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艺术学院迎来了期末的大考。美术系其中的最后一项是自选素描。大家纷纷找来同学做自己的模特。潘孟烨因为眼睛的状况不必参加考试,我和寝室的室友们互相为彼此作画。由于不是现场考,大家画的都很轻松随意,但是也其乐融融。整个美术大院里,素描最好的当属刘恋冰,能被他选择成为他的画中人自然是一种难得的幸运。那几日的古树森林里很少能看到他的影踪,自打他从美国回来,他整个人都似变得更加沉默和忧郁了。
刘恋冰一个人在画室中默默地作画,铅笔嘶嘶地在画纸上游走,突然,虚掩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刘恋冰抬起头,居然是一个身穿白衣白鞋子的女孩。雪白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碧绿色的圆条镯子。已经临近冬天了,这个女孩穿的却格外的单薄,而且,刘恋冰看她的样子还很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特别是她的样貌,总觉得像极了一个人。就在刘恋冰出神的时候,这个白衣女孩已经无声无息地锁上了门,走到了刘恋冰的画板前。刘恋冰木讷地注视着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因为这个陌生的白衣女孩做出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甚至有些惊天动地。白衣女孩居然瑟瑟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了下去,完全赤luo地站在刘恋冰的眼前。等刘恋冰缓过来神的时候,这个白衣女孩已经在远处的一张旧沙发上躺了下来,侧躺着摆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黑黑长长的睫毛弯弯翘翘,皮肤白的像雪花。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当真不是在做梦么?刘恋冰很惊讶,很想走过去,跟她说点什么,哪怕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你动一动,换一个姿势。但是在这样一个时刻,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仿佛是多余的。她根本不需要动,她摆出的角度和姿势无疑是最佳的,而且极富美感。白衣女孩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时不时地睁开眼睛冲着刘恋冰笑一笑,当他抬起头看她时,她在迅速地闭上眼睛。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刘恋冰放好了铅笔,在画上喷好定画液,起身从钱包里拿出了五百块钱。像这种不谈价钱,画好后付给模特酬劳的事情,刘恋冰还是第一次。但是这个价格却着实不低了。
那双修长完美的手拿起钞票的姿势也十分帅气,但同时又有一种很矛盾的错觉,仿佛多少钱拿在他的手里,对他那双手都似是一种玷污。白衣女孩赤luo果地站在刘恋冰的面前,看着刘恋冰伸出来的手,脸上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她呆呆地发愣,迟迟没有去接刘恋冰递过来的前,就连女孩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蛋上这时竟然也被羞得通红,这种情况无疑很奇怪,而且怎么也说不通,也许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认为这个价钱没有给到她的心里满意。
于是,刘恋冰又从钱包里拿出了五百块钱,再一次向前递了出去。白衣女孩这次非但没有接,反而哭了起来,默默地穿起了衣服。在这行里,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不少有备而来的果模,故意表现得楚楚可怜来博取同情,自制力差点的画家便从此跟模特纠缠不清。但果模的心里却清楚的很,不仅要榨干画家的钱,而且还要凭借着画家的关系在圈里混个风生水起,最后还不忘把她的大恩人毁个身败名裂。刘恋冰虽说心地善良,却也不会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感,态度便也不那么客气了,硬生生地将钱扔在了沙发上,冷冷道:
“只可惜画已经完成了,不然我绝不会浪费这张白纸。”刘恋冰说完,卷了画纸拿在手里就要往外走。
“啪”的一声,刘恋冰捂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白衣女孩已经收了手,眼泪汪汪地看着刘恋冰,转身跑了出去。冰冰冷冷的碧绿手镯轻轻擦过刘恋冰的肌肤,很奇怪,刘恋冰非但没有感觉到火辣辣的愤怒,相反却安静舒服极了。刘恋冰冥思苦想,仿佛终于想到了什么,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灯,重新将手中的画像展了开
第二天,所有班级的画根据成绩依次在校园的宣传栏展览,刘恋冰的画依然是毫无悬念地被摆在了宣传栏的正中央的醒目位置上。艺术学院校园里的同学们匆匆从宣传栏前面经过,时不时地有人就在对着刘恋冰的那幅女孩画像指指点点。
“哎!你看,画上面的那个人不是骆雅薇麽?”
“还真是!”
“怎么会!骆雅薇不是修哲的女朋友麽?刘恋冰可是修哲的好兄弟啊!”
“哼!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还真下溅!”
“这有什么奇怪的,听说是修哲认为骆雅薇的曲子不够商业,不肯为她介绍制作人所以骆雅薇才想傍上别人呢,听说她跟修哲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经常回去过去的酒吧驻唱呢,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们几个说谁?”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哲居然出现在了拥挤的人群外面,双眼刀子似的剜着说话的那几个女生。
“没没什么”
“快走啊”
“你们几个有本事再说一遍!”修哲的脸顿时变得扭曲,整个人高大的身子往前挪动着,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几个女生的头顶。几个女生被吓坏了,其中一个女生指了指宣传栏正中央的那幅刘恋冰的画,眼睛又朝旁边艺术学院校庆演出上骆雅薇的集体合照上瞄了一眼,随即几个女生趁着修哲走神的间隙,飞快地从修哲的腋下逃了出去。
修哲的双手颤巍巍地按在宣传栏的透明玻璃上,呼吸声也变得粗重凶狠。只听一声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响起,修哲的一只拳头已经深深地砸进了宣传栏,鲜红的血涟涟不断地顺着他的手背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也将那张出自自己最好的兄弟——刘恋冰之手的美丽画,紧紧地攥在手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