与利用。”
可他偏偏两条都占全了,她愤恨又悲凉地想到,再也没有一个好理由骗自己再相信他的爱。
“凰熙,你说过夫妻之间要贵在信任二字,现在你却半分也不信任我?”
“我是这么说过,但你别忘了那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坦诚,没有坦诚如何来的信任?”
白晏听着这句话,突然心觉得很累,无论他如何追逐也触模不到她的心,她已经把心封闭起来了,只因他有一个该死的身份。
“如果你不信我,那就杀了我吧。”他抬头笑着看她,这一刻他仍在赌她对他的爱还剩下多少,所以他把生杀大权都交予到她的手上。
只是这话听在她的耳里却似挑衅一般,李凰熙一想到上辈子,一瞬间的犹豫与仓惶都靠边站,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软剑,寒着脸,“你以为我不敢?”
他不再言语,只是绽开下抹她熟悉的微笑看着她,试图让她放下戒心。
只是那笑容落在李凰熙的眼里却是那般的刺耳,上辈子那个杀了她的男人也曾这样笑过,可他却执剑刺进她的胸膛,没有半分猜疑。
她的眼睛更红了,她想,她爱他有多深,就恨他有多深。
如使臂指,她手中的长剑在她的恨意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真个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他吐出一口血,但那双如墨夜般的眸子仍盯着她看,“凰熙,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两清了?而你将不再恨我的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