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儿!这是你爹啊!”女人见丈夫脸色不对,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按住如歌的肩膀,身子却下意识地略微挡在了那男人的身前。
这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如歌的眼睛,她看了看女人眼里的光晕,心里却陡然跳了一下,忖道:她这是保护我的意思?为什么?
“妞儿,你搁小前就不和俺们在一块,当然认不出爹妈了。”女人这话既是对如歌说的,也是对丈夫说的,一边用手在其背后顺顺脾气,一边冲男人使着眼色:别太心急了,要慢慢来。
可那男人并没有过多的耐心,随手推开女人,龇牙咧嘴地说道:“女人家家的就是麻烦个透顶,要不怎么不愿意养女娃呢!娘的,要不是邻村的要买媳妇,我才懒得费劲找呢!”
他骂骂咧咧地冲着女人说完,脑袋一转就眼冒凶光地看着如歌,一旁的女人稳住身子便赶紧跑回来拽住丈夫的衣袖,软声软气道:“这当着妞儿的面,说这些做个啥?”她又对着如歌笑了两声,“妞儿,你爹可不是那个意思,俺们本来就打算把你找回来,这最近又正赶上别的村村长小儿子在找媳妇,我们寻思你大小正合适……嘿嘿……”
她越说越心虚,眼神晃来晃去,最后只好干笑两声。
如歌冷眼看看她脸上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心底涌出阵阵凉意,这一男一女的意思她可算是明白了,原来时隔二十多年来找自己女儿的原因,就是为了卖给村长的小儿子当媳妇,说不定她这副皮囊也就值个几百块钱……
“废话这么多干嘛!”男人一把扯开衣袖,“这女娃是俺俩生的,俺是一家之主,当然是俺说了算!俺说嫁谁她就得嫁谁,还由得她说话了?”
“走!麻溜儿的,回家!”他大手抓住如歌肩头的衣服,向铁门走去。
如歌一路挣扎,她不信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人操控了!的确,他们是给了她生命,可是这二十年,他们何曾尽过一丝作为父母的责任,在福利院度过十年,又独自在社会挣扎着度过十年,这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现在,难道就因为他们需要她了,她就要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地认爹认娘,接受他们的安排吗?
想到这,她咬咬牙,用尽力气抵抗着肩头巨大的力量。
然而此时,铁门已被人从外打开,林宗辉一脸笑意大步走了进来,至三人身前。
身旁的男人一下子灭了气焰,扯出一抹谄笑,“多亏了你,俺们才能这么快找到闺女,嘿,谢谢谢谢,俺们这就回去,不耽误你干正事儿了……”
林宗辉没搭理他,男人自找没趣地低下头咽了咽口水,隐隐的怒火憋在脖颈把整张脸都堵得通红,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林宗辉的面前,他有再大的脾气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想着赶快把闺女卖出去,去买瓶好酒来喝。
如歌咬着嘴唇抬头狠瞪着林宗辉,她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甚至想过自己会像当年那个老师一样被打得只能躺在病床上,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然后把她直接卖给别人!
“怎么?不服气?”
林宗辉邪笑一下,问。
如歌指了指旁边的男人,“你说他是我爸,有什么证据?”
“证据?呵,我林宗辉做事从来实事求是,这一次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他的,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林宗辉扬眉,“你看,我当初要你离开林柯,你不听劝,照常理,违抗我的人都是些什么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次,我可是看在你和林柯交情的份上才手下留情,还替你找到爸妈,如歌啊,你可不能白费我的苦心啊。”
听着林宗辉说完这话,如歌连呕吐的心情都有了,早些时候巨大的恐惧感渐渐消散开去,转而被丝丝愤怒所代替,可是她现在能怎么办?往门口一看,两个黑色西装眼戴墨镜的男人守在两边一动不动,身前的林宗辉也身手不凡,不说她一个瘦弱的女人,就是个壮汉,也别想从这里逃出去!
她究竟该怎么办?
她蹙起眉头,收回视线。可就在这时,两道熟悉的声音又将她的目光引至铁门处。
“如歌!”
“如歌!”
房中人悉数回头,但见两个少年站在门外,被守门的两人拦下。他们神色慌急,眼中尽是担忧,林宗辉见了,顿了一下便微微地笑起来,走了过去。
“你们来了?”林宗辉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反倒亲切地拍了拍林柯的肩膀,一副父慈子孝的图景,却让林柯和安月城心里一沉,难怪自从进了院子就一直没有人出来阻拦他们,看来是因为自己的行踪早就被人发现了。
如歌心中亦是波澜不已,能再看见他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一半欣喜一半担忧,林柯的脸色很是惨白,神情焦急,见到如歌安全无恙,双眼顿时红了起来,看得如歌很是心疼。目光一转,方跌进一方深潭当中,安月城像一棵安静的树站在那里,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唯有眼光流转,其中若有话万千,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爸……”
林柯只觉得肩头一沉,林宗辉的手掌就拍在了肩膀之上,他不禁后脊一凉,但此时,再多的恐惧和压力都不能阻挡他救回如歌的心意。
“爸,我是来接如歌的。”
于是,他顿了一下,然后抬首,十分坚定地说道。
林宗辉手下一停,顿时收起脸上怖人的笑容,装作没听清的样子,“你再说一次。”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底透着凶光。
“爸,我是说,我们来接如歌回去,您不会阻拦吧?”林柯侧头看了看如歌,又迎上林宗辉愈加凌厉的目光。
林宗辉此时面色堪比那千年的僵尸,可语气仍然不痛不痒:“你再说一次。”
这一次,房中所有的人都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如歌亦不例外,心中不禁慨叹这男人恐怖的气场简直让人无法承受,林柯,安月城,你们还是快走吧。她心焦如焚,目光再一次从林柯游移到安月城的身上,却忽然像被点了穴道,就这样被他的眼神所牵引,心中的焦火也渐渐被这股清泉所浇灭。
林柯握握拳头,头上豆大的汗珠淌进眼睛,刺激得眼底生疼生疼,“爸,我求你了,让我把如歌带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