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锦早就料到太太会来,叶明珠不是能受气的主儿,被她一个庶女给搅了婚事,太太不来就怪了,所以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对代桃说:“不用慌,代桃你先下去,陈嬷嬷在这儿守着!”
代桃是个小丫头,胆子小难免做错事,不如陈嬷嬷年岁大又沉稳,不会出错。
陈嬷嬷觉得小姐似乎变了,跟以前那个柔弱的小姐完全不同,现在这个很陌生,不过她更喜欢。
何怡霜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来兴师问罪,叶明珠早就憋坏了,恨不得立刻让人把她给打死,一进门,叶明珠就有恃无恐地扑上来,要抓叶繁锦的脸。
叶繁锦敏捷一躲,叶明珠从未想过她想打人居然还敢躲?所以用力过头,向地上扑去,差点摔个够啃泥!叶明珠羞愤地扭头叫:“娘,您看这贱人还敢躲,快叫人来打她!”
叶繁锦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看向何怡霜叫道:“禀母亲,今天繁锦所做之事是为了救大姐!”
何怡霜嫌桌椅破,没坐,她脸上敷着厚白的粉,梳着翻刀髻,戴着一支金灿灿的步摇,耳上更是挂着两个明晃晃的金坠子,一身暗红色鹤纹云织薄裙,舒爽凉快,她竖着凤目,轻扯唇角,冷笑,“以前没看出来你伶牙俐齿,真会狡辩!”
“母亲您想想,如果繁锦真的做错,父亲也不会让繁锦毫发无损地回来!”叶繁锦一针见血地说。
何怡霜有一刻不自然,不过马上恢复原态,冷眼盯着她问:“那你说是因何缘故?”
叶繁锦迟疑地说:“回母亲,事关重大,请屏左右!”
何怡霜的目光与当时叶傅林的目光一样,想从叶繁锦脸上看出什么,却什么都没看出,这才下令:“你们先出去!”
叶繁锦给陈嬷嬷递了个眼色,陈嬷嬷会意地退出门。
人都走个干净,唯有叶明珠不肯走,父亲没惩罚叶繁锦,她心里觉得的委屈,此时恨恨地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何怡霜开口说:“明珠,你也出去!”
“娘!”叶明珠不干,开始撒娇。
“出去!”何怡霜神色未动,声调严厉。
叶明珠不敢违抗,狠狠地瞪了叶繁锦一眼,跺脚出去了!
何怡霜凌厉的目光落到叶繁锦脸上,紧抿唇道:“说吧!”
叶繁锦敛下眸,声音平稳地说:“这门婚事暂时不能结,情况有变。此事父亲知道,他是默许的,如果母亲不信,可以去问父亲,再多的,繁锦不能说了!”
她说的含含糊糊,明白人却能听的清清楚楚,何怡霜脸色大变,她勉强镇定下来,想要维持住自己的仪态,可此事太令她震惊,又一时无法平复心情,只好一言不发,努力地吸气、吐气。
此时门外有小厮唱道:“老爷赐晚膳给四小姐!”
叶繁锦心里松口气,安全了!爹这是要保她,不管因为什么,她开始在府里有一席之地,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何怡霜自然也明白,不是赐晚膳那么简单,而是叫她不要动叶繁锦。这件事太蹊跷,怎么一个不显眼的庶女突然做出这么意外的事?现在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没办法撒在叶繁锦身上,她站起身,瞥眼一直低着头的叶繁锦,低声道:“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然后抬步挺着胸走了。
叶繁锦轻轻呼口气,心想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确是救了叶明珠一命。
前世奕王为表要娶个如意妻子,没娶亲前连妾都没收过,娶了叶明珠之后却是一个个女人往府里抬,叶明珠地位虽然不倒,却也只占个好听的正妻之名,实则并不受宠。后来叶府一倒,奕王担心牵连到自己,便设计将叶明珠逼死。叶明珠的福其实在出嫁那天已经没了,现在有她叶繁锦的介入,叶明珠如能嫁了别人,兴许过的比嫁奕王要好!
陈嬷嬷此时走进来,关心地问:“小姐,有没有事?”她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有伤,连衣服都没凌乱,这才放下心来。
“嬷嬷,没事!”她眼底一暖,又说:“难得爹爹赏了晚膳,叫来代桃,我们一起吃!”
陈嬷嬷立刻后退一步,说道:“主仆有别,奴家不敢!”
叶繁锦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嬷嬷,虽说我是叶府四小姐,可谁都知道,我的地位不过是个孤女罢了,我十岁丧母,如果不是您一直照拂,恐怕我早不知何时饿死或被人欺负意外身亡,您跟代桃甘受贫苦一直跟随于我,我已经把你们当成亲人。过去是我不愿多生事,可今天我才明白,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躲,就能过的平静,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躲,我要让自己还有你们过上好日子!”
这是在解释她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变化的原因,免得被人怀疑。陈嬷嬷毕竟年岁在那儿摆着,如果看出端倪是麻烦事儿,解释起来比较费力。
陈嬷嬷听了,表情为之一振,有点激动地说:“对,小姐,您到底是叶府的四小姐,不能随便让人欺负!”说话的同时她心里又暖融融的,放眼望去这府中哪个主子把下人当亲人的?也就她家小姐了,人好、心肠也好,她打定主意,今后这条命就交给小姐,不负小姐对她的重恩!
此时何怡霜已经叫人先把大小姐叶明珠送回房,自己则去书房找叶傅林,她脸上一直保持着寒意,显然对今天这件事十分不满,她要去讨个说法。
于是一进门,她就屏退左右,上来便质问:“老爷,明明说好将明珠嫁与奕王,为何不仅情况有变,叶繁锦那丫头一反常态,还请老爷给个答案!”
叶傅林抬起头,他揉了揉额,刚和门下谋士商议完,已经疲惫,他沉下声音,缓声说:“我可能猜错了,如果真的错了,明珠嫁过去,恐怕叶府就完了!”
何怡霜没有平复下来的惊惧此时又翻涌上来,因为紧张声音都带了些颤抖,“真的?”此事不同凡响,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叶傅林点点头,不欲再多说。
“那叶繁锦是怎么回事?”何怡霜知道自己不能多问朝堂之事,便转言到四姑娘身上。
“她……不过是个棋子!”叶傅林面色未动,说的一副理所当然。
不过是个棋子,叶傅林的确只拿叶繁锦当棋子看待。一个他讨厌的女儿,唯一善待的理由就是她还有用。今日奕王对叶繁锦产生了兴趣,虽然暂时不能与奕王结亲,难保将来不会有别的用处。
显然何怡霜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恨绿夏,自然也恨那夜的产物叶繁锦,她镇定下来,又问:“明珠马上就及笄了,如若奕王不行,相爷如何打算?”
“不是还有四个月呢?观望一下,再看吧!”叶傅林眉头已经皱起来,隐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