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然一直都是个果断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却犹豫了。苏平南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田安然不自觉把头低了下去。
田安然有个习惯,凡事他都会先考虑弊端,再考虑好处。
他心里很明白,一旦踏上黑道,再想抽身谈何容易?就算能赚上个几百万又能怎么样?
就象苏平南,虽然家大业大,却也无力洗月兑那个黑字!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半年前的一件事。
田安然从大学毕业的时候是分配到一个国营大厂,他去到单位了解到月工资是280,当下就转身离去。
那一段时间他换了三四个工作,一直在不死不活地寻找机会。
半年前他初中的一个老师病重,他就赶到病床前探望,身上只有210元钱他留了200给师母。
老师一直把他当作得意弟子,也大略知道他那时的窘迫状况。
田安然跟老师告别的时候,老师叹了口气跟他说:“安然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也不了解了,只能送你一句话吧,希望你以后的路越走越宽,不要把自己逼到无法选择、无法回头的地步。”
那是老师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老师大概也知道田安然性格刚烈,迟早会遭遇这样的关口吧?
想到这里,田安然抬起了头。
苏平南一直在看着他。
田安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把那张visa卡双手递回给苏平南。
苏平南脸上一丝喜色一闪而过,田安然却开口了:“苏先生,多谢你青眼有加。安然虽然不是能光宗耀祖、福泽乡邻的人,但是也不能走黑道这条路。”
他顿了顿:“苏先生给我的这10万美圆我接受了,我想转送给阿彪的亲属,请苏先生帮忙转交。”
苏平南面无表情:“哦?你决定了?”
田安然点点头,起身走向病房。
苏平南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握住椅子扶手的双手暴出条条青筋。
他今天和田安然说话的方式和平时大为不同,与往日的威严和高傲相比,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他把田安然当弟弟看待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然而田安然却拒绝了他。苏平南一生中第一次运用感情攻势却惨遭失败,自然感到颜面扫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丢面子的时候。
奇怪的是他虽然暴怒欲狂,却没有报复的**,他只是感到极度失望。
过了一会,他看到田安然走出病房,一帮医生大呼小叫地跟在后面。
“你还要养一段时间才行!”
“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负责!”
那群医生看到苏平南在这里,正要向他汇报一下,苏平南却挥了挥手:“都闭嘴!让他走吧。”
田安然却没有理会医生,只跟苏平南点一下头,穿着一套病服向庄园大门走去。
苏平南的这座庄园位于市郊,名字叫青云堡,倚着青云山建筑而成。算是他个人修养生息的地方,平时连他的家人也不大来的。距离市区有二十多公里,由一条私家高速公路连接。
在g市乃至中国,这恐怕也是唯一的一条私家高速公路。
田安然刚走出大门,一辆桑塔纳2000却在大门口停下。
一个动人的声音说:“灵宵,谢谢你送我过来,你真的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今天难得休息,我只想睡觉,不想用来玩。”……
田安然沿着公路右边慢慢走着,走出了几十步那部车却跟了上来。
“喂!你是在散步?怎么连鞋也没穿?”
声音有些熟悉,田安然摇摇头:“我想回g市。”
“你转过头来!”
田安然向车窗内看去,却是尹灵宵坐在里面。
尹灵宵一下就认出了他:“是你?都过了几个月了,你身体的伤还没好?”
田安然笑了笑:“警官你好!我这是新伤……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了。”
“这里离市区有几十公里,你现在步行的速度在3公里以下,也就是说八个小时以后你可以看到市区的高架桥。”
车停了下来,尹灵宵拉开车门:“你上来。”
车上有淡雅的香味,田安然吸了吸鼻子,却又闻到另外一种香味,他更加用力地吸了吸。
“你在闻什么?”
田安然脸红了一下:“这车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哦?是什么样的?”
田安然思索了一下才说:“是树叶被阳光照了一会儿的那种味道。或者是……月光下的白雪的味道。”
尹灵宵愕然。
过了好一阵她才问:“这话很有名吗?那本书上来的?”
田安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摇摇头:“不是,是我胡乱说出来的。”
尹灵宵沉默了。
过了好久,尹灵宵一咬牙恨声道:“我还忘了你是个大学生,说话酸一点也很正常。坐稳了!”
桑塔纳2000骤然提速,五秒之内时速从60公里飙升到120公里,一溜烟消失在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