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红妆近日倒是爱上了泡茶品茶,时不时泡些茶,有时也会打了茶花,却并不喝。
此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桃花虽然谢了,月季花却已开了起来,满园都是月季的香气,淡淡的闻起来很是舒适。
“小姐,相府刚刚送来的。”
陆红妆结果拜帖,笑道:“碧荷你吩咐家丁备好车,我和栊月去就成了。”说着,走去闺房,对镜梳妆。
朝仙髻,累金钗,对襟散袖衫,彩绣烟霞锦。
陆红妆拿起口脂,淡染娇唇,不过转瞬之间,一个清秀佳人便出现在镜中,陆红妆微微勾唇,笑容极媚,眼波流转间,又是别有风韵的美。她从来不在眼睛上有过多的修饰,她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媚。
陆红妆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栊月紧随身后,二人上了马车,陆红妆笑道:“果然做了小姐待遇也不同了。”
栊月看了看马车,车壁上糊着宝蓝绸缎,绣着淡白色的梨花,车顶四角都挂着六角描花宫灯,确实如此,便道:“就是,都是些捧高踩低的。”
陆红妆掀开青色的帷幔,窗外人声鼎沸,她回头笑道:“不能怪别人,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栊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小姐说的有道理。”
陆红妆看着栊月的表情,心中苦涩,栊月,这个道理,你应该早就知道吧,可是你为什么要装作无辜的样子。是,陆红妆还没忘沈含烟来府中送箫的那夜,栊月究竟去哪里了她从未向自己提过,她不追究,可是不代表不放在心上。
相府的管家见是陆红妆,连通报都免了,陆红妆笑道:“我们去看望你们小姐。”
管家忙道:“不巧了陆小姐,小姐方才被召见入宫了。”
陆红妆微一犹豫便道:“相爷呢?”
“相爷正在书房。”说完,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引着二人直往书阁去,到了书阁门前,管家让陆红妆稍等,自己进去通传。
“大人,陆小姐来了。”
“陆小姐?哪个……”权相微愣,接着才想起来,“瞧我这记性,让陆小姐进来吧。”
相府书阁还是浓浓的墨香,深红色的梨木桌椅和几个月前并无二致,陆红妆见了权相,笑道:“大人气色越来越好了。”
权相哈哈一笑,道:“哪比得上陆小姐春风得意呢。”
“大人说笑了,小女不过侥幸承蒙父亲的怜爱罢了。”陆红妆坐了下来,桌子上早摆好了茶,陆红妆捧起茶杯,杯子有些烫手。
权相道:“陆小姐是聪明人,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
“大人有话请讲,小女洗耳恭听。”
权相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将你成为陆家义女的过程细细道来。”
陆红妆笑道:“大人还用我说么?大人肯定已经查清楚了。”
权相抚了抚胡须,笑道:“大体是清楚了,老夫想问的,是皇上的口谕,”他顿了顿,“这个中缘由,想必陆小姐是清楚的吧。”
陆红妆放下茶杯,笑道:“小女既然已经成为陆家人了,那么知道了圣谕也无济于事。”
看着权相眯了眯眼,那样子活月兑月兑一只老狐狸,陆红妆定了定神,笑道:“那日小女不过是应贵妃娘娘的召,去了皇宫一次,有幸目睹天颜罢了。”
“之后呢?”权相追问,“可还再见过皇上?”
陆红妆笑道:“天颜岂是我一个平民百姓能随意见到的,能见一面,小女便该知足了。”
权相沉思片刻,笑道:“陆小姐想来不急着回府,过来陪老夫看看书吧,正巧老夫有些疑问,陆小姐过来帮老夫看看。”
“小女才疏学浅,恐怕看了也只是白白辜负大人的美意。”
权相凝视她一会儿,才道:“不妨事,陆小姐听听也好。”
陆红妆低低笑着应了一声,权相拿起手边的一本书,陆红妆看了一眼,是《将苑》①。
“陆小姐想必也看过此书吧。”
陆红妆掩了唇,道:“大人客气了,叫我红妆就是了。”
权相略一挑眉,“那红妆唤我一声‘权叔’也不过分吧,”说完不等她拒绝,翻开了书页,笑道,“今日老夫看了几章,颇有些心得。”
“不知权叔看的是哪篇?”陆红妆叫着“权叔”,心中有些别扭,她和权相从来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此叫法难免过于亲密。
“老夫看了‘知人性’、‘戒备’、‘月复心’、‘谨候’和‘揣能’几节,现在有些疑问,你可曾看过?有什么想法?”权相用指节轻轻敲击书皮,一边问道。
陆红妆沉思片刻,道:“这几节连起来说无非就是要有戒备之心,知人善用,要有信得过的人,即是要有自己的势力……”
陆红妆猛然抬头看着权相,权相捋了捋胡须,点点头,“继续说。”
“谨候是要有纪律,还要有坚韧的心性,至于这‘揣能’就是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依你所见,‘谨候’中哪一条更为重要?”权相用盖子拨了拨茶叶,一丝茶香弥散。
陆红妆斟酌了一下,“律有十五,一虑,是要考虑谋划,探明敌人的情况;二诘,要得到情报,还要判断真假;六忍,不管怎样都要忍,忍到好时机到来;十一谨,是要谨言慎行。我觉得这四条是最重要的,为将者,这些品质是最基本的,而后才能考虑到其他十一条。”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将领的德行也要服众才行,”权相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水,“所以你说的也不尽然。”
陆红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有时候,为将者不用太过担心以德服人这一条,只要赏罚分明即可。”
“侄女见解果然独到。”
“权叔过誉了。”陆红妆微微低头,双眸微敛看不出一丝异样。
权相直起身,“看侄女的样子大概是累了,老夫也就不好留你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陆红妆起身,突然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闪过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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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将苑》是中国古代一部专门讨论为将之道的军事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