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过的还算平稳,虽然每一日都是提心吊胆的样子,但是锦绣已经想好了,苦点累点委屈点都不算什么,谁让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呢,等熬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分店那边锦绣还是没有忘记的,只是自己没有分身术不能时常过去打听情况,就派小鸽那丫头闲来无事就去溜达溜达,也好留个眼神盯着。
却没想到那丫头进来的身子也懒了,努了努嘴一脸不愿意的样子,锦绣也不想为难她,大概觉得她身体不好也就让她在家歇着,又派了小桃去。
第二日开始学真正的操纵机器来织丝绸,第三日就基本已经掌握了要领,第四日已经可以完整的织出令关娘满意的绸子。
不过,不得不提的是,这个叫做关娘的母夜叉终究不负了自己那个名儿,厉害起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手里拿着一两块小小的戒尺就在这些姑娘后面溜达着,看谁出了错误或者做的不标准,就毫不留情的打她的手。
四天下来,虽然锦绣已经完全可以织出上好的丝绸,但她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愚笨,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要昧着良心出错误,所以也是被打的最严重的之一。
特别是第四天下午,大家都拿出自己织的布给关娘看,偏偏关娘就挑了锦绣一个人的毛病,挑一出毛病便打一戒尺,到了离开的时候,她的手都早已肿了起来。
锦绣心里觉得疼,但是她早已学会了忍耐,一个人收拾了东西,假装没事的样子出了门口。
只是没想到一出门口就遇到了锦瞳在欺负那个叫做田洒洒的女子,只因为那女子方才织出的绸子太好抢了锦瞳的风头,所以她想警告一下罢了。
这种场面锦绣已经不想掺合,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想侧身离开。
“喂?锦绣妹妹?你过来啊,今晚我们一起回去吧!”锦瞳看她最近的草包样子,早就不把她当敌人了。
“唔……我还有事,你们玩!”锦绣回道。
“别啊,你快些儿过来!”锦瞳竟像亲人般拉起了她的手,虽然她们真的是亲姐妹。
“姐姐……我真的很忙……”
“哎呀,别说了,快过来,这位织术高超的洒洒姐姐要教教我们秘诀呢,我们都来学学,快!”
锦绣已经完全被这个世界蛊惑了,根本不像一开始那样信心满满,此刻对自己充满了怀疑,性子也软起来,她开始疑惑,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她顺从的走了过去,看着洒洒姑娘委屈的样子,自己都无力反抗,此刻更是没法子帮她,所以也就任锦瞳冷言冷语的欺负着、推搡着,就当自己没看见吧。
以后的锦绣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不仅保不了任何人?甚至自身也难保?
“喂,朱锦瞳,你们干什么呢?我堂堂渫国岂容许你胡来?赶快给我放手!”锦绣逆着门口的光,看出来是宁崇之。
“你?我说宁大公子,你堂堂鸢州捕头,不会搀和我们这些小女子之间的事情吧?太丢面子了!”
“我就搀和,怎么了?看见欺负人的,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管!”宁崇之说着已经走进了,瞥了站定的锦绣一眼,走到锦瞳面前狠狠的打掉她拉扯的手。
“你……真不是男人,亏你还和司徒莀交好,一点都不像人家那样大气!”锦瞳恨意满脸的撂下一句话,就连带着身边的几个丫头怒气冲冲的走了。田洒洒也是满心的感激,急忙跪在地上,三叩九拜的给她磕头。
宁崇之看她长得倒很清秀,只是看人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他把她扶起来,把自己的手绢递给她,“把泪擦干,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后性子不能这么软了,知道吗?”
田洒洒第一次听到有人关心自己,泪水更是止不住的留下来,由于从小没和多少男子打过交道,又是感谢又是叩头的,大约一刻钟才离开了。
门口只剩下锦绣和宁崇之两个人,锦绣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身子,“谢公子搭救,锦绣告辞!”
“喂?锦绣,你怎么了?你今天怎么不开心呢?”宁崇之疑惑的伸手挡在锦绣前面。
“我没事,累了!”锦绣嘟囔。
“你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宁崇之说着就拉起锦绣的手反身往黑不隆冬的胡同里跑去。
锦绣仿佛木偶一般被他拉着进了一家叫做“青瓷”的青楼,要是平日她一定会反抗,只是现在变了,好像变得谁都可以摆布了。
青楼,那是什么地方?莺莺燕燕,花红柳绿,那家的老鸨一见宁崇之来了,高兴的嘴都歪上了天。
“宁公子,还是那间房?青瓷姑娘可是等了你很久的!哎?怎么今天莀公子没来?还换了姑娘,你们不一起了?”老鸨边带他们上楼梯边喋喋不休的问着。
“为何每次都要同他一起来?再说了他来只顾得和他的骨香饮酒对诗,哪里还顾得上我!”宁崇之说着,径直的带了锦绣进了一间屋子。
很上乘的装饰,一屋子的房梁、桌椅甚至茶具都是檀香木做成的,一进屋子就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传进锦绣的鼻孔,很好闻。
宁崇之挥手示意老鸨出去,然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锦绣两个人,她把两个酒杯倒满酒将其中一杯推到锦绣面前。
锦绣毫不犹豫的拿起来饮了,冰冷的胃里终于温暖了些。
“这么爽快?好,既然你喝了我的酒,就不问我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
“请问宁公子为什么带锦绣到这里来?”锦绣又自个儿斟了一杯酒。
“你看看你这态度,不是前几天还说和我做兄弟的吗?今天就这样……我真伤心……”
“呵呵,锦绣这人比较奇怪,所以就……”
“就怎么样?就心情不好?”宁崇之忽然放下酒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我说你这丫头,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大意,今儿是碰上像我这么好的人,才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万一哪一日,你心情又不好,被坏人骗了怎么办?谁叫你你都跟着走?”
“宁公子,呵呵,你真会说笑!我跟着谁走难道都是随了我的意吗?你以为锦绣就想吗?您知道锦绣的苦衷吗?”锦绣有些激动,憋红了脸,“是,我是个女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可是,我也有我的人格,有我的自由,为什么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最后被别人一句话就否定了?为什么我就不能走我自己的路?我的难处又有谁替我想过?”
“锦绣,你……”宁崇之的神情有些严肃。
“我怎么了?对,您是高兴了,您高兴了一句话让我陪你去哪里都行?锦绣不是不想反抗,是不能反抗!您是鸢州的捕头,一句话就能要了我的命,我有什么资格挣扎呢?”
宁崇之忽的推开自己身后的凳子站起来,三步两步的踱到对面的锦绣面前,“锦绣,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我不是那种人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心痛,想了想又觉得这个丫头话里有话,“不对,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了?你是因为进宫的事情对不对?你不想进宫对不对?”
锦绣哼了一声,又是两三杯酒下肚,“想不想又有什么用?终究还是要进宫的!”
“锦绣!”宁崇之一把把她拽起来,语气里有些愤怒,“你变了,以前的你哪里去了?哪里去了?我喜欢的是以前的朱锦绣,一身的傲骨,坚定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现在呢?你怎么了?”
“是,我变了,我真的变了!”锦绣说着眼泪就大滴大滴的落到桌子上,大概是借着酒劲吧,所以她有点激动,趴在桌子上已经泣不成声。
宁崇之从没想到一向刚强的锦绣会在自己的面前掉眼泪,一时没了主意,悲自心生,趴在她耳边呢喃道,“锦绣,你别这样,我们是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你不想进宫可以,你想光大朱家的产业也可以,你开心点好吗?别这样!”
锦绣抬起头,整整一壶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喝完了,她瞪着雾蒙蒙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问他,“崇之,我要是告诉你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你信吗?”
“信,怎么不信,锦绣从来不会骗人!”宁崇之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是这个朝代的,我是几百年后的人,是命运捉弄我才将我送到这里,崇之,我不适应,我要回去……我回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和爸爸妈妈吵架,就算是失恋了,现在想想又算得了什么……”
锦绣醉了,她开始胡言乱语,不,她开始酒后吐真言。
“我知道,锦绣,你醉了,别喝酒了,吃点菜吧,或者喝点茶!”宁崇之把她的酒杯夺过来,将酒泼了又倒上茶递给她。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锦绣接过来又是一饮而尽。
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在这个时候传进来,锦绣和宁崇之都清醒了一些。
“是青瓷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