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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唐纤纤也试着跟外祖父开一些缓住病情的方子。外祖父用了之后,病情是比以往有些缓解。可以跟大家做一些简短的对话,而且咳嗽也没有以前严重了,只是这些药方对于已经病入膏肓的外祖父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根本就治不了根本。
外祖父的病情好似一块大石压在她的心上,令她心生恐惧,却又无能为力。
照着外祖父这样的情形看来,只怕外祖父活不过今年冬天。这是唐纤纤才明白了外祖父的用意,他是想见姨娘和自己的最后一面啊。唐纤纤眉头蹙起,将捧于手心的医书搁到了一旁空置的矮几上面,拿手揉了揉太阳穴。彼时脑子里除了对外祖父的担忧,便无其他了。
姨娘这些日子以来,也是越发清瘦了。一张温煦的脸也只偶尔泛出一抹笑不达眼的笑容,令唐纤纤瞧着更是心疼,也越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耐了。
唐纤纤烦躁地听着树梢上面吱吱呀呀的鸟声,很有用弹弓将它们打下来的冲动;看着院子里自由自在随风轻舞的野花,很有将它拔掉的冲动。自重生以来,她活得可比前世安稳多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只是现在,对于外祖父的病情,她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令她好似又回到了前一世面对唐月时那种无措茫然慌张局促的局面了。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唐纤纤心头又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罗姨娘杵在屋子里,一手依着门,朝唐纤纤投来关注的目光。她知道这些天唐纤纤都在很费心很用心地想方设法,希望能对外祖父的病情有所缓解。这些日子以来,也真是辛苦她了。只是纤儿现下仍是愁眉苦脸,想来是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药方。照着样子看来,父亲真的是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了?罗姨娘眼眸一黯,心中涌起无限的悲痛,双泪一垂,她别过了头。
这会儿却听门前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并着那江南口音的温糯声音,在这方小院子里,并不显得突兀,只是为这吵杂的院子更添了一道惹人注目的色彩。几人皆是一愣,朝小院子的那扇门瞧去,这时,只有罗俊反应过来要去开门。
开了门,是个个头小、清瘦的十一二岁的孩童,梳着麻花辫,鬓上戴着朵黄色的小碎花,面容清俊,露出纯粹的笑容。眯着眼睛道:“罗家哥哥,这是从京城寄过来的信,给你。”
罗俊接了信,又跟那小女娃寒暄一会儿,这才掩了门,双手拿着书信急步朝罗姨娘走去。这会儿见那姑姑眼里还噙着泪花,他一愣神,嘴里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罗姨娘自觉尴尬,促局道:“侄子,你有什么事儿么?”
经罗姨娘这么一提醒,罗俊反应过来,将那手里的信件递了过去,恭敬地说道:“小侄看那信件封面写着姑姑亲启,便将这信件送过来,署名是姑父,想必是寻您有事儿吧。”将这信递到罗姨娘手上,微微一笑,又轻步朝小院那方行去。
唐纤纤在那小姑娘敲门之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会儿又见罗俊手捧信件朝着姨娘走去,便知这信十之八九是唐府那边寄过来了。她心头一急,莫非是那件事儿有了着落?这般一想,她心头更是如猛鼓大敲,砰砰不停,她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了,几步冲了过去。到了罗姨娘跟前,瞧见姨娘眼里冒出一抹奇异的光,她忽觉自己动作太大,颇觉有些唐突。唐纤纤腼腆一笑,继而将目光转移到罗姨娘手里拿着的那信件,问道:“是家里寄过来的信?”
罗姨娘顺手将信件交到了她的手上,“不知道,姨娘不认识几个字,你拿去看看吧。”
正合她意,唐纤纤从罗姨娘手里接过信件,有些迫不及待将它拆封。信件并不多,只短短两页,起头是问候声之类,紧接着又提及先头几个姐姐嫁人和二哥娶妻一事,唐纤纤越看越不对劲,双眸一凝,又急忙赶着去看那后面的字句。越往后看,她越觉得心头沉重,这字里行间,越发跟自己所想的吻合。看来真是那件事儿,只是这箫氏又是给许的那户人家呢,那之前四姐说的下先手为强有没有奏效?带着满月复疑问,继续往下面看,直到看到那最后几句,可是那该说的却突然戛然而止,没了声响。只来了句,希望她们母女尽快赶回京城的话语,落了款,再无其他。唐纤纤读到最后,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先头字里行间,让唐纤纤越发觉得是他们已经做主给许了婚事,可是到了最后,却来了这么一手,让她本来就不爽的心情真是越发的不好受,可是突然,她又笑了起来。
罗姨娘见唐纤纤的反应着实有几分不解,“纤儿,你笑什么呀,信上写了什么?”罗姨娘对信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唐纤纤止住了笑,只好对姨娘照实话说:“就是催着我们赶紧回府,也没说其他的。”父亲这样的态度,真是令唐纤纤有些模不着头脑。只是唐纤纤知道父亲寄信过来绝对不会是简单的表示思念之意,不然他也不用大费周章地提及嫁人事情。这里面绝对有猫腻,只是父亲说的这般隐讳,还真是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罗姨娘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突地又想起了甚,问道:“可是你外祖父?”
唐纤纤被姨娘这半句话给噎住,脑子里各种念头旋了个圈儿,这才定格在姨娘这话上来。如今外祖父正是重病之时,而她还成天想着要寻个药方给外祖父续命,只是现在府里又催着回去,唐纤纤露出一张苦瓜脸,满脸幽怨。
罗姨娘心中亦是七上八下,踌躇万分,“这该怎么办呢?”罗姨娘蹙着一张脸,秀眉却是一眉不展。
柳氏从那边过来,声音糯糯,“你们母女嘀嘀咕咕商量什么了,刚听俊儿说,你们家里来信了?”
罗姨娘见柳氏从那边出来,迎了过去,道:“催着回去呢,可是父亲又那样,做女儿的又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去呢?”此时,罗姨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柳氏闻言,亦是皱了眉头,她们这姑嫂自儿时便是好姐妹。自这小姑嫁后,前后也只见过两次,如今好不容易见上了面,又得离去,她心头亦不好受。只是那唐家又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家,规矩繁多,比不得小门小户这般好说话。如今这书信都已经送过来了,正催着她们母女俩回去。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好点了点头,哽咽道:“你不必为父亲的病感到难受,我们在家里会好好照顾他的,这些日子,父亲不是好了很多,放心吧。”
罗姨娘摇着头,不依,她红着眼眶,亦是哽咽:“可是如今父亲的病这么严重,我这个做女儿的怎能在这个当口走了?”
唐纤纤也跟着表态,“对,舅母,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而且,侄女还在钻研药方,相信假以时日,外祖父一定能够好起来的。”唐纤纤声音清越,令两个心头皆是带着悲伤的妇人忽似遇着了一丝希望,皆忍不住抬起头来瞧眼前这个双眼弯弯眯着笑的小姑娘。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你们回去怎么交代?”柳氏担忧地望着唐纤纤母女俩,关切地问着。
唐纤纤眼睛眨了眨,嘟着嘴娇里娇气道:“就说路上遇到大雨,雨冲垮了路,行程自然耽搁下来了。反正山高皇帝远,他们还能从京城跑来江南管我?”
罗姨娘跟柳氏听了唐纤纤这类似于无赖耍泼的话,皆是忍不住笑开了。柳氏指着唐纤纤,跟罗姨娘说笑道:“哎哟,小姑,你这女儿可真是不简单啊,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不过你们若是执意留下来,这法子也不失为一个蒙混过关的好法子。”
唐纤纤老大不乐意了,撅着嘴道:“舅母,这法子这么好,怎么会是蒙混过关呢?”
柳氏僵了僵,继而笑道:“天衣无缝,这样总成了吧。”
唐纤纤勉强露出一抹笑意,语气淡淡,“这还差不多。”
罗姨娘杵在两人中间,无比尴尬,嘴里训着唐纤纤,“还跟你舅母贫呢,真是越大越野了。”
得了罗姨娘一句话,唐纤纤只得住了嘴,不再说甚了。
自唐府来信之后,罗姨娘母女却并没按信上写得那般尽快启程回府。只是也不能耽搁太多时日,回去还真有些无法交代。此事隔了十来天,大家再也不敢久留,只得启程往京城赶了。在临走之时,唐纤纤也留下了一张她这些日子以来冥思苦想出来的药方,相信照着这方子用,外祖父的病可以延缓。只是外祖父这病由来已久,要医治根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眼下,也只有续命,活过一天是一天了。
唐纤纤他们启程的时候,外祖父勉强打起精神跟他们话别。后来终于支持不住,粗粗地咳嗽起来,那声音,令在场的晚辈们心头很是揪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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