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东子死死地攥着手里的救命稻草,来不及对苏公公诸多感叹,远远地再也看不到大德子一帮人了,他才赶紧爬起来朝里屋冲去。
小东子顾不得只冲心里传来的阵阵酸味儿,他满怀欣喜地对床板上一堆小小隆起的身影道:“喜儿,喜儿,快醒醒。你看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小东子不是什么有品级的太监,没有后台的他更是常日里被人欺负,没日没夜里帮人洗东西还算是轻的,他就怕不小心被人打伤之后拿银子买药,这样他就一点儿银子都存不到了。需知他这般没品的小太监,月钱本来就不丰厚的,再经盘盘相扣能存下来的只几个大钱而已。
半天儿没动静的床板上突然有东西蠕动了几下,但许是力气太小,只略微动作了一下便再次回归寂静。只有那几乎听不见的低吟在小东子耳边响起。
“东哥真厉害!”
小东子许是对眼前的一幕早就习惯了,虽然他看着喜儿骷髅般的身子仍旧是很担忧,但他已经能很好掩饰一切,只殷切地希望喜儿能再高兴点儿,和他多说说话儿。
“你看,今儿这银子可是苏公公赏的,而且大德子他们知道后还特意又多给了我3个铜板。喜儿你说,苏公公是不是咱们的大恩人?”
枯草般的头发随着喜儿的慢慢转头出现在小东子面前,小东子怜惜地模了下儿喜儿仍旧蜡黄蜡黄的脸,赶紧拿起杯子给喜儿润了润嘴唇。
“都是东子哥不好,若是东子哥再有本事些,那咱们喜儿早就好了。”
喜儿干巴巴的嘴唇接触到湿润的水珠后变得通红,在这红艳艳的嘴唇映照下,刚才还干巴巴的一个人突然就颜色变了。
看着如此病弱却丝毫不改俊美的喜儿,小东子的心里再添愁绪。
为何他家喜儿要有如此颜色?即便他想尽办法为他遮掩,但到底还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若是喜儿是女子还好,可喜儿不仅是男子,更是个小太监。
随着年岁的增加,小东子对喜儿的担忧一天重过一天,所以当那天他看着喜儿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心里反而是有块石头落了地。
只是心病刚却一块,眼看着喜儿健康的小身子一天比一天灰败,小东子却是一天比一天焦急。
“喜儿。”小东子顿了顿,无神的双眼略过屋内潮湿昏暗的小屋,如今宫中许多地方都装上了时兴的玻璃,只他们这些个几乎处于冷宫的小太监住的还是那些死过人的地头。
“你东子哥怕是守不了你多久了。”
喜儿的心一颤,一下子被刚进入喉中的水给呛住了,来不及自嘲自己的脸色会不会因此而精神些,喜儿费尽全身力气将骨瘦如柴的手从发霉的被子里伸出来。
“东子哥,你别,千万别因为喜儿放弃了你的坚持。”
小东子看着费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勉强搭在他手背上的喜儿,他们家喜儿以前虽然整天里让他愁,可从来就没有让他伤心过。但如今的喜儿一举一动里莫不透露着淡淡的死气。虽然他家听话的喜儿什么都没说,可是他小东子却不能那般自私。
小东子眯着眼睛欢快的笑了笑,满脸兴奋地对喜儿道:“刚才的碎银喜儿还记得吗?你东子哥阅人无数,自然是知道哪个是值得投靠的。好歹这么多年,宫里总算是有一人进得你东子哥的眼,喜儿你就全了你东子哥的忠孝之心吧!”
眼皮子耷拉着的喜儿猛的一声尖叫,“东子哥!”
小东子看着声嘶力竭后的喜儿瞪圆了眼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板上,他吓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不住的喃喃自语,叫唤着喜儿的名字。
许久过后,久到小东子僵硬的身子都没有知觉了,他才仿佛感觉床板上又开始一起一伏来。
“喜儿?”
小东子伸出手来想触碰喜儿,可是他立马跟触电似的又把手缩了回去。半晌儿,当他确信被子里当真是有着几不可见的细微浮动后,他大喜过望地小声再次唤道:“喜儿?”
再一次从阎王身边擦肩而过的喜儿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晶莹的泪珠悄悄从他眼眸里闪过,接着迅速被他干瘪的脸颊给抢过,只留下淡淡两行水线。
为什么他的身子这般不争气?为什么他一定要长着那样的一张脸?当年逃荒之际,若不是为了保他,东子哥就能在他大伯的庇佑下进官学,考状元,何至于落到今日这种地步?如果可以,他喜儿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为了他的东子哥,喜儿必须得活着,还得好好的活着。
蠕动着嘴唇,喜儿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彩。
小东子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喜儿的嘴边。
“东子哥,喜儿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是苏公公是四阿哥身边的苏公公的话,那喜儿就答应。若是旁的什么公公,那喜儿即便是一死也绝不答应。”
小东子慢慢地直起身看着喜儿,“当年咱们逃难虽然是得了贵人的帮助才顺利逃月兑的,但是也不一定是四阿哥。只是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喜儿焦急地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已经嘶哑的他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来。
看着一张一合中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的喜儿,小东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他是哪个苏公公,他小东子都绝对要在他身上赌一把。
“若是咱们跟对了人,那喜儿你马上就会好了。当年你刚出生的时候,山上的老道士就给你批过命的,说只要咱们俩同舟共济,那苦尽甘来的日子就在眼前。你看,这么多年了,对咱们各种恩惠的人也不少,可唯一咱们保住的恩惠不就是手里的这点子碎银吗?可见那个苏公公就是咱们下半辈子的依靠。”
喜儿仍旧有些困惑和担忧,但他仿佛被小东子松快地话给打动了。他听着小东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祈盼。喜儿许久未曾路过面的酒窝也跟着一闪一闪的,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又一幕的美好未来。
就在未来胤禛的右一贴身太监即将到来的时候,被他寄予厚望的苏培盛情形却不太好。
苏培盛一瘸一拐地忍住捂臀的冲动,尽量保持得体的走势。可是他脸上那高耸着的大包和眼角处泛青的印记无不显示着他的狼狈。
远远看着苏培盛的样子,胤禛心里的火一阵比一阵高。
“怎么回事儿?”
“四爷!”
终于瞧见了主子,苏培盛却没脸见人。他低着头试图逃避,可是偌大的标记却是他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玉兰在马车里见状不对,按捺不住就待出来,却被提前发现她小动作的胤禛给一把按了回去。
“你给我老实在里面待着!”
胤禛压着嗓子十分不耐地吩咐玉兰,“爷们之间的事,你们一边去!”
玉兰憋气,什么叫做爷们之间的事儿?反正她也不是苏培盛的正经主子,她管他去死!
“哼!”
赌气之下的玉兰果真对后来发生的事儿不闻不问,即便是翡翠在她面前不住的念叨着事情的进展,她也是一个劲儿闭目塞听,拒绝接受外来的一切信息。
“福晋!您若是再不出门看看,那外面的天儿就真的要变了!”
“嗯,嗯。”
腿脚刚好利索的玉兰没功夫搭理翡翠的那些芝麻绿豆点儿事儿。反正他们四爷不是说那是爷们该管的事儿吗?她理会那些子作甚?
翡翠看着沉浸在一人世界中的玉兰,她无奈地对外面焦急等待的玛瑙摇了摇头。
虽然果不其然又是这么个情况,但是玛瑙仍旧是失望不已。
福晋,难道您当真不知现在外面的天已经变了,四爷他就要出远门了吗?
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癸酉)二月,因太监月钱领到随即花掉,以至衣衫褴褛,康熙谕令照八旗之例,借给官银。策旺阿拉布坦遣使入贡,报告使臣马迪被害及噶尔丹密事。
“福晋,这是新来的小东子,以后他就是您身边的小太监了。”
玉兰诧异地看着被苏培盛领进来的小东子。怎么她觉着眼前这人气息有些不对?
“你叫小东子?”
小东子一进门来便感觉眼前一阵漆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是猛地被玉兰的叫唤给吓住了。他磕磕巴巴地回道:“奴、奴才小、小东子,给福晋请安!”
竖起眉头,玉兰心里的疑惑更深了。这个小东子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苏公公,这是四爷的吩咐?”
苏培盛暗自擦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回答道:“回福晋的话,是皇上前儿注意到您身边还少了一个小太监的份例,特意吩咐内务府派来的。”
点点头,玉兰将心底的那丝疑惑暂且压下。只是她看着苏培盛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她忍不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
“苏公公今儿要不在我这里多坐坐?也好给我絮叨絮叨如今四爷的情况?”
苏培盛的皮一下子绷紧了,前些日子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的时候没见福晋说什么,这会儿眼见着四爷要上战场了,福晋这才问话,不会是有什么内情吧?
“回福晋的话,刚才内务府的人送小东子过来的时候,皇上派各位阿哥前去商议要事的人也到了。这会儿四爷怕是在皇上那儿,您有什么要事儿需要奴才转答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