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笑道:“自然是我赚了,我今日送姐姐一副李狂花的画,明日小公子的满月礼,白日礼,周岁礼我可都不送了。”
栊烟愣了片刻,笑道:“自然可以的,那我就收下了。”说着,一旁的丫鬟便小心翼翼地准备收起来。
“慢着,”段紟出声阻止了丫鬟,又对着栊烟道,“四嫂,你收起来之前,也让我们赏玩一番吧,毕竟是李狂花的真迹,不多见的。”
段绣闻言嘟哝道:“夏妍楼里不是有么?”
白棽笑道:“夏妍楼里的字画,虽然是李狂花的无疑,但是酒楼实在不是我等可以细细赏玩字画的地方。”
栊烟笑道:“这倒是。”一旁的小丫鬟将画拿了下去。
湛蓝当然没有赏玩,这幅画她见过好多次了,白棽和段紟见过都连连赞叹,传到陆红妆手中时,陆红妆自然也不客气地拿过来细看。
李狂花是前朝有名的诗人,他的诗书画并称“三绝”,虽然流传下来的也不少,但是每一幅都价值万金,还是有价无市。
李狂花果然名不虚传,这幅画无论是从构图还是色彩方面都是当之无愧的世无其二,意境更是无人能敌,只是……陆红妆皱了皱眉,这幅画未免过于凄清。
这幅画名叫,《孤舟断肠客》。
目之所及,是江水茫茫,乌云低沉,江水的波光似乎也是冷的,一叶孤舟,船上所坐之人背影凄清,看过去便有一种悲凉之意,实在不符合湛蓝方才说的那句话“这幅画给姐姐正好”,但是转念一想,这李狂花的字画万金难求,也是容不得挑选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啊——”一声惊呼,栊烟几人都往这边看来。
陆红妆皱了皱眉,“这婢子把酒壶撞翻了,画被污了。”
一旁的丫鬟忙跪下来,连连磕头,“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陆红妆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婢子弄脏的是郡主送给栊烟的画,却对着她喊饶命,这是将矛头都引向她么?陆红妆冷声道:“你这婢子,还不快向郡主和四少女乃女乃赔礼!”
可是此处坐的都是聪明人,段绣当下便冷哼一声,“还不明白么,明显是有人心存嫉妒,自己碰翻了酒壶还要拿别人家的婢子顶罪。”
陆红妆冷笑道:“六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故意碰翻了酒壶再嫁祸给婢子?”
段绣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但是那副模样,摆明了就是这个意思。
陆红妆不怒反笑,“那好,”她走到场地中间,看向段绣,“我倒要问问六小姐,我为什么要心存嫉妒?”
段绣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觉得自己成为了小姐没收到如此贵重的贺礼,段家的女乃女乃怀个孩子就能收到觉得不忿么。”
陆红妆没有辩驳,继续问道:“你说我存心陷害,可是除非我蠢钝如猪,否则怎么会将陷害做的这么明显?”说完,直直看向段绣。
段绣她倒是不怕的,只是其他几人为什么都没反应呢?就算别人都这么认为她,可是栊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这样想着,略略偏了偏头,眼角余光正好能看见湛蓝对栊烟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故意做的这样明显的!”段绣伸手指着她,“暗地里的小动作更容易被发现!你光明正大的做才容易得逞!”
陆红妆没听错,在段绣说到“暗地里的小动作”时,她左侧分明传来了一个杯子碰击木桌的声音。那里……方才余光瞥到的,是湛蓝!大概知道了是谁,陆红妆反倒不急了,虽然不知道湛蓝这样做的目的,但是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对那个婢子道:“酒壶是你碰翻的对不对?”
“对。”
陆红妆扭头对着段绣露出了一个冷笑,“六小姐,你也听到了,这婢子亲口承认了,就不是我的事情。”
“你!”段绣握紧了拳头,“分明是你威逼利诱。”
陆红妆笑道:“我第一次来段府,而且从我进这个园子的一举一动你都看到了,我上哪里去威逼利诱?”
“我看到了,是这个婢子碰翻的,与陆小姐无关。”白棽突然站出来说了一句,陆红妆冲她微微一笑,白棽也微微颔首。
“不管是谁做的都不重要,只是一幅画而已,不能伤了和气。”
段紟此时也出了声,“绣儿,既然白小姐说了是婢子弄得,那之前就是你不对了,向陆小姐赔个礼吧。”段绣万分不愿意,陆红妆自然也看到了,虽然是段绣做的不对,但是她也明白,此时必须要阻止段绣,毕竟这番话不过是做做场面,要是真的让段绣道了歉,才是结怨了。
陆红妆当即笑道:“不必了,六小姐也不过是担忧栊烟才这样做的,再加上这李狂花的字画不但珍贵更是郡主赠与栊烟的,一时间心急才这样的,我倒是敬佩六小姐的赤子之心呢。”
段紟和陆红妆客气了几句,这才又各自落了座,栊烟笑道:“刚才虽然有小小风波,但是我们姐妹的兴致不能减,我们先用午膳吧,我估模着应该快好了。”
段紟道:“那个婢子,就杖责三十,然后扣一年月银好了。”
栊烟点了点头,“就按妹妹说的办。”
段绣自然也是没意见的,显然是对这个姐姐很相信,只是面色依旧不太好。
陆红妆见状,心中一动,段家的大公子段缨虽然是长孙,又是嫡出,但是身子想来不大好,大少女乃女乃的身子一样不行,三公子段绛虽然在族内受重视,但是他庶子的身份就决定了不可能。
四公子虽然不是长孙,却也是嫡出,如今栊烟做了四女乃女乃,按理说应该做掌管着中馈,虽然有了身孕,但是没有人能比她更名正言顺,只是看如今的情况,分明是这段紟说的话还更有分量,想来是因为栊烟没有娘家的缘故,可是……似乎四公子比大公子、三公子受宠的传言不可尽信。
午膳时间一到,便有丫鬟端着各样菜式进了园子,果然没人都有一碟莲花酥,做成了各种莲花的模样,有含苞待放的,有半开的,也有全开的,无一不精致。
陆红妆笑道:“做的如此精致,我都有些不舍得吃了呢。”
段绣笑道:“我们段家的点心向来都是华京中最好的,姐姐尝尝吧,想来姐姐之前吃的点心都不及这个味道好。”
陆红妆笑了笑,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得罪了段绣,从她走进这个园子开始,段绣的话中无不是夹枪带棒,倒叫她疑惑不已,毕竟她除了去年秋游见过她一面,就再没交集了。陆红妆笑道:“段府上的点心师傅从这莲花酥中就能看出来了,色香味俱全,自然不是我从前吃过的能比了。”
她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陆红妆知道,就算麻雀披上了凤凰的外衣,本质还是一只麻雀,她段绣看上的东西,她陆红妆是抢不走的,可是陆红妆此番话说的如此软,一番连消带打,让她有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不禁有些挫败,便也闷闷的不再说话。
栊烟在段府这么多年,段绣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深知她的性子,可是今日这番举动实在没头没尾,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这才道:“妹妹们快尝尝吧,膳房特意研究出来的新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