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向东已死,但是接替王向东成为萧城军方首领的胡明宇乃是军中宿将,经验丰富,声望颇隆,所以萧城官兵很快就被凝聚起来,拧成一股绳,朝着易、古二人围剿过去。
易天行在沿途设置的毒药陷阱,刚开始时由于萧城官兵始料未及,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是等到胡明宇回过神来,立即作出了相应的反应,效用大减。
胡明宇果断下令安排士兵进行人工探路,一批批的零星炮灰被安排进入各个大街小巷,探路士兵惨死的同时,易天行的埋伏也一一被触发,暴露于人前。
根据这些探测出来的信息,胡明宇迅速总结出易天行的撤退路线,调令频发,全城的官兵如同涌动的洪流,沿着易、古二人走动的途径散布开来,弓箭手一条街一条街的列阵以待,只等易、古二人进入邻街,便开始疯狂抛射。
与此同时,巨弩、投石车、火炮之类的大型军械也被调动起来,虽然这些武器有着运输不便、调制费时的缺点,但是当胡明宇下了不惜一切代价剿杀易天行的决心之后,它们的威力还是得到了充分了发挥。
萧城军中的轻功高手纷纷被调动起来,纵跃到房屋上面,监控着易、古二人的行踪,不断将信息反馈给胡明宇,胡明宇通过传令官将发射指令传达下去,只要进入这些大型军械的射程,不管隔了多少条街,不管看得到还是看不到易天行,操持军械的士兵只需要按照指示将弩箭、巨石、炮弹发射出去,至于是否能够命中、是否会误伤平民,均不在考虑之列。
在这样的前提下,胡乱射出的弩箭、巨石、炮弹命中率极低,绝大多数都倾注在民房之中,打得萧城之中一片狼藉,无数平民在睡梦中家破人亡,但是毫无规律可言的射击还是对易、古二人造成了威胁,他们一方面要应对铺天盖地、充斥整个街道的密集箭雨,一方面必须随时注意箭雨中是否会夹杂着致命的危机。
以易、古二人的功力,只要及时布气,寻常士兵抛射出来的弓箭就算射到身上,也根本没法穿透他们的护身真气,但是大型军械射出来的东西则不一样,他们的真气再雄浑,也没法无视这样的猛烈冲击。
所以当夜色渐退,天空中已经透露出丝丝光亮的时候,经过一夜的追杀与阻击,易天行与古灵岩已经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易天行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反手荡开即将临身的三支箭矢:“妈的,想不到这萧城军队失去了老大,居然马上能有这样的人才接手,不但没有出现乱相,还把我们追得这么惨!”
古灵岩大喝一声,运斧如风,将恰好落向他的一块巨石劈飞:“还不是你托大?!我们得手之后就该马上撤离!现在被这些兔崽子围住,也不知道能否出得了城门?”
易天行望着晨曦中若隐若现的萧城西城门,大笑道:“七舅,你放心好了,我们命不该绝,必能绝处逢生,哈哈!”说着目**光,洪声吼道:“我们一鼓作气冲出去!”脚下一蹬地,箭一般激射出去,将天空中飞射的箭矢尽皆抛在身后,直愣愣的冲向城门。
古灵岩望着前方厚实的城门,以及城墙上方密密麻麻的官兵,心中暗道这还真是自己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场硬仗。
不过古灵岩本就是遇强愈强、永不服输的性子,越是仿如绝境的场合,越是能够激发他的悍勇之气,怒吼一声,胸中一团烈焰升腾起来,大步流星,跟在易天行身后,冲出街道,杀向西城门。
城门之前,三层士兵躲在拒马之后,与荆州、神州列阵形式不同,这三排士兵中第一排由塔盾兵和刀盾手混合而成,塔盾兵居中,两侧辅以刀盾手,这种阵法并不是由于渭州兵注重灵活性,而是由于渭州人的体质和制造技术问题,塔盾兵人数始终无法形成规模,不得已而为之,第二排是长枪、长矛、长戈混杂的兵种,虽然都能刺击,但是正规军队的装备混乱成这样,显示出渭州兵器短缺的窘状,相比之下,第三排的弩箭兵倒是中规中距,没有什么异状。
城楼上,弓箭手密集如林,中间掺杂着一些肌肉虬结的壮汉,手持短矛,作势欲击。
古灵岩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发力:“冲阵让我来!”脚下猛一使力,激射而出,越过易天行,冲向敌阵。
易天行脚下一缓,摇头笑道:“真是的。”说罢将白玉剑插回剑鞘,身形晃动,似缓实急的跟在古灵岩身后,一面飞奔,一面徐徐将双手抬到眼前。
“射!”城楼上一声令下,城楼上短矛、弓箭齐射,城楼下弩机连发,密如骤雨,撒向易、古二人。
古灵岩狂吼一声,浑身肌肉凸起,一道道青筋蠕动如蛇,一层蒙蒙金光布满他的肌肤,双脚重重踩在地面上。
蓬!大地在古灵岩的脚下龟裂开来,形成方圆丈余的一个大坑,古灵岩魁梧的身形冲天而起,长啸一声,连人带斧身化游龙,迎着漫天箭矛游弋过去,寒光绞动,箭矢粉碎、短矛断裂,丝毫不能阻挡他的去势。
城楼下第一排士兵齐声怒吼,一人高的塔盾并拢在一起,密不透风,挡在古灵岩面前,两旁的刀盾手则纷纷向前冲出,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刀光如雪,连绵不绝,朝着古灵岩的身形落下。
易天行冷哼一声,双掌连翻,一蓬蓬飞针连珠飞出,针无虚发,针针夺命,顿时将扑向古灵岩的刀盾手射了个七零八落。
此时古灵岩已经冲到塔盾兵面前,狂吼一声:“开!”一道雷光划破虚空,重重劈在盾阵之上。
轰!宛如山陵崩塌,古灵岩双脚落地,震得尘土飞扬,被古灵岩斧头劈中的塔盾兵连人带盾裂为两半,血花夹着内脏飞溅四射,巨大的震荡力量将附近的五名塔盾兵震得塔盾月兑手而飞,自己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盾阵立时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随着一声整齐的嘶喊,第二排的萧城长枪兵行动起来,枪矛并举,长戈舞动,一齐刺向古灵岩。
古灵岩双眼发亮:“来得好!”举起利斧,横扫一击,硬是以一人之力,将十余杆枪矛斩断,巨大的力量牵引着那十余名长枪兵旋转着滚落一旁。
萧城士兵甚是骁勇,同伴刚被击飞,附近的士兵便及时补位,新一轮枪雨又复刺向古灵岩。
古灵岩正待还击,却见一道白影闪过,耳边传来易天行的声音:“这里交给我,你去开门!”
说话之间,易天行已经冲入长枪兵队伍之中,近身短打,出手如电,所到之处,当者披靡,顿时将长枪兵阵型冲散。
古灵岩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言,趁着易天行撕开的口子冲了过去,第三排弩箭兵一旦被敌人近身,便是俎上鱼肉,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几个性格彪悍的士兵拔出短刀、匕首企图阻拦古灵岩之外,其余弩箭手不等古灵岩近前便已一哄而散。
古灵岩一斧一个了结掉拦路的弩箭兵,急速奔向西城门,将经脉中真气运转到极致,每踏出一步,凝聚到斧上的真气便强大一分,自身的气势便增添一分,及至到了城门前,他的身体四周气血蒸腾形成一幢白雾笼罩住身体,肌肤表面的金光也鲜明了许多,就好像是镀了一层金箔,内里隐隐有蓝色电光闪烁。
城楼上的守城将领眼见城门失守在即,不禁又惊又急,怪叫一声:“杀!”拔出长刀,从城楼上纵身跃下,一刀劈向古灵岩天灵。
这名将领的武功并不高强,从城楼跃下,就算成功击杀古灵岩,自己也会摔成肉泥,他自己知道,他手下的亲兵也知道。
不过这名将领官职不高,却是东东儿隆北旧部,而且与王向东之流不同,他是真正从一名质朴农民成长为一名军人,对东东儿为老百姓打造一个新天地的说法深信不疑,并且严格按照东东儿的号召行事,治下对百姓秋毫不犯,对部下亲如家人,对不公正的事情直言不讳。由于他这样的性格,即使有着东东儿嫡系的关系,他的官职怎么也升不上去,但是也正是由于他这样的性格,萧城西门的守军比其他派系的军人更加英勇顽强。
在这个守城将领跳下城楼的一瞬间,萧城西门城楼上下的士兵热血沸腾,本已逃远了的弩箭兵纷纷调转身来,发疯一般瞄准古灵岩将弩机中的箭矢尽数射出,即使由于距离原因,这些箭矢绝大多数都在射到古灵岩之前就已经坠地。
城楼上,因为易、古二人与城下守军混在一起放弃射击的弓箭手们纷纷弯弓搭箭,对着古灵岩。
古灵岩一眼便看出这个守将武功不高,即使借助从上往下的势头,这一刀也没有多少值得他忌惮的地方,不过他志在破门,却也没有心思与之硬拼,冷冷哼了一声,他猛力一跃,从那名守将的刀光旁边飞起,跃至城门铰链上端,大喝着挥出四道斧光。
铮铮连声,束缚城门的铁链应声断裂,高大的城门宛如乌云盖顶,带着一片阴影压将下来。
西城守将在身体坠地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头顶的阴影,口中发出不甘的嘶喊,只叫了半声,就在与土地的撞击中肝脑涂地。
目睹此状,城楼上万箭齐发,还有一些比较冲动的士兵学着西城守将的做派,纵身挥刀,奋不顾身的杀向古灵岩
古灵岩不知道敌军为什么突然爆发,不过这种杀伤力不高的宣泄式攻击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好理会的,斧影冲天而起,寒光所过,箭断刀折,肢体横飞,扭头对着易天行吼道:“走!”
易天行长笑一声:“来了!”一把扣住一名士兵的咽喉,捏碎他喉骨之后用力一推,借力向着城门飞掠。
未能拦住易天行的萧城士兵又气又急,怒吼着追杀过来,但是他们的轻功与易天行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
“啊!”一名长枪兵忍不住心中的悲愤和无力感,奋力将手中长枪投掷出去。
紧接着,郁闷得直欲吐血的萧城士兵群起效之,发泄般将自己手中的刀枪矛戈扔了出去。
易天行回首瞥了一眼,出离的没有出言讥讽,拍了古灵岩肩头一掌:“我们得快点!虽然萧城骑兵被我灭了,但是商家此番撤离的人员很多,我们搞不好得为他们断后,先到一步,多了解一下情况对我们有好处。”
古灵岩嗯了一声,虽然商家撤离渭州有其自己的考虑,但是没有商家的情报和帮助,他和易天行也没法保证此行成功并且在萧城官兵追杀下顺利离开渭州,所以他并无半句怨言,只是加快了步伐。
易、古二人飞奔出萧城三十余里,忽然听到一阵兵器交击之声,不禁心头诧异。
易天行皱眉道:“商家不会有人掉队吧?”
古灵岩倒是直接:“去看看。”
易天行低声道:“此事诡异,恐是陷阱,我们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察觉不对立即抽身。”
古灵岩一面应声,一面大步跨出,脚下如奔雷,看得易天行心中苦笑不已:“你这也叫小心啊?”不过他只是谨慎惯了,倒也不惧是萧城官兵的陷阱,当形一晃,便跟了上去。
易、古二人还未见到交战双方,便听到一个阴柔声音叫道:“慕公直,交出易德,我看在药王谷的份儿上放你一马。”
随即一个苍老的声音呸了一声:“谁要你放?宗怜花你居然甘心为东东儿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作鹰犬,简直就是武林之耻!”
那个阴柔声音轻笑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辛苦学得一身本领,自然要拿来博取富贵。当官是耻辱,难道亡命江湖才是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