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预言
那是一个很古老的预言,要追溯到百年以前……
临汐,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巫女与预言者。她的每一个预言,都会成为一段永不变更的历史。
3月19日,她的17岁生日。
一切如常。
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呈现出异样的红,将绵长的天际晕染成一大片一大片绚丽而残忍的颜色。她淡淡地望向远方,夕阳的余晖将她洁白的拖地长裙映成橘红,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浅金色,如古希腊的女神雕像,神圣肃穆,脖颈的弧度美得窒息。
孤雁在天际划过一道暗色的影,悲怆的长鸣在耳边久久回荡。江面泛起粼粼的波纹,反射的光线让她感到刺眼。风拂过岸边高大的花树,落英缤纷,很美的景致。高耸的阁楼,风铃发出悦耳空灵的声响,在这个平静却冷漠的世界。那是她眼瞳所及之处与侧头的角度。
转身回房,不染纤尘的衣摆在低空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发梢的清香。
坐在冰凉的竹质地板,裙摆散在四周,如坐莲中。身旁,是她那巨大的青铜星轨盘。
那个巨大的星轨盘如她的人一样,来得那么的神秘。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临汐与她的星轨盘从何而来,就如同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当然也没有人会去想她与她的星轨盘的来历。人们只知道,她,临汐,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巫女与预言者。
古朴的花纹,奇异的文字,或深或浅的沟壑,像是一件确有一些年代的古物,却没有一点青铜古物该有的铜锈。莹然的绿蔓延了每一处,如深山中埋藏了千年的古玉,有连城之价,空灵的沉寂。盘上的一切,只有她看得懂。这就是她的青铜星轨盘,她的一切。
小心翼翼地抚模着星轨盘,纤细的指抚过每一块花纹,每一个文字,每一道凹凸。温润的触感从指间传至内心深处,那是她惟一得以慰藉的一丝温暖。
在盘上躺下,及腰长发散成一片,衬着她略显苍白和瘦小的脸庞,有些憔悴。倾听它的呢喃耳语,慢慢入睡。她的一切预言,都来自于她的青铜星轨盘,那些所谓的历史,不过是星轨盘的耳语,以及她的梦境。
那个梦很长,也很诡异。不同于先前的战火纷纷,国家存亡。而是一个女孩,看不清她的具体面容,但预言者的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孩。在这个冗长的梦境里,一直一直地重复着这样的画面。
女孩坐在悬崖边。
风,悄声无息地吹起长发,形成一种模糊与唯美。如一个极致的梦,在垂危的断崖边微微摇曳,几乎坠入万丈深渊,凭空生出无法挽救的卑微之感。身后,浓稠的白雾中一座巨大奢华的建筑若隐若现。
一切都是那么模糊,惟一清晰的,是女孩右眼暗紫的曼陀罗咒印,以及嘴角那个包含了太多的复杂弧度,她看不懂。
梦中,她始终说不清的是自己与那女孩之间的距离,也许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到她飘逸的衣袂和飞扬的发丝;也许很远,之间有一段无法言语,遥不可及的距离,不可逾越。
她被一阵激烈的风铃声从梦中唤醒。月光冰凉,照在她的星轨盘上,呈现出青绿的颜色,如幽冥之界中飘荡的鬼火。俯身,用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
“她是谁呀?”
“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人。”
“改变世界?”
“她拥有谁都无法企及的力量。将在百年之后出现,来自一个未知的空间。”
它的回答中有明显的绝望,比平时微小了许多。
“为什么如此悲伤呢?”
依旧不知情的她轻声问询。
“因为我们预见了她,我们即将死去。”
一声若有如无的叹息,绕住了一颗心。
无言,死一般的寂静。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没有恐惧,只是坦然。这是预言者最大的悲哀,除了预知以外,便只能怔怔地看着一切发生,无法阻止,即使是自己的——死亡,也一样。
次日,临汐永远的沉睡在了她的房中。
唇角溢出的血液染上了身下的星轨盘,分外妖冶。而她的星轨盘,被一道残忍的裂缝划开,失去了生气,给予死亡一般的感觉。
一纸血书,记录了临汐的最后一个预言。
临汐被葬在她最爱的樱花树下,与她的星轨盘一起。
今日樱花飘零之时,那个沉睡百年的预言有被谁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