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江山里有我的名字-男皇后传 第七十五章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1)

作者 : 再见米兰

永定四年春正月初一,改年号为天嘉,大赦天下。初九,陈蒨在南郊祭天,十九日,在北郊祭地。

我亲手为男人戴上通天冠,加上黑色平冕,冕上那十二旒珠,在他的脸前摇晃着;亲手为男人穿上衮服,上皂色,下绛色,前三幅,后四幅,衣上织有九条金龙,辅有日、月、星辰等饰纹;亲手为男人套上绛色的袴袜,登上赤舄[注:赤舄,是帝王在重大仪式上穿在脚上的一种鞋];亲手为男人佩上朱色绣边的黄色绶带;亲手为男人围上缀满珠宝的腰带;亲手为男人系上金鞘玉柄的长佩剑。

站在我面前的那人,三十九岁的南朝陈国皇帝陈蒨,被整套华美的帝王祭祀礼服衬托得高贵典雅,尊贵无比,我痴迷地望着他,我的男人今天真是太英俊了呀。

祭完天地后,陈蒨下诏封我文招县子爵,授我父亲韩延庆给事中。[注:南陈爵位有九等,郡王居第一品;嗣王、蕃王,开国郡县公,居第二品;开国郡县侯,居第三品;开国县伯,居第四品;开国子,居第五品;开国男,居第六品;汤沐食侯,第七品;乡,亭侯,第八品;关中、关外侯,第九品。韩子高被封文招县子,为第五品。]

我的男人,他在用荣华富贵补偿他没能对我实现的诺言,对他的赏赐,我也不推辞,欣然接受,我想,这样我男人心里应该会好过些吧。

天嘉元年二月,高州刺史纪机自军叛还宣城,据郡以应王琳,王琳兵至栅口,危逼京师,陈蒨命我,宿卫台城,负责京师防务。

当王琳与侯瑱诸军在芜湖交战时,北周突然发兵攻打荆州,王琳月复背受敌,败于梁山,太尉侯瑱率众攻齐兵于博望,生擒齐将刘伯球,王琳见大势已去,只得携萧庄逃亡北齐。[陈朝自此成为南朝正统,萧庄投奔北齐后,北齐封他为梁王,天嘉二年(公元561年),萧庄在邺城(今河南安阳)死去,年仅13岁;王琳于陈太建五年十月(公元573年),在陈宣帝陈顼北伐淮南的寿阳(寿阳,今安徽寿县)战役中被陈国征北大将军吴明彻生擒,在送往建康途中被杀,终年48岁。]

王琳平,我统下的军士益多,凡有将士依附我的,我都尽力向陈蒨举荐,陈蒨从来没有拒绝过,皆从我之所请任命。时间一长,京城流传一句俗话,曰:“韩郎枕边一媚语,胜过百官千句言。”我听闻后,淡淡一笑,为国家招募有用之材,是我为官份内之事,我举荐的是对国家有用的人,只因为我以身事君,便被那些好事的人乱嚼舌头,除了无奈的笑,我还能怎样呢。

天嘉元年二月,巴陵王萧允率百官上表,请求迎长城国世子陈昌回国,并封其为衡阳郡王。原来,在我离开宇文护后,宇文护立刻放陈昌归国,但是因为王琳占据长江中游挑起战争,通往建康的道路受阻,陈昌只好暂住安陆[今湖北省安陆],王琳兵败后,陈昌从安陆出发,准备由鲁山渡过长江。

陈蒨诏曰“可”,二月二十八日,授陈昌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湘州诸军事、骠骑将军、湘州牧、封衡阳王。

没几天,我看男人愁容满面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有心事,就问:“陛下,有烦心事可与子高说吗?让子高帮你分忧?”

陈蒨叹口气失落地说:“唉,子高,你心里最清楚,朕这个皇位来得不正啊?昌弟此番能回来,我很想弥补他,所以就最高的封他官职和爵位,不过,他还是责怪我啊!”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展开一看,那是陈昌写给陈蒨的信,字里行间语气傲慢不逊,内容大意是说:历朝历代奉行父子家天下,父亲死了应该由儿子继承,我是高祖武皇帝的嫡子,又是长城国世子,这帝位本该由我继承,因为我在周国为质回不来,哥哥继承了我父皇的位子,现在我回来了,哥哥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边看边笑了起来,这个陈昌,你写这封信是在责怪当今天子吗?你问怎么处置你,难道说,陈蒨会把皇位还给你?真是个天真可笑的家伙。

“子高,你还笑,太子要回来就位,看来朕还得向他求个封地去归老呢。”陈蒨不高兴地说。

“陛下何出此言,自古以来,天子之位岂可随便替换,您如今已经君临天下,百官皆听命于您,我看是您要给衡阳王封块地,让他归老好了。”我笑着把信还给男人。

“朕倒是愿意给他块封地,只怕他不肯归老!”陈蒨忧心冲冲地嘟囔。

“衡阳王年轻,气血方刚,说出不合身份的话,陛下天伦之爱既深,克让之怀常切,还请原谅衡阳王殿下,动之以兄弟之情,晓之以王业大计,相信他会明理接受现实,假若这样,他还不肯臣服陛下,陛下到时可治他的罪,现在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难道您还怕衡阳王回来夺宫吗?”我解慰他道。

“子高,你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妇人之仁,”陈蒨望着我摇头说:“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不像你讲的那么简单啊!”

我隐约感到他的话里透着杀意,冷不禁打个寒颤,我男人不会是想杀堂弟吧?陈昌,他可是见琛的哥哥哪!我跪倒叩首道:“高祖武皇帝对陛下恩义如同父子,遗诏征您入篡,视您如已出,衡阳王殿下是先皇唯一嫡嗣,请陛下感念先帝之情,饶过衡阳王殿下吧!子高求您了。”

“你为他求情,是因为见琛吗?”陈蒨不高兴地说。

他一眼就看穿了我,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低头不语。

“子高,你的心里倒底装着多少人?”陈蒨说:“我知道的,有见琛,还有慕容念奴,我不知道的,还有谁呢?”

我愣了愣,怎么男人也知道念奴,他是在嫉妒吗?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斯人已逝,何需嫉妒。我这样的对他,他还在怀疑我吗?

沉默了一会,我抬头望着那男人说:“子高的心很小,里面只装着陛下一人,不像陛下的心。”

他的脸微微一怔,叹口气说:“你是在怪朕不够一心一意吗?可是,为王为君者,不可以专宠一人啊!”

是的,古训,为王为君者,不可专宠一人,专宠一人则失国。蒨虽然很爱我,但他也很怕我,时不时找理由避开我,他立志做个太平天子,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他不可以专宠我,他的后宫一直没有停止充实新人,每隔两、三个月就有他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他的子孙多得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每当他去临幸后宫时,我的心就痛,很痛,非常痛,可是我从不挽留他,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我要他成为旷世的明主,所以韩子高永远只能把嫉妒埋藏在内心深处,偷偷地躲在被子里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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