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章
当人证安全抵达陵京的消息传开来之后,整个陵京城为之沸腾起来,大街小巷,上至达官贵贾们去的有名的酒楼茶楼,下至走卒贩夫们去的小茶馆,人们所谈论的话题无一不是当年害死百里沫将军的真凶究竟是何人?
因着这一消息的传开,苏景石也是满心的惴惴不安,一想到若然此事真为二夫人所为,那他这个右相的官位只怕也保不住不说,苏府满门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二夫人而受到牵连!
因为太过担心害怕,他又想到了靖安公主,想着靖安公主终究是下嫁给了他,虽然时至今时今日他也未曾能踏入靖安公主的厢房半步,更别说行夫妻之实,但怎么说他也是靖安公主名正言顺的夫君,就算当年沫儿真是被二夫人李锦华所谋害,相信皇上念在靖安公主的情面子上,也应该会重拿轻放。
这般一想,他便连着几日都往北院奔,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不论他什么时候去北院,北院的宫女总是千篇一律的回他公主正在休息等等诸如此类推月兑的话语,他虽然心中满心想要讨好靖安公主以防日后二夫人事发,但终究也是极要面子的人,被靖安公主毫不客气的推诿了几次之后,他便再也腆不下那脸去北院了。
因为靖安公主的不待见,他对二夫人李锦华是愈发的讨厌起来,从前还会念着她是太子妃的亲娘当着下人的面多少给她一点尊严,自从人证平安抵达陵京,大街小巷子都议论纷纷当初谋害沫将军的人是右相府的二夫人之后,他便对二夫人再也没了顾忌,即便是当着下人的面,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下人们都是聪明的,由他的态度揣摩出二夫人这次是真的被老爷嫌弃了,不过尽管如此,下人们也只是放在心里头,明面子上还是对二夫人百般的恭敬,毕竟二夫人再不得老爷欢心了再怎么被老爷嫌弃,她还是主子,更别说大小姐还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就冲这一点,下人们也不敢对二夫人有什么不敬。
二夫人在右相府地位的转变,几个姨娘们虽暗中幸灾乐祸,却也无人去招惹她,唯有黛姨娘,她原本是青姨娘,因为犯了七少爷苏辰轩亲娘的名讳,靖安公主一声命下,青姨娘由此改为黛姨娘,不过她却并不生气,反倒觉得她这个黛姨娘的身份是靖安公主亲自赐的,靖安公主如今可是右相府的当家主母,这表明她这个姨娘得到了当家主母的认可,因此她倒沾沾自喜,又觉得几个姨娘之中,唯有她得到了靖安公主的认可,所以愈发的骄傲起来,想到往日里服侍二夫人母女时受的委屈,眼看二夫人如今落了势,她哪有这般便宜放过去的,当下有事没事就往二夫人的风荷轩跑,而每一次过去,嘴里说是看望二夫人,但那话语里头字字皆讽,无非就是嘲讽二夫人当年如何的威风如何的目中无人,可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身份比她们这些姨娘高不到哪去的妾室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若是按以往二夫人的性子,黛姨娘敢这般上门挑畔,早被她打得半死不活,可如今二夫人却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面对黛姨娘的挑畔,她竟然能心平气和待之,任黛姨娘怎么挑畔,她就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就仿佛黛姨娘嘲讽的人不是她李锦华一般。
遇上这样的二夫人,黛姨娘总有一种一拳挥在了棉花团里的无力之感,次数多了,她也没了心情再去挑畔二夫人,而二夫人也安安静静的整天整天留在她的风荷轩不出去,安静到有时大家都会忘记,风荷轩里住着的是右相府的二夫人。
和苏府的不安相比,护国公府却是一派的安静如常,每日里该上早朝的护国公绝不会落下,护国公府的家眷们也没有丝毫要悄悄遁走的迹象,这么平静渀佛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即将面临的腥风血雨的护国公府,反倒让大家心中暗自嘀咕起来,若是当年谋害沫将军的人真是护国公的嫡次女右相府的二夫人,护国公怎么可能这么平静一如既往?
不管苏府和护国公府是如何的态度,满朝大臣们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皇上对百里沫将军是被人谋害一事可是大为震怒的,一旦查明实证,等待苏府和护国公府的,肯定是重惩。
在大家翘首以盼之中,这一日,三司会审当年百里沫将军之死一案,人证言之凿凿,确认当年蘀百里沫将军会诊的御医之一的张太医确有和他坦言,当年张太医和林太医二人是被右相府二夫人李锦华所收买,在给百里沫将军的药里少放了一样可以让沫将军痊愈的药,添了一样能让沫将军死得悄无声息看不出丝毫端兆的毒药。
在沫将军死后,李锦华为了掩盖她收买太医谋害沫将军的事实,又暗中买凶杀人灭口,林太医便是因此而死,而张太医早有预料,是以早早将此事的真相告知了他最信得过的侄子,并将当年害死沫将军的药渣偷偷保留了一份交给了侄子,并交待侄子若有一天他遭遇了不幸,可凭此将当年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让世人看清楚右相府二夫人李锦华的真面目!
三司三位大人将人证签好的供状以及当年林御医亲笔写的遗言还有他悄悄藏下来的药渣一并呈给皇上之后,皇上自是雷霆大怒,立下旨着三司缉拿右相府二夫人李锦华审问。
三司之首王典王大人拿着圣旨奔赴右相府,二夫人很是平静从容的随着他而去,一路随行之时,候在街道两边的陵京子民纷纷对她投以鸡蛋菜叶等等,当年忠勇王府为保天昭所做的牺牲天昭子民皆牢记于心,在得知沫将军是为右相府二夫人所害之后,子民们心中的怒火自然也就爆发出来。
当李锦华被带到三司时,她整个人已宛如从垃圾堆里捞出来的一般,再也不复往日名门贵妇的高贵风采,只是这般的她,跪在大厅之时,身板腰杆依然挺得笔直笔直,丝毫看不出忏悔和害怕,这让高坐上首的三司不由暗暗皱眉。
三司的审问是公开的,针对人证提供的证词、当年张太医的亲笔遗言、以及那份置沫将军于死地的药物的药渣,面对铁证如山,二夫人李锦华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只大呼冤枉,说当年她根本就不曾去收买两位太医,更不曾谋害沫将军的性命。
三司对她的大呼冤枉不置可否,皇上的态度很明显,是要借着此事削弱护国公府的兵权,他们若还不知道如何行事,那这官等于是白混了。
依着三司的流程,无论二夫人李锦华如何呼冤,如今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全,不管她画不画押,便是严刑拷打也要让她画押签字认罪,只是,就在三司想着用怎样体面的方式让二夫人李锦华画押签字认罪时,宫里却来了公公宣了皇上的旨意,命三司将二夫人李锦华暂时羁押起来,并命三司之首王典王大人速速进宫面见圣驾。
王典随着宫里的公公进了皇宫,却原来是护国公亲自押着一个奴婢进了宫求见皇上,在护国公一派悲切万分的说词之下,王典稍稍听明白过来,却原来是当年谋害沫将军的并非护国公嫡次女李锦华,而是这个服侍李锦华的婢女,而这个婢女也供认不讳,当年她之所以要谋害沫将军,是因为她当年曾被沫将军身边的婢女欺压由此生了恨心,再加上因为当年她是二夫人的贴身婢女,如果除掉沫夫人,二夫人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右相府的夫人,而她这个贴身婢女也许就能转而成为右相大人的姨娘。
在心中生出这般妄念之后,她瞒着二夫人,打着二夫人的名号去收买张太医和林太医,两位太医毫不知情的信以为真,沫将军便是因此香消玉殒。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沫将军死后没有多久,她却因为做错了一件事被苏府的老夫人给抓了个正着,在苏老夫人一怒之下,二夫人逼于无奈将她送回了护国公府,而她想飞上枝头成为右相府姨娘的妄念便也因此而不了了之。
虽然这番说词看上去是没有什么疏漏之处,但王典却是心知肚明,这个奴才是护国公府的家生子,一家人的性命捏在护国公的手中,牺牲她一人,救她全家性命,她自然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就在王典心中嘀咕着护国公这一招委实太过明显时,却听得护国公悲怆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都是臣管家无方,以至这该死的奴才竟做出这等罪行,臣罪该万死,微臣只恳请皇上念在微臣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听得护国公这派演唱俱佳的说词,王典不由抬眸瞄向高坐案首的皇上,却见皇上的脸繃得有些生硬,眉目之间隐藏了怒火,却又很明显在极力的压抑着。
他正心中心中揣度着皇上会如何处置之时,却听得门外公公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忠勇老王妃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