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与余伯伯跟夏雨田聊天,类比林徽因的“贵夫人沙龙”,在座地都是名人,夏雨田笑咪咪地看着我,余伯伯给我介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是最闻名全国的武汉京剧家袁天保,年纪稍微轻点的是武汉电影制片厂副厂长、《洪湖赤卫队》的编辑之一朱少山。
响当当湖北文化界泰斗级的人物,我必恭必敬地鞠躬问好后,找地方坐下了。
城市的根本是什么?社会学家讲是人文精神,最高的体现是城市里产生的政治、文化、经济等各方面的精英,他们做为城市的名片被民众们崇拜,把他们的荣誉视为自己的荣耀,这是地域性的文化。
刚坐下,余伯伯发话了,说:“小喜,看看这是什么?”他递来个红本子,我一接,看了,本子封皮上写着“中国作家协会”。
比郭敬明轻松,我也进了作家协会了,虽然有混进去的嫌疑。余伯伯看我波澜不惊的模样,不乐意了,说:“还是没巴老面子大,叫小喜进刚成立的湖北作家协会都不成。”
我一凛,嬉皮笑脸地说:“不是可以也在湖北作协也登记吗,余伯伯是通情达理的人,饶我一次吧。”
王阿姨笑了,说:“小喜以后要给湖北争光了,我们为你骄傲。”
我谢了王阿姨,也谢了余伯伯,说:“过去几天是我犯糊涂,太冒失了,接二连三地让余伯伯帮了这么大的忙,过意不去啊。”
“认识错误就好,改了还是好同志。”余伯伯摆摆手,说。
夏雨田说:“小喜弄的火锅好吃的很,没了,我这个好吃佬哪里吃去。”
大家笑了。
我坐在一旁听着余伯伯他们聊天,说得都是文化界的事情,我想我是入了七十年代的文学界,三年来几乎每件事情都和文学扯上了关系,眼前皆是文化名人,对于中国现代文学家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袁天保正谈着他对革命京剧的见解,朱少山插了嘴,说:“老袁,能编个革命京剧拍成电影吗?“
“怎么想做这个,〈洪湖赤卫队〉不是挺好。”袁天保说。
朱少山点点头说:“过了〈洪湖赤卫队〉以后,电影厂就没出什么好片子了,今年电影厂改成了湖北电影制片厂,没有好本子,举步艰难了。”
“那也不是一下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话,样板戏太老了,场面大的京剧我不在行。”
“没事。”朱少山:“能出本子就行,成事在人嘛。”
他们争执不下。
“干嘛,非要京剧,不有现成的编剧吗。”夏雨田指向我。
我连忙说:“还是袁老师京剧好,我也编不出更好的东西了。”这是做人处事的道理:抢了别人的风头,最让人讨厌。
“对了,王喜同志的〈黑板〉我看过,发人深思的好片子,朱少山你可以找王喜同志编剧嘛,说实在京剧还是舞台戏剧,不怎么适合拍成电影。”
“袁老师,叫我小喜就行了。”我说:“〈黑板〉是谢导导演的好,演员演的出色,我没什么功劳。”
“青年人干什么老气横秋的推三阻四,干就干,袁天保老师都说你的〈黑板〉好了,谢晋导演跟我说那电影不少地方还是按你的建议拍摄的,再谦虚就是虚伪了。”余伯伯说。
只知道余伯伯关系大、交游广,没想到这么大,这么广。袁天保老师说:“放心写吧,刚刚王阿姨不是说要为湖北争光吗,写,一定要写。”
我只能点头答应了,说尽力而为。
余老师端杯茶给我,小声地说:“假谦虚。”
哪尼,竟然被发现了,努力地平复脸上的表情,同样很小声地说:“过奖,过奖。”
余老师嫣然一笑,笑得我心中起腻,再也不敢看她了。
朱少山说:“小喜,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说:“好吧,能什么时候要本子。”
“越快越好…………”
我还是得问清楚:“能写战争题材吗。”
朱少山有些为难了,说:“战争题材的电影有点大了,我怕电影厂没那个实力拍好,能写〈黑板〉那种故事吗?”
走老路不行了,我说:“不是电影,而是拍电视剧怎么样?”
“电视剧?”他们都疑惑了,余老师停下来听。
“对,电视剧。”我循循善诱,笑得象周星星同学,抛出《亮剑》的故事,无耻地欺世盗名,当年谁不爱看李云龙,能自主选重生的年代,一定选在那个年代,快意恩仇,砍光小鬼子,过把瘾再光荣也值了。
看了不下八遍,旮旯地方都记得,详详细细地说了故事大概,连带着李云龙标准的粗口,惟妙惟肖了。余老师尴尬地说:“不学好。”
我笑了笑说:“艺术需要的必要牺牲嘛。”
余伯伯对朱少山说:“怎么样?”
“是不是太影射王近山了。”
“有点,但是还是有别的将军影子,这是个好故事,可以拍!”
夏雨田赞成说:“有味道,哪有士兵是无血无肉的,骂骂娘是很正常的事。反正又不是点名了,李云龙这名字有气势我喜欢。”
袁天保也说:“虽然不是传统荧幕上的英雄,但英雄气更足了。”
“好吧,就这么定了,小喜尽快写完这个剧本,写完了给我们先看看。”毕竟是有前科的人,余伯伯不放心。
“文革的部分要写吗?“我说。
“要写,事实就是事实,党都承认文革是政治错误,有什么不敢写。”
正和我意,1979年开始,全国大规模的开始大规模平反,算是政治上的响应。
谈妥了这件事情,我们在余伯伯家里吃了晚饭,是余老师下的厨房,还是小家碧玉型,刮目相看了。
晚饭吃完了以后,夏雨田老师他们先走了,余伯伯把我留下了,他说:“小喜,那个火锅店的事太危险了,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承认错误,是自己低估了国内的形势。
“巴老还告诉我一件事,这事你做的更不好。”
不会是给香港导演写剧本的事吧。
“你给香港导演写剧本,是不是更欠考虑。”余伯伯说,“这个事情我恐怕也没办法了。”
“是我咎由自取。”似乎看到了新疆建设兵团美丽的夕阳。
“看一步走一步了。”余伯伯说,“以后多和你爸爸商量,再行动,你就是没阅历和经验,现在国内的形势也不见得很明朗,你写搞的是文化方面更要步步小心――――这次要你写〈亮剑〉也是期望和军区打好关系,不然一切都很难了。”
话都说明了,我默默地点点头,更没想到的是原来余伯伯和军方的关系好深,真是深藏不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