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拔开刘林的手,退出门来,抬头望了望天色。
刘林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望着蔷薇道:“假如你的丫头们知道你帮人包扎伤口,老成的形像就保不住了。”
蔷薇这会儿却不再怕他,“大师兄希望他们知道?”
他自然是不希望,不然又怎么会让小六子救人?相对于石炫烨如何会在白家的园子里受伤,他更感兴趣的是身为此间主人的蔷薇为何想把他隐藏起来。小姑娘的口风很紧,审问半天,只知道是她救了人,其他一无所知。
只得挥挥手:“回去休息吧。”天色马上就要大亮,逗她是一回事,但却没想过要旁人看到了。
蔷薇一边往回走,一边忿忿不平,刘林肯救人,自然就是想着要隐瞒了众人,不然,他大可不让他们进去,她一直担心着自己的秘密会被发出现,才让他有了空子可钻。
下一次,绝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想到此,她一扫刚才的沉闷和疲惫,快步回了綄纱坞。
喜儿和乐儿这两个丫鬟正在大门口焦急的张望,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
“姑娘,往常这个点咱们不都是去了太太那里请安了么?你今个儿怎么起得这般早跑哪去了,可真是急死奴婢们了。”
蔷薇打了哈欠,睁着眼说瞎话,“我闻到桂花味,就过去看了看。”
乐儿就拍手笑起来,“姑娘又骗我,桂花前几日就开了,我昨儿还特意插到了瓶子里去。姑娘肯定是喜欢这件百蝶戏兰的氅衣,才这么早出去了吧。”
喜儿就轻扯了下乐儿。话说到明处,主子多难为情啊。
岂知蔷薇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笑嘻嘻的道:“我只好奇这野鸭子毛如何染成这么多蝴蝶罢了,好像有点热,还是把它换下来吧。”
乐儿焦急起来:“那咱们去太太那里岂不是很晚了?”
蔷薇就作思索状,“那怎么办呢?从来都没有这么晚过。”
喜儿已经手脚麻利的拿了衣服过来。
二人给她换好衣服,重新梳过头发,服伺着洗了脸,急急的往张氏那里赶。
正房这边已经摆好了早饭。
张氏见蔷薇主仆三人急匆匆的赶来,就淡淡了看了她们一眼。
喜儿和乐儿心里一慌,就对着张氏跪了下来,“奴婢两个昨晚喝了酒,早上竟然忘了叫姑娘起床,请太太责罚。”
张氏虽然病歪歪的不管事,但是积威仍在。让二人不敢有任何马虎。
即使如实讲出姑娘因看桂花请安来晚的话,追究下来也必定是跟着的人没提醒的缘故。倒不如自己先认了错,保全了姑娘,凭着姑娘那护短的个性,这事又因她而起,怎么也会帮自己二人在太太面前讲一讲情面,凭着张氏对蔷薇的宠爱,肯定能大事化小。
只是比平常晚了那么一会儿,也算不得很晚,况且二人主动揽了责任,张氏不由得微微点头,看了蔷薇一眼。
蔷薇就面带愧色的道:“来晚了,我自己也有责任,要不太太就罚我从今个儿开始帮您熬药好了,太太病了,女儿理当服侍,还请太太成全。”
张氏就略点了点头,答应了。赏罚分明,是她一贯的主张,况且她对这个女儿寄于厚望,未免会要求得严一些。
三人就坐下来吃了早饭。
菁若给张氏行了礼,仍旧去听孟先生的课。
张氏对蔷薇摆摆手,“你这几日,也辛苦了,今个儿,就放你半天假吧。”女儿毕竟才六岁,操心这么多人的晏会,确实也够辛苦,自己也不能总拘着她。
蔷薇一愣,马上眼角眉稍全是喜意,高兴着对张氏施了礼,退出了正房。
秋日的夜晚很冷,白天的阳光却很温暧。
明亮的日光照得半宿没休息的蔷薇微眯了眼睛,脚下一动不想动。
“我在这菊花边上略坐坐,你们去帮我拿本书来,再带壶茶,泡浓点。”
二人应一声,一起离开了。
蔷薇找了个背风向阳的位置,半眯着眼睛,坐了下来。
白家这园子里花木极是繁茂。单秋菊,就有十多个品种,此时正值盛开的季节,黄的,白的,红的,橙的,粉的……但蔷薇此时哪有心情细细观赏,不过是撑着眼皮罢了。
二人再回来,不仅带了本女诫,捧了壶茶,还有个粗使的婆子搬了张大大的躺椅过来。
蔷薇心中一喜,还是这俩丫鬟深知人心啊。
待婆子放好,她便迫不及待的躺了上去。
乐儿还特意举了把伞站到了她旁边。
蔷薇推一推她,“把伞收了,你们自己去玩会儿,哪里就晒黑了。”
乐儿站着不动。
蔷薇就笑,“我早上起得太早了,本想眯一会儿的,你这么站着,主子我怎么睡得着?”
听得这话,喜儿抿嘴一笑,拉走了满脸踌躇的乐儿。
于是,蔷薇捧着本女四诫,远着像看书,近着像看书,实则已经进入了梦乡。
杀手的敏锐,让她猛然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本该处于阳光下的她,却处于一片阴影中。
眼前,是一件深蓝色的直裰,再向上看,对上一双淡蓝色的眸子,水晶般的蓝,没有一丝杂质,高挺的鼻梁,脸上的廓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深,皮肤也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白,她需要扬起头,才看得到他的脸。
前世的昼伏夜出,她自然比普懂女子见识要广一些,明白这就是旁人口中所讲过的波斯人。
难道是在做梦?不然她家的园子里怎么会出现波斯人。
见她醒过来,这位金发碧眼的异族人就和善的对她笑了笑,然后操着不半生不熟的官话道:“勇敢的小姐,据说是你救了昨晚落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