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莲眼见明真子跃出窗口,飞奔而去,哭着对易连山道:“易伯伯,求你帮我拦下这贼道。”
却见易连山长叹了一声,以稍带稚气的语调说:“如果我能拦下他,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我可不像爹那么心慈手软。”
沐月莲吃惊地望着他:“你…你是易天行!”
只见易连山用手在脸上一抹,现出易天行的面貌来,点头道:“我爹认定若留在蜀州,凶多吉少,又怎么可能于此刻回来。”
沐月莲道:“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如此高的易容术。”
易天行道:“我小时候从家父的一个朋友那里学过几天易容术,家父的这个人皮面具即是那个前辈亲手做的,没有此物,凭我学的那点皮毛是没法瞒人的,所以我一直不提会易容的事情。幸好这狗道人是在我爹手下吃的亏,换了其他人,我就没办法冒充了。”
沐月莲眼光瞥过父母的尸体,尚未干涸的双目又流下泪来,凄然道:“你能否帮我先将父母安葬了。”
易天行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一阵酸痛,只觉现在若是能令沐月莲心中好过一点,就是要他去死也再所不惜,答应的话差点月兑口而出,残存的理智却顽固地阻止了他的冲动,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现在芙蓉城危机四伏,沐叔、简姨去世我也很伤心,但我们若不立即离开,恐怕毕死无疑。”
沐月莲像刚刚才认识他一般,呆呆地看着他,嘶声道:“你滚!胆小鬼,我才不怕他们,有本身就来杀我呀!”说罢,扑倒在简灵的尸体上恸哭失声。
易天行听到这话,心中犹如刀绞,但心知现在绝非意气用事的时候,便走过去扶沐月莲。沐月莲推开他的手,叱道:“滚开,别管我!我不要你的帮助,自己一样可以安葬父母!”
易天行只觉血气上涌,颇有不吐不快之感,喝道:“现在芙蓉城乱成这个样子,又不是你一人丧父丧母,你若有孝心,便该体谅你父母的心意,他们绝不会希望你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你身怀血海深仇,正该比平日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我若是你,不手刃亲仇,报仇雪恨绝不罢休。”
沐月莲闻言,抬起头来怒视着易天行,易天行亦毫不示弱地望着她。在静默的对峙中,沐月莲渐渐冷静下来,寒声道:“现在该怎么办。”
易天行松了口气,目下的沐月莲虽然仍有些失常,但总算恢复了理智,道:“我已经通知了易锋寒和古梦涯在月丘会面,我外公和五舅一家已经遇害,只有我四表哥古心坚幸免,我正在找他。你先去月丘等我们吧。”
沐月莲道:“我们一起走。”
易天行还待再劝,但看见她一脸坚决的表情,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元成邑坐在大殿之上,神情阴郁地看着凌千里四人苍白的脸色,恨不得立即将他们处死。七大高手率重兵围剿一个府宅,居然损失惨重,不但鬼辛子、谷瑟两人丧命,所率士兵非死即逃,回来的凌千里等人一个个还身负内伤,更令他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只杀了公孙祥和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眷仆役,竟让易昌带着一个重伤垂死的墨坚和三个十余岁的少年突围而去,虽然自己早有安排,但凌千里等人实在难堪重任。一念及此,元成邑心中怒火再不能抑制,怒道:“卫非呢,死了么?”
凌千里战战兢兢地道:“卫老去追赶易昌等人去了。”
元成邑喝道:“你们为何不一起去!”
凌千里心中颇感委屈,他与张彦、墨石、雷猛四人受伤不轻,若现在勉强动手,可能这身武功就保不住了,但这话怎么也不敢元成邑说,只得垂头听着,只盼望元成邑把火发了之后不要再降罪。正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之声,一个内侍进来禀告:“启奏皇上,东郡柱国仇天刃、北郡柱国杜文琪、南郡柱国赫连沙、瑶郡柱国刘廉、白郡柱国刘信、桂郡柱国刘虎进见。”
元成邑闻言一喜,便不再斥责凌千里等人,道:“宣。”但心中随即一动:“刘家三柱国路途遥远,怎么来得如此快,难道……,哼,居然想要挟本皇,刘家也太放肆了,不过现在不是对付他们的时候,只好先让他们得意几年。”
待得六位柱国参拜完毕之后,元成邑也不发话,静静地坐在那里。仇天刃忍不住上前奏道:“皇上若不嫌微臣无能,请让微臣去剿灭残匪。”
元成邑微微一笑:“我若用不上你们,便不会召你们进京了,但现在我尚不知道逆党的行踪,你少安毋躁,等我在四个城门的探子有报,便是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仇天刃道:“若逆党出不了城呢?”
杜文琪忍不住道:“现在京城已经在皇上掌握之中,他们不出城,毕死无疑。他们若有能力出城,才有资格要我们出马。”
仇天刃怒视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元成邑道:“仇卿别怕没动手的机会,现在已经有人突围而出,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动向,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说时冷如寒冰的目光瞥过凌千里,凌千里仿佛坠如冰窟,浑身凉透,知道自己已被元成邑彻底放弃,此生再也别想再得到重用。
仇天刃道:“哦,居然有人可以从皇上的布置下逃月兑,本事倒是不小。他们是谁?”
元成邑道:“是原渭州千户易昌,还有墨坚和三个孩子,不过卫非已去追赶他们了。”
杜文琪点头道:“是易昌啊,怪不得,听说后夷国大败虞国,此人功不可没,看来盛名不虚。”
仇天刃哼道:“卫老既已追去,恐怕出不了城吧。”
杜文琪听了,也不反驳,想是心有同感。却听殿外传来一声叹息:“惭愧!我没追上他们。”
元成邑不待内侍通传,立即道:“卫老请进。”
只见卫非昂首而进,奇怪的是他右手提着一块大冰,居然比他人还大,但他一只手提着,毫无累赘之感。
元成邑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卫老最近在练纯阴气功吗?”
卫非苦笑一声,右手真气吐出,只听咯吱之声不绝,冰块四散裂开,现出两个盘膝而坐的人来,大殿上的人齐声惊呼,原来竟是吴升、吴泰二人。吴升双手本来抵着吴泰的背心,现在坚冰一去,立即仰天跌倒,双腿竟仍保持盘膝之状,显然是四肢百骸已然冻僵。元世勋身形一晃,已然站在吴升、吴泰身旁,蹲下来用手往二人手腕一拂,抬头对元成邑道:“他们显然是被一种极霸道的玄阴真气所伤,已经不行了。”
卫非徐徐道:“看样子是他们遇上强敌,吴泰迫不得已使出了他练而未成的凝阴玄煞,以致真气反噬,而吴升妄图用自己的真气助其抵御寒煞之气,以至一齐冻僵。我追赶易昌等人,刚到太慈路,便见到他们这种状况,无力解救,只好将他们带回来。”
元成邑瞪了元世勋一眼,喝道:“退下!”心中不免恼火:“本想让你在大家面前露一手,你居然给我说出这样的废话来,他们被阴气所伤,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出来,你搭了脉却把这个当发现宣布,还说他们不行了,岂不让满朝文武耻笑。”
刘义看出元世勋的尴尬,连忙插话道:“皇上,这凝阴玄煞的真气霸道之极,现在吴升被其所侵,还算好办,待我们合力助他将寒气驱除,便不碍事,吴泰的情况却不容乐观,他现在无异走火入魔,看来很难救治。”
张彦干咳一声,他刚才被元成邑一阵臭骂,心中颇感羞愧,一直不敢发言,现在终于鼓起勇气道:“依草民之见,如有一个精通玄阴气功而且功力比他高的高手帮助吴柱国纳气归元,再辅以我的药剂,吴柱国非但无性命之忧,反而会因祸得福,突破习练凝阴玄煞时遇到的难关,将其练成。不过吴柱国功力高绝,很难找到功力比他高而又精通玄阴气功的高手。”
仇天刃看着他,道:“此事对帮助吴柱国的人有无损害?”
张彦道:“真气受损是必然的,大概会丧失三年的修为吧。”
仇天刃便不再说话。元成邑看在眼里,知道仇天刃有力无心,也不说破,心恃:“我若丧失三年的修为,恐怕就无法对付三弟,我在南郊布置的兵力仅可牵制三弟一旬左右,待他回京,我不用全力必败无疑,不能为吴泰冒如此大险。仇天刃也不肯牺牲功力,看来只好让吴泰自生自灭了。”正思量间,却看见自己的三个徒弟,不禁眼睛一亮,道:“不知道如果有几个虽没吴柱国功力深厚却又精通玄阴气功的高手联手帮忙行不行?”
张彦道:“如果练的是同种内力就可以,否则人越多伤害越大。”
元成邑笑道:“那便成了,元大、元三、元七你们助吴柱国一臂之力,张彦你快去备药。”
张彦应声而去。元成邑两旁的三个青衣少年走到吴泰身后,盘膝坐下,元三用掌抵在元七后背,元大以掌抵在元三后背,三人串成一串,三人的脸色逐渐泛出一股青气,最后竟发出青色光芒,元七双臂柔若无骨,掌速时如骤雨疾风,时如柳絮轻扬,以诡异的角度不停地击打吴泰全身的穴位。元成邑看也不看他们,走到吴升身旁,右手按在他的肩上,一股雄浑的内力立即渡向吴升,不到盏茶工夫,吴升便发出申吟之声。
这时殿外传来马蹄之声,众人不禁感到奇怪,因为皇城内是不许骑马的,不知道是谁如此大胆。元成邑却面露喜色,一面继续替吴升驱寒,一面道:“发现逆党行踪了!”
只见殿外冲进一人,还未及说话便吐血跌倒,元成邑认出是他派去镇守芙蓉城北门的偏将王迁,面色一变。仇天刃抢前一步,手掌按在王迁灵台穴上,用真气一激,王迁立即醒来,仇天刃知道自己这手法是用真气刺激人的要穴,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人片刻的清醒,急声道:“快说,逆党往那里走了?”
王迁勉强道:“北…北门,他…他…”一口气上不来,竟然倒毙当场。
众人大概猜到一些情况,暗恃他们好大胆子,居然从北面平原逃走,不过难道北门的守军都被他们杀光了吗,否则只须乱箭齐发,没人可离开北门百米之遥,俱都望向元成邑。
元成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道:“我没想到他们那么蠢,敢从北门逃月兑,所以北门防守最松懈,以致让他们有机可趁。不过北面一马平川,就算他们插上双翅,也别想逃过朕的骑兵追击。朕定要他们为自己的愚蠢付出惨烈的代价!”他自负精通兵法,算无遗漏,现在布局失误,在群臣面前大失颜面,不禁暴怒如狂。
殿上众臣见他发怒,全都噤若寒蝉。
元成邑怒火稍竭,自知失态,便装作若无其是地淡淡道:“众卿随朕去北门一视如何?”
众臣连忙应诺。此时吴升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元成邑便将手从他肩上拿开,趋步向殿外走去,只见他身躯高大,方脸浓眉,鼻若悬胆,面色红润,眉间隐隐透出一股青气,双目开闭之间,神光隐隐,一面走,一面道:“世勋,去把府中的高手全部请来,叫他们在皇宫正门等我们,随便把马准备好。元大、元三、元七你们同张彦继续救助吴柱国,其他的人跟我走。”
元世勋身体一震,道:“那些高手不是……。”
元成邑道:“现在我已胜券在握,不必再要此伏兵,三弟虽然厉害,我也不见得就怕了他。”
元世勋便不再言语,如飞般奔出大殿。
刘义奉承道:“太子好轻功!”
元成邑哼了一声:“我要的是太子,不是探子。”
刘义马屁拍在马腿上,讪讪地很不好意思,除了刘家的人,众人早对其阿谀之态不满,见状就算不幸灾乐祸,也心怀大畅。一行人徐步走至皇宫正门,只见元世勋与十来名高矮不一的人早在那里等候。
元成邑目光一扫,皱眉道:“呵必勒和幻蜃三妖呢?”
他身后众臣原来并不知道他网罗幻蜃三妖之事,闻言大都眉头一皱,深感不妥。
元世勋躬身道:“他们四人按奈不住,自己出去对付乱党了。”
元成邑大为不满,但此刻也无暇追究,道:“我们到北门瞧瞧。”大家各自骑上坐骑,向芙蓉城北门驰去。
易锋寒四人潜近芙蓉城南门,忽然发现一股杀气从左侧逼来,心中大骇,易锋寒右手一翻,已将碧玉宝刀拔出鞘来,公孙云灭将寒玉萧横在胸前,最奇怪的是言九天竟然也一拍腰间,抽出一柄长约三尺、赤红如血的软剑。
却听见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老二,是我,古梦涯。”
易锋寒等人大喜,正待回话,一个威严的声音接踵而至:“南门的守军已发现有异,赶快动手,务必将他们全歼,否则易天行他们就别想出城了。”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接着又有一人冲向南门城门,此人身形稍慢,易锋寒等人认出是白浩然,一时不及多想,立即跟着扑上。
易天行与沐月莲两人在城中高低窜越,找寻古心坚的下落,终无所获,易天行暗叹一声,正待放弃。忽然街角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现出四十来个人,当先一人年约十四、五岁,顶着一个笆斗大的肥头,双耳招风,鼻孔朝天,腆着个比孕妇还大的肚子,竟是像猪多于像人。易天行对此人熟悉之极,却是与他同窗多年的经商课同学朱继,但待他目光扫向朱继身后,心中不禁大喜,暗中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后面一群人推推攘攘地押着一个浑身血迹、五花大绑的青年,正是易天行的四表哥古心坚。
易天行对沐月莲轻声道:“那绑着的人就是我四表哥,我现在去救他,你先别露面。”
沐月莲正待张口,易天行便抢先道:“下面这些人不堪一击,你替我把风,一会儿就解决了。我要你帮忙会开口的,放心,我比你更在意自己的性命。”说罢对着沐月莲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已从隐身的房檐跃下,如同一片落叶,飘至朱继等人面前。
朱继一惊,待看清楚他的面容,大笑道:“易天行你居然敢出来,是来自首的吗?”
易天行看着朱继有恃无恐的样子,大为惊奇,朱继此人贪生怕死,本领低微,向来欺善怕恶,最会见风使舵,又素知自己的武功高强,若非知道自己碍着其父朱企与自己外公古震有交情,不会打他,就是借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现在摆明了已经翻脸,他居然仍是一副平时嚣张的神情,太过不合情理,难道他身后的人里面有深藏不露的高手?想到此处,易天行将目光转至朱继身后,但看来看去,朱继一行也无一个像身怀绝技的样子,心道:“哼,不管他了,先动手再说,朱继此人愚蠢之极,失心疯了也说不定。”心念至此,再不犹豫,喝道:“滚开!”双掌向朱继平推过去,这招虽然刚猛,但却颇为容易破解,只要人往旁边一闪即可,易天行也没打算此掌击杀朱继,只是想待他闪开,先冲过去将古心坚救下再作计较。
不料朱继冷笑一声,不避不躲,双手一翻,两柄精光四射的匕首径自往易天行双臂刺去。易天行自份能在匕首刺中自己之前将朱继击毙,见状不但不换招,反而两臂用力,嘭的一声打在朱继的胸口之上,不料朱继并没有像他意料中的被击飞,他的手掌接触到朱继的身体,只觉柔韧油滑,自己的掌力犹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暗道不好,腰间用力,立即向后跃去,但已晚了一步,朱继的双匕落下,插在他的臂上,直没其柄。
易天行两眼怒睁,虎吼一声,双腿连环,如风卷残云般踢向朱继,朱继仿佛完全没料到易天行双臂重创之下,仍旧如此勇猛,胸月复间连连中招,被易天行踢得步步后退,但奇怪的是他被踢得气都喘不过来,面色痛苦之极,居然没有受伤。这时朱继的同伴已经纷纷冲至,将易天行缠住,朱继乘机退到一旁。
易天行怒喝道:“是金猱丝甲?!”
朱继刚把气理顺,闻言勉强笑道:“你倒识货。”他人奇丑无比,笑起来故意嘻皮涎脸,特别令人讨厌,但易天行见了,却冷静下来,他为人常喜反其道而行,所以虽然平时脾气稍嫌暴躁,一但有人激他,他反而表现得比一般人更加冷静。
易天行知道自己失算的原因,脑筋便又灵活起来,大声对朱继道:“你家的金猱丝甲一向穿在族主身上,你爹怎么会给你?”
朱继道:“朱企不遵皇命,我已与他划清界限,断绝父子关系,金猱丝甲是本族神物,自当由本族长继承。”
易天行本来以为朱企业已投靠元成邑,虽知道这是大多数人必然的选择,心中还是不免鄙薄其为人,闻言不由心生敬佩,朱企出身膏粱,一生锦衣玉食,从未尝过艰难困苦,想不到竟有如此气节,一面飞腿踢向围攻自己的诸人,一面道:“谁杀的朱叔?”
朱继仍是一副无赖的嘴脸:“当然是我大义灭亲,否则金猱丝甲怎么会落在我手里。”言语间仿佛深以弑父为荣,而且好像稍慢片刻动手,就会让别人拣便宜一般。
易天行听得怒发冲冠,骂道:“禽兽,受死吧!”身体跃起空中,双腿凌空踢出,前一腿未至,后一腿已经跟着踢出,一腿接一腿,一腿快似一腿,其势竟似乎永无穷尽,连绵不绝,只听周围的敌人纷纷惨呼,被踢中的无不骨断筋折,倒毙当场。”
朱继本来以为自己人多,有所仗恃,见状肝胆俱寒,狂呼:“来人呐,乱贼易天行在这里!”他武功不高,中气倒足,凄厉的声音在黑夜中激荡,远处立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易天行一听就知道没什么高手,但也深知只要一被缠上,就算是一群不堪一击的普通士兵,迟早也会身陷重围,月兑身不得,急声呼救:“沐月莲,快出手帮我救人!”
只听上空响起破空之声,两道碧光划出两条曼妙无方的曲线,向易天行周围的敌人击去,那些人本就被易天行踢得暗暗叫苦,要不是怕逃跑时破绽太大,更容易丧命,早就跑了,这时听得尖锐的破空声,便知道又来一个煞星,再顾不得那么多,立时一哄而散,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出来,拼命狂奔。易天行也不管他们,跃至古心坚身后,一脚踢向古心坚,立即将古心坚被封的穴道解开。古心坚穴道一解,运气吐劲,双臂一伸,便将身上的绳索挣得寸断。
易天行一眼瞥去,朱继已乘乱逃得人影都见不到,沐月莲却像杀红了眼,追着逃避不及的敌人痛下杀手,知道她新逢巨变,心中悲愤过度,有些失常,便跃至沐月莲身边,一脚向他踢去,沐月莲转身正待出手,发现是易天行,不禁一愣,怒道:“你干什么?”
易天行柔声道:“沐月莲,我知道你父母死得很惨,但你要报仇,便得学会调整心态,悲痛愤怒是杀不了仇人的。我知道你一时也不容易想得开、放得下,但人总是在痛苦的磨练中成熟的,你要尽量克制心中的负面情绪,就算不能马上作到忘情绝性的境界,也一定要逐渐降伏心魔。”
沐月莲闻言一呆,马上道:“我们快去南门,晚了就来不及了。你的伤怎么样?”
易天行心中暗暗佩服,明白这身如弱柳、容比花娇的女孩子有着与她年纪和外表不符的智慧与坚强,但并未现于颜色,淡淡地道:“暂时不能动手,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待我取出匕首,上好药,不出一刻便可止血,然后我们直接冲出南门,看样子元成邑这老王八在隐藏实力,我们在城中反而安全些,一出城就没那么轻松了。只要过得一个时辰,我双臂的伤便可以痊愈,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沐月莲眼睛一亮:“玉蟾膏、清灵散。”
易天行微笑道:“当然,别忘了我是申子建的入室弟子,走吧。”说罢身形一晃,来到古心坚身旁,道:“四表哥,你怎么会落在这些人手里?”
古心坚虎目中泪光隐隐:“元成邑派人来讨要登基贺礼,爷爷不但不给,还怒斥了来人一番,那人一声呼啸,万贵这老匹夫便带着手下对我们进行围攻,爷爷与父亲拼死守住后门,让我从后门逃跑,叫我找到你后一起逃往中原二伯那里。我一出门,便遇到万贵手下门客的伏击,幸好他们中的高手全部进入了我们家中,我才得以冲出重围,但亦已筋疲力尽,逃到新云路时碰见朱继这伙狗贼,本想擒下领头的朱继,谁知道他竟有护身宝甲,我猝不及防下被他点中了穴道。”
易天行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我要给臂上的刀伤上药,你也可以乘机恢复精力。跟我来。”他一面说,一面向南遁去,沐月莲和古心坚二人悄没声息地尾随其后。
元成邑一行正朝北门驰去,经过夏大柱国府附近的平福路,见到单于不屠与卡格儿正在戳戮无相大师的尸体,旁边躺着脑浆迸裂的呵必勒,而大光明王则坐在一旁谩骂。元成邑见状眉头一皱,刹住奔马,问道:“单于兄,这是怎么回事?”
单于不屠见到元成邑,便停下手来,将情由简要地说了一遍,他倒也梗直,并无吹嘘自己、贬低无相大师的话,基本上是实情,只是将呵必勒的死推到了无相大师的身上。而卡格儿却对众人视若无睹,继续侮辱无相大师的尸体。
无相大师在蜀州声望甚高,众人虽然因其不肯与之同流而欲置之死地,但大多对他心存敬意,这时见到声名狼藉的幻蜃三妖侮辱他的尸体,心中很是不满,杜文琪首先怒道:“兀那无知刁民,见了皇上还不下跪,却在那里行污浊之事,想造反么?”
卡格儿闻言一惊,连忙住手,跪下参见元成邑,大光明王也挣扎着跪倒,唯有单于不屠挺立不动,冷冷地道:“我们兄弟替皇上出生入死,没有嘉奖倒也罢了,想不到居然有人将造反的罪名强加在我们身上。若非皇上在此,嘿!”
赫连沙大声道:“嘿什么?这里可不是幻蜃戈壁,还轮不到你这瘸腿妖怪搞东搞西。”
幻蜃三妖脸都气白了,他们横行多年,还没被人如此当面奚落过,六只凶睛内满是怨毒之色。元成邑看出气氛不对,知道众臣对幻蜃三妖不满,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想放弃这三个有用的棋子,连忙打圆场:“单于兄,你们三人的功劳,朕绝不会忘记,众卿家无须多言。宫子酷,你不必去北门了,速速派人将无相的人头挂在北门,以作违抗皇命者戒,然后厚葬呵必勒大师,以嘉其忠义。我们要去北门剿灭乱党,单于兄意下如何?”
宫子酷连忙应是,翻身下马,执行元成邑的命令去了。单于不屠闻言却不禁面露难色,他功力深厚,性情又极强悍,虽新丧一足,倒也不放在心上,卡格儿左臂虽断,亦无大碍,只是大光明王被重创,恐怕近期无法与人争雄。
大光明王见状,知道单于不屠为何为难,但他更清楚元成邑之所以收留他们,是看中他们的一身武功,可以为其所用,如若被元成邑认为再无利用价值,立时便有杀身之祸,连忙道:“大哥不用管我,我自己休息一会儿便好,你和二哥去给皇上办事吧,别忘了替我杀几个就行了。”
单于不屠也深知其中奥妙,立即躬身道:“草民兄弟愿为效犬马之劳,只是三弟受伤颇重,不知道能否让他回府疗伤。”
元成邑看了大光明王一眼,知道他目前的确没有作战的能力,便温言道:“单于兄这是那里话,大光明王为国分忧,遭此劫难,朕心中甚感愧疚,程稽,你派人好生照顾大光明王,再考虑一下对三位义士的奖赏。”
程稽不敢怠慢,立即下马,走过去搀扶大光明王。
单于不屠拜道:“谢主隆恩,在下兄弟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成邑道:“你们二人就骑程稽与宫子酷的马吧,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快走。”说罢,当先一骑向北门驰去。众臣及元成邑招揽的高手跟着追去,竟无一人正眼瞧幻蜃三妖一下。幻蜃三妖心中愤恨之极,但他们虽然婬恶凶残,也不敢在此时与众人为敌,便装作不知。单于不屠与卡格儿上马急驰,满面阴郁地紧紧尾随在队伍之后,大光明王右手搭在程稽的肩上,竟似昏迷了一般,肥胖的身躯倚在程稽的身上,眼也不睁一下。程稽闻着他身上传来的腥膻之气,扛着他沉重的躯体,只有心中大叹倒霉。暗自骂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