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狼狈了,自己现在这幅模样。
腔中憋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白玉的一头黑发随着脑袋一阵颤动,一旁的呈岚缓缓迈步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浓烈的血腥味直刺她的鼻腔,但整个过程中,受刑的白玉竟然没有发出任何一丝申吟声。
即便马上就要杀掉她了,呈岚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沉思。
为什么如此酷刑施加在她身上都不能逼她开口,她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坚毅的忍耐力?
眼前被五花大绑的白玉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目光犀利,望向自己的眼神里竟然没有丝毫退怯,相反的,那双眼里所迸射出的愤恨和凛冽就像是一头野兽,好像只要她挣月兑了绳索,接下来就会扑上来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脑中闪过白玉毫不犹豫咬断下属指头的血腥瞬间,呈岚望竟觉得有些发虚——仿佛全身都是毒刺,稍微靠近都将受到残忍的还击,这等危险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果之前不是做了两手准备放了毒雾毒晕了她,今天倒在地上抱着断指昏厥的会是谁?
无法再多想,呈岚抿着嘴蹲,绑在小腿边的精致匕首被缓缓抽出,那锋利的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寒光,呈岚一手握紧刀柄,一手狠狠将白玉的长发往后一拽。
白玉的脑袋无力的向后仰起,白生生的脖子亮在呈岚眼前,眼中是蔑视的笑意。
这女人,连揪住自己的手都在颤抖,这样的胆量还想杀人吗。
“喂,呈岚,这、这有些太乱来了吧!”纱罗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已经见识了这小丫头对莞翰伊的重要性,况且今天原本就只是打算给她一个教训,并没有想过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除掉她,如果这件事处理的稍微有些偏差,那自己在北区的地位很可能不保。
纱罗很清楚,一旦莞翰伊动起真格,北区之内无人保得住自己。
“哼。”虽然头发被呈岚生生揪住,白玉惨白的脸上却浮起一森寒的笑容,脸边丝丝黑发缓缓垂落在耳后,白玉扭头幽幽冷笑一声凝视呈岚扬眉道:“不是要杀我吗,怎么?…突然下不去手了?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被逐离莞翰伊身边的耻辱了?”
“你!!你这女人!!!”呈岚被这么一激顿时失去了理智,原本还有些颤抖的手瞬间死死握紧了刀柄,揪住头发的手上又鼓了些劲,白玉的下巴扬的更高。
刀刃此时就抵在白玉细女敕的脖子上,刺入的刀尖微微渗出血丝,只要再用三份力刺进去,一切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脖子上微微刺痛,白玉冷笑着高昂起头。
已经过了多久了?看来…真的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真天真,到现在为止自己都还想着要别人来救,难道就这样乖乖被这么个九流角色给杀掉吗?别开玩笑了,自己的命要留着报仇,绝对不是用来给这种下三滥的角色来随意抹杀的!
那样的话,禁术就非用不可了。
“呈岚,你现在…还有三秒的时间,三秒之内如果你不刺下来,三秒之后一切局势都将改变。”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但白玉眼中一股邪气缓缓蔓延开来,被那目光注视着,呈岚感觉到自己瞬间像是坠入了冰窟之中一般,甚至血液都凝固了。
“三。”白玉被紧紧系住的双手微微握紧。
“二。”脚下瘫软的双腿也缓缓站直。
“一!!!!!”白玉聚起月复中的力量,准备施展禁术冲破禁锢!
“去死吧!!!白玉!!!!!”呈岚鼓足全身力气将匕首高高扬起,顿时朝着白玉白皙的脖子上猛然挥去,只见寒光一闪,那刀直直的朝着白玉的脖子落下!
几乎是同时,门口突然传来轰然一阵巨响!
顿时一股骇人的气流猛然四散爆发开来,被冲击得变了形的铁门瞬间被气流狠狠掀进囚室中,‘哐当’一声砸到对面的墙上!一时间小小的囚室里烟尘四起,呈岚还未来得及扭头查看,顿时一只大手从烟尘中猛然袭来一把掐死了呈岚的咽喉,滚滚烟幕中,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然幽灵般立在了呈岚的身后。
在看到这个人冲进来的一瞬,精疲力竭的白玉终于卸下周身防备晕倒过去。
“全部不许动!!”门口伊春一声高喝,随即而来的几人一涌而进,纱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赶来的黑泽一只大手扣死了双手,地上昏厥不醒的少女也被芮翔川提了起来。
“放下刀。”身后那绵长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冰冷,呈岚呆呆的举着刀立在原地,眼中的泪水断了线一般滑落脸颊,刀刃上清晰的倒映着身后人那双泛光的蓝色眸子,是呈岚跟随多年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暴怒眼神。
缓缓的,刀刃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落水泥地上,呈岚的身子也在那一刹那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只是爱着这个人,只是不想有危险的人留在这个人身边,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心意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此时烟尘已然消散开来,白玉的惨状顿时赫然映入一行人眼帘。
一袭白裙已经被鞭子抽到绽开,白皙的周身密密麻麻遍布着触目的血痕,原本就单薄的身子此时更像是死物静静的吊在那里,小小的脑袋无力的垂下,一头黑发将脸颊遮住,依稀能看到她脸上的血迹,那一抹跟纯白色的她完全不同的刺目殷红。
“……”一行人呆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莞翰伊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除了震惊,随即而至的十几年来心脏从未有过的窒息般剧痛,无法想象这段时间纤瘦的她究竟受了怎样惨不忍睹的虐待,这样小小的身躯究竟是如何硬撑到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莞翰伊现在心里只有一个问题。
此时此刻,…她还活着吗?
“白…”莞翰伊迈步走向安静垂着头的小身影,此刻的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为什么她不回答,为什么她不动,为什么她不像以前一样仰起头来说一句什么刻薄的话语,为什么,自己这一刻竟然很怕很怕这种沉寂。
竟然哽咽到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白…玉。”莞翰伊呆呆地走到跟前,双膝一软重重跪在白玉的身前,小小的身影就近在咫尺,但莞翰伊伸向她的双手一时间却无措的停在半空。
他不敢去碰她,不敢去触动她,生怕一碰白玉就会遭受更大的痛楚。
更怕一碰,她就这么碎了。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伊少爷!”黑泽和芮翔川应声而上,一左一右同时割断了吊住白玉手腕的绳索,顿时白玉的身子轻飘飘地向前扑去,倒进了莞翰伊温暖的怀抱中,小小的、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惹人心酸。
一瞬间脑中的残片迅速拼接,逐渐拼凑成一双血淋淋的手的画面。
一旁伊春慌忙替白玉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分明看到怔怔抱着白玉的莞翰伊蓝色眸子中的迷惘。
“莞翰伊你个傻蛋!这里有我们料理,你赶紧送白玉去治疗!!”伊春抬手一抹眼泪一把指向牢门:“不要发愣了!快啊!”
一句话点醒了此时大脑一片空白的莞翰伊,顾不上其它,莞翰伊俯身小心翼翼将白玉横抱起来,那煞白的小脸随即无力侧靠在他的胸前,莞翰伊心急如焚的抱着白玉冲出了囚牢,生平第一次体味到了焦急是种如何的煎熬。
白玉,白玉,白玉,白玉,白玉。
一定要活下来。
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