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在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自己往下坠,虽然很想挣月兑出来,却又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唤着自己,是,是我!云皓想要答应,拼尽全力都喊不出一点声音来……
看着云皓眼珠快速转动,还紧紧皱眉,那表情似乎是在经历什么极为痛苦的折磨。槿夕赶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急切地喊道,“云皓!你醒醒啊!”
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强行将她从黑暗的漩涡中拉出来,云皓如释重负,慢慢抬起眼皮,面前的男子英气逼人。
“师傅,是你吗……”
槿夕听得她能叫出自己来,欣喜万分,“宁素素,快,快过来看看!”
宁素素赶紧过来,仔细给云皓把着脉,又伸手撑开了她的双眼,观察了一会儿便面露喜色,“少爷,她挺过来了!只需多加调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好,好……”槿夕激动万分,云皓昏迷了整整一天,宁素素说她要是挺不过今晚,就再也没救了。他急忙拉来被子给云皓盖好,柔声嘱咐道,“莫要乱动,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你。”
刚被盖住的手立刻又伸出来,一把揪住了槿夕的衣袖,云皓转眼望着他,想要大声讲话却觉得喉管一阵剧痛,仿佛要被撕开来,“不要,不要走……”
槿夕的心也似乎被她一并抓住了,紧紧地握着,不容反抗。于是,他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安静地看着云皓,笑了,“好,我不走。”
云皓这才安心地闭了眼,慢慢调整着呼吸,脖子上缠着的纱布也跟着呼吸的频率起起伏伏。她不需要说什么,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就够了。这次云皓受伤险些丢了命,宁素素心里也很是愧疚和不安,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惹来这么大的祸事。她抬袖擦擦泪,又赶紧出去给云皓煎药,若是能医好她,也算将功补过吧!
夜色渐浓,槿夕用手支着头,睡着了。他本就是个死心眼的人,不放心宁素素和影桐,非要自己亲自守着云皓。这段日子他四处奔波寻找云皓的下落,一直没睡好,昨天他又是整晚没合过眼,再加上今天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天,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服过药之后,云皓的身体状况逐步平稳,脑子里突然出现那血腥的场面,吓得她惊过来。发现自己是在温软的床上,她才清醒了,眼眸一转,就看到了槿夕。
“师……”刚挤出一个字,她又止住了。师傅为了救我费不少力,现在还要照顾我守着我,他肯定累坏了,要让他好好睡一觉才是。云皓轻轻拉住了槿夕撑着头的胳膊,慢慢地把他的手放下来,槿夕或许是太累了,也没有醒,就顺势枕在了云皓的腿上。云皓又把自己的被子扯了一些过去给他盖上,握住他温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睡觉,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天刚刚亮,云皓就醒了,她嘴里干得一点唾沫都没有,极是难受,可又不忍心去叫槿夕,便僵直地躺在床上没敢动。大概是所谓的心有灵犀,没过多久,槿夕也醒了。他一抬头,云皓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槿夕赶紧坐起来,瞧着云皓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很是高兴,“比昨天好多了,你感觉怎样?”
云皓想说话,可嗓子实在是干得冒烟,一点音都发不出来。她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得瘪了瘪嘴——换做是别人,怕还不懂她的意思。可槿夕从小就用惯了这一套的,见着云皓瘪嘴,他赶忙跑去桌边倒了杯水端过来。云皓有些惊喜,这样一个小小动作他居然就明白了?然而,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槿夕似乎没平时那般潇洒干练,他笨手笨脚地扶了云皓,再将杯子喂到她嘴边。由于不知道要倾斜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对方喝到水,且又担心着水流出来会浸了伤口,槿夕只微微斜了一下,僵硬地举着杯子。云皓眼睁睁看着水在面前又喝不到,埋了头往下去,可她身子虚弱使不上劲儿,折腾半天只喝到了一点。她抬起头,满脸倦容,槿夕却以为她喝完了,就又放下她去躺着。
是了,这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富家大少爷怎么会伺候人?云皓用那点水润了润口,吃力地挤出两个字,“影桐……”
槿夕现在可是个百依百顺的奴才,听到云皓唤影桐,便赶紧跑出去叫了他过来。
云皓缓了许久,才喃喃道,“水,我要喝水。”影桐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扶了云皓起来,把水杯轻轻斜着,清凉丝润的液体冲进干燥的口腔,云皓顿时觉得全身都舒服了!槿夕站在一旁愣愣地看,原来伺候人是件这么麻烦的事。
宁素素每天精心熬药,槿夕又大把大把的花银子买补品,调养了几日,云皓已明显好转,除了咽喉处的伤口还未全部愈合,她整个人都比先前白胖了一些。她想起那些劫持她的人,仍心有余悸,“师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槿夕摇摇头,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照顾她,哪里有心思去打探消息。那个几乎要了云皓性命的册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云皓也很是纳闷,心里有些着急,她模着脖子上的伤疤,道,“师傅,明日我就准备回去了。家里那边我就说路上耽误了,关于册子的事……”
“册子的事我去打听,你回去好好养着。”槿夕用了几近命令的口气,她这才刚捡回了命,不能再去冒险了。而且,册子的事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信王府。
信王正安静地在桌前看书,门响了两声,就听见陆彦欣喜的声音,“王爷,您看谁来了?”
抬起头,陆彦带了个高大的男子进来,信王放下书立刻起身过去,扬着清秀的长眉,笑道,“范公子难得来一次,本王须得好好招待才是,今晚就留在府上吧!”
槿夕笑着回过礼,脸色就忽得沉了,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问道,“王爷可知道有一个‘册子’?”
听他一问,信王怔住片刻,有些疑惑,“范公子所谓的‘册子’是……”
“它应该在锦衣卫的人手上,而且很重要。”
信王的心突地一跳,握紧了拳头,认真看着槿夕,慢慢说出三个字,“我知道。”他看着槿夕有些惊讶的神色,重重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忧虑不安。过了良久,才道,“那册子既已落入东厂手里,必然对你我不利。”
连王爷都如此忌惮那本册子,槿夕似乎知道了它的重要性,想起云皓的事,便自言自语道,“难怪他们宁愿赔上一条人命也不肯拿出来交换……”
听到这句话,信王冷冷一笑,靠近槿夕,压低了声音——“岂止是一条人命,那册子上面写的名单,关乎到千百条东林党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