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涛没有在街道上停留,他提着斧子走到街道的尽头,奇怪的是这里有一扇大铁门,一扇被血迹覆盖的血门,门的旁边是一个木牌,但上面的字迹被血迹覆盖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地方,铁门里面好像是一座红色的小山,吉涛感觉自己的眼前都是一片血红色!树木,围墙,石头,地面……,他伸出手模了模那扇门,血迹似乎是新鲜的,他抬头看看天空,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冲走了大门上的血迹,露出黑色的铁门,门牌上的字迹渐渐清晰,林源中学!吉涛不紧大吃一惊,这不是自己的中学时的母校吗?怪不得刚才的街道有些熟悉,那是学校前面的林源街,再看门后那座红色的山,被雨水冲刷后是一座教学楼,吉涛一手拿着斧子,一手推开那扇铁门,鲜红的血水顺着他的双脚流淌开来,他缓慢地登上教学楼的台阶,这里原先是一个三层的教学楼,现在是一个七层的新楼,吉涛来到了中厅,这里面满地都是废纸,好像是学生的作业本和试卷,他看到雪白的墙面上血迹斑斑,甚至有些很小的血手印。
他拿着斧子走上了楼梯,自己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回到林源中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很想碰到一个人,问一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这里他没有看到一个人,只看到墙上和天花板上的血迹,窗子被风刮得嘎吱嘎吱作响,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三楼,这里应该是教师办公室,这里依然是满地狼藉,血迹遍地,远远地他看到一只人手在地板上并露出门外,吉涛拿着斧子悄悄走过去,里面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几个人被杀死在里面,有的倒在办公桌前,有的倒在地上,有的趴在窗台上。
吉涛这时已不再恐惧,他感觉自己已经是怒火万丈了,是谁杀死了这些老师?他看了看他那把干净雪亮的斧子,他提着斧子冲出了门口,窗外依然是电闪雷鸣,天空依然是黑云密布,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震得整个楼都在发抖,在闪电的那一瞬间,吉涛突然看到窗外的草地上,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提起一个小孩向上抛去,在他抬头的一刹那,吉涛看见他带着一个红色的脸谱,就像川剧变脸那样的脸谱,他走到窗前,眼前的情形让他震惊,一个由倒下孩子摞在一起的小山!孩子们显然应经死去,在闪电的照耀下孩子们的脸色更加苍白,大雨冲刷着他们的尸体,血红色的雨水流淌到了地面,那个白影还在继续向上扔着尸体,他突然停住了,抬头看了吉涛一样,然后消失在大雨中。吉涛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没有小孩之前,他确实很讨厌小孩,特别是小孩的哭声,但是有了女儿之后,他深深地被这个幼小的生命征服了,在世界面前自己是一个人,但在孩子面前,自己就是他们的世界,吉涛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如果女儿有难的话,他会尽一切努力去救她,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看到这种情形,吉涛感觉此时自己是地煞星附体了,他大喊了一声,不!
他提着斧子冲下楼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他看到那个白影消失在前面的大雨中,吉涛咬紧牙关不停地跑,他要抓住那个白影,他要亲手杀了那个畜牲,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知跑了多远,大雨已经停了,他看见地面上是干燥的黄土,吉涛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把斧子放下,休息了一会儿,突然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像火车站的房子,他走了过去,这里很像林源的旧火车站,候车室还是原来的候车室,只不过房顶翻新了,外墙也粉刷了新的黄漆,他走进候车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车站的工作人员,他顺着检票口出来,一阵大风卷起了沙尘让他睁不开眼睛,吉涛很奇怪,原来林源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风沙呀,过了几分钟,风停了,一辆车底不停冒蒸汽的火车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见那个白影穿过了蒸汽,吉涛握住了斧子追上去,追到一个车厢门口,他慢慢地爬上了火车,车厢里面的情形同样也是惨不忍睹。
乘客们倒在座位上和过道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吉涛再也没有恐惧感,他提着斧子追赶着那个白色的影子,追过了七八节车厢,他来到一个空旷的车厢里,突然,列车开动了,越开越快,车窗外满满变得一片白茫茫的,吉涛有些站不稳了,他重重地摔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迷迷糊糊中他梦见,自己在梦里追赶一个白色的影子,一开始两人在街道上奔跑,那个白影跨过了汽车,卡车,人行天桥甚至是桥梁,吉涛也跨过了汽车、卡车和桥梁,白影跳上了火车,吉涛也跳上了奔驰的火车,白影从万丈高的铁路桥上跳下来,吉涛也跳下来,他大声地叫喊着,他要亲手杀了这个残忍的凶手,他追逐在草原上,城市的天空上和陡峭的峡谷间。他梦见自己飞奔在上海的黄埔江,纽约的哈德逊河,伦敦的泰晤士河上追逐那个白影,最后那个白影向天空中飞去,吉涛也毫不犹豫的跳起来,他感觉自己在空中奔跑,城市离自己越来越远。突然,一声好像火车进站的汽笛声,吉涛感觉自己从空中向下跌落,自己马上要粉身碎骨了!
当!当!吉涛听到了浑厚悠扬的钟声。
“吉涛,醒一醒,师傅叫你呢?”
吉涛睁开眼睛,他看到一个差不多20岁左右的和尚叫他,他向四周一看,十几个和尚在跪地打坐,前面一个面色慈祥的老和尚正端正地坐着。这些和尚站起来向老和尚鞠了一躬就退下了。
一个小和尚过来对吉涛说师傅想要跟他谈谈,吉涛随着他们来到寺庙侧面的厢房。
“吉涛,你来了几个月了,怎么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些尘事未了啊?”老和尚问到。
“我以前经历过很多事情,至今都难以忘记。”
“哦,是这样,风吹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任何事情都是因缘而生,因缘而灭,事情来得时候,不管是好是坏,都要因缘而动面对它,等事情过了,自己的内心就要恢复平静。你是不是碰到特别的事情?”
“我梦见很多人死了,真的很惨。”吉涛回答道。
“梦由心生,梦是虚幻的,不是现实。”
“可是他们都死了!”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是死的开始,死是另一个新生。修佛既是修心,心中有佛,哪里都是修行之地,如果你真是放不下的话,那你还是还俗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老和尚最后说到。
他向老和尚鞠了一躬退出来,今天是寺庙的一个节日,寺庙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吉涛背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突然他看见人群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注释着他,这是一张白色的脸谱,向大雄宝殿里走去,这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身影,吉涛追了上去,到了大雄宝殿里面,他看见那个白影向寺院后面白影的松林飞快地跑去,吉涛追到了松林里,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树林间回荡。
“你躲不了的!你躲不了的!”,声音越来越大,吉涛用手捂住了耳朵,他感觉脑袋都震得快要裂开了。自己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趴在一张桌子上。
“先生,你醒了?”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问他,吉涛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这是哪里?”他问道。
“哈布斯牛扒馆!你刚才睡着了,现在能上你点的东西吗?”
“我点了什么?”吉涛一脸茫然。
“神户肉眼牛扒,刚才走的那位穿白西装的先生给你点的,已经付过钱了。”女服务员笑着回答道。
“好的,上吧。”吉涛不好意思地说到。
他想这几天那个项目忙得自己都晕头转向了,在这里睡着了都不知道。穿白西装的人?自己没有穿白西装的朋友啊,还知道自己喜欢吃神户肉眼牛扒。不管他了,自己的肚子也饿了,先吃饱再说吧,他狼吞虎咽地把牛扒吃完了,走出了西餐厅。
“先生,你的包忘了。”刚才那个服务员追过来把一个电脑包递给他。
“好的,谢谢!”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