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清晨,白玉坐在阳台围栏上凝望着森林吹着凉风。
初夏的天早早就已经亮了,白玉缓缓伸手撑着围栏站起身来,远处能清晰的看到昨夜里森林经过激战过后留下的一片狼藉,这让她不由的为昨夜的激战发自内心感到惊诧,原本整齐的森林之中一大片茂密树木连根拔起,整个战场被一股诡异强力夷为平地,从白玉这个角度看去,那失去了植被出土地的狼藉地方简直就像是巨大的修罗场,遍布着恍若野兽利齿留下的撕咬痕迹。
这是何等大规模的破坏力,就算自己发动禁术使用守护之力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迎面的风中隐约参杂进了些血腥味,昨夜紧张惊险的一切在晨风中都归于平静。
心里隐隐有了一个让她震惊的猜测,但只是闪过一瞬白玉就赶紧压制了这个想法,顾不上胡思乱想便纵身从围栏上跳下转身走进房间,来到床边坐下,白玉扭头看看周身血污脸色煞白的莞翰伊——虽然此时遍体凌伤,但他沉睡时的神情如此安详平静,这让她的心莫名深深的一揪。
该死,那个叫做玄的混蛋究竟想干什么?
纤细手指轻轻拨开衣领查看他的伤势,虽然一片血污看不清伤口,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越来越稀薄,白玉稍稍松了一口气:神座之身的体质比起常人强健数倍,莞翰伊虽然身受重伤,但与生俱来的神座之力已经在他昏睡的时候开始以自愈了。
小心翼翼的拨开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银发,白玉怔怔凝望着床上的莞翰伊。
尘埃落定,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就此放弃报仇和莞翰伊一起在这里生活吗?这种事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但自己也做不出任何伤害莞翰伊的事情,这样一来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离开吗?
缓缓起身漫步走向门口,白玉心中一团乱麻,脑子里不断回荡着莞翰伊霸道的话语,他说过不会放自己走的,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放手的。
…可是凭现在的自己,要是真的想走谁能拦得住?
轻轻拉开门,宁静的走廊里回荡起长长一声轻响,顿时走廊上一个身影突然凑上前来,扑通一声在白玉面前单膝重重跪了下来,白玉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的一瞬呆在原地。
“黑…泽?你怎么会…”
怔怔看着眼前深深垂着头的黑泽,自己的一只手还傻傻的停留在门把手上,从醒来之后一直没有感受到什么轻微的举动啊?难道…是从自己睡下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了吗?那么莞翰伊回来的时候他应该也听见了?
为什么不进去查看他的伤势,明明如此的担心他。
“伊少爷他…”黑泽深深埋着头,声音一扫往常的沉稳,竟然有些颤抖。
“要进去看看吗,睡着有一会儿了。”白玉侧身为他让开房门。
“不了…我…”黑泽揪眉感激的望了白玉一眼,随即更深的垂下头去,语气中满是不甘和自责:“…我没有脸见伊少爷。”说完双手微微攥紧了拳头。
因为莞翰伊受伤而感到自责吗,此时的我竟然和你有着一样的感受。
“你留在这里替他清理身上的血污吧,男女有别,再说我也不会伺候人,反正对待莞翰伊这里没有人会比你更用心的,去吧。”不咸不淡的轻轻说着,白玉绕开跪在门口的黑泽缓步走向楼梯口,虽然只是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黑泽的自责一瞬间好像真的减轻了很多。
黑泽怔在原地,傻傻的扭头看着白玉纤瘦的背影。
不知道是自己错觉、还是真就是这么一回事,黑泽感觉白玉小姐好像在不经意间变了,这一点白玉本人也察觉到了,跟北区的这群人在一起之后,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这一切虽然让自己很恼火,但心中竟然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静,自己虽然抗拒着、嘲笑着,却也在不知不觉渐渐的融入这个坏境中,这一切都是因为莞翰伊,是他带自己来到了新的世界,带着自己推开了平静心境的大门。
他给了我希望。
但是,我能回报他什么?
心思不宁,白玉慢慢沿着楼梯走下大厅,宽敞气派的厅中香味浓厚,清晨的阳光静静洒在精致的杯盏上,女仆们一派忙碌正在准备早餐,见了白玉下楼来都微微欠身行礼,白玉心不在焉的挥挥手示意她们无视自己就好,于是大家又分头开始忙碌手底下起来。
没办法平静下来,十一年来除了复仇再没有任何事能动摇自己。
呆呆站在原地,心里竟然空荡荡的。
“相当的早呢,我那亲爱的弟弟起床了吗?小白玉~”如鬼魅般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的闯进耳膜,白玉心下顿时一紧,缓缓抬头望去,大厅中央的红色巨大沙发上,微微倾斜身子靠在扶手上的莞翰哲带着微笑望着自己。
只有白玉能看懂那微笑背后隐藏着些什么。
他知道莞翰伊受伤的事了?
“您也相当早呢。”垂头欠身行了一礼,白玉走到沙发跟前站定。
“恩~因为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比如昨夜北区潜入进来一批拥有着强大异能的奇特客人。”说着莞翰哲的细目缓缓扫过白玉脸,白玉只是静静地望着莞翰哲,没惊讶也没有慌张:“是,确实是一批来历相当蹊跷的敌人。”
签订死神契约就必须帮助玄寻找四个神座,而作为交换这些人将得到玄的一部分力量,就是说玄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一口气可以供应如此大数目的力量吗?
“一共十六个哟。”莞翰哲轻描淡写的笑道,顿时白玉不可置信的微微瞪大眼:如此难缠的对手,莞翰伊竟然独自解决掉了十四个吗!这是何等强大的神座之力,这就是妖狐的力量吗?还不等她回神,莞翰哲突然坐直身子趋近眼前的白玉:“我还听说你为了救人单枪匹马追了上去,还下令其余人保护莞翰伊不准支援?”
关于这个,白玉只是单纯的想要降低身份会暴露的危险。
“是,保护伊少爷才是正职,所以没有增援的必要。”白玉微微欠身答道。
莞翰伊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笑意,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白玉:“看来你对做领队的工作还蛮娴熟的,怎么,以前在南区也做过类似的事吗?”。
顿时脑中的那根弦猛然绷紧,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您说笑了,白玉只是一介被流放的叛徒。”站直身子,白玉毫不退却的凝视着莞翰哲意味深长的目光:“敌对一人已然耗尽全力的白玉,在卧虎藏龙的南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说着勾唇一笑。
莞翰哲目光中笑意收敛,眸色溅深挑眉笑道:“你意思北区不及南区强大?”
“您又何必偏偏要说反话为难我呢。”白玉莞尔一笑:“明明北区要比南区更强才是。”
莞翰哲微微一怔,良久才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头银色的长发在沙发上绚丽的绽放开来,厅里的仆人们都停下手头的活小心翼翼望向一反常态的北王。
“你知道北区为什么强大吗。”莞翰哲笑着站起身,迈前两步走到白玉跟前,突然俯将唇瓣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因为我北区有一头发起狂来可以只身猎杀十五个异能者的怪物,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愿听赐教。”对这一天,白玉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他就在你身后。”莞翰哲抬头冰冷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转过身来,赫然看到伤重的莞翰伊倚着扶手正紧咬下唇、脸色苍白的望着她。
痛苦、难堪、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惶恐。
每个人都像一张纸,都有正反两个面,如果这画满了绚丽色彩的正面你喜欢的话,那个毫无美感的反面呢,我可以奢求你也喜欢他吗。
因为,那也是真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