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上身白色缎子绣着大幅红牡丹的小衫,外面披着薄如蚕翼的紫绫,满绣白梅。紫色的八宝裙子,脚上紫色的绣花鞋尖缀着偌大的祖母绿。头上一只牡丹金钗,颗颗宝石大如拇指。没了女儿竟然还是穿红戴绿珠光宝气。
张大昆媳妇早就看出了不寻常,再听这妇女这一翻模糊不清的话,顺着掉漆的窗子看向了外面。瑾儿带着小丫正抓着成风的脖子,一身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那绝世容颜满身贵气。张大昆媳妇明白了,“陪个女儿”这不就是要瑾儿嘛。
二妞仍然是半点不明,只是笨嘴嘬舌的说着。全家老少十几口全指望弟弟养着,弟弟出了事,这一家子也就活不下去了。
“看您这一身的气派就知道定是官宦人家,您家小姐定是许了那达官贵人,这真是天妒红颜”张大昆媳妇试探着说。
“可不是,女儿许了侯府世子,那偌大侯爷府,只有这么一个子嗣,我这女儿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我家老爷这几年预备嫁妆就足足花了大半个家底,仅是金银首饰,就备足了五大箱子。可怜就这么走了。我去哪里在给侯爷府上找个世子夫人啊。”这妇人掏出帕子装着擦眼泪,哽咽着说“如今到了这份上,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把侯爷钦定的未来儿媳妇弄没了,我们这一家子也没了活路了!”说罢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只是眼角没有半分眼泪。边哭边偷看二妞。
张大昆媳妇是彻底明白了,就说,“二姐您陪着夫人坐会儿,我去给夫人烧壶茶。”
出了屋子,掩上门,就去找了瑾儿,“瑾儿,如今只有你能救你舅舅的命了,舅妈只要你去听听那夫人的话。”
瑾儿也着急着舅舅的事情,这舅舅是外祖家里唯一的男丁,来了这些日子,总是让人捎回衣服料子,糖果点心,确实是真心惦记着自己。听张大昆媳妇说能救舅舅的命,心底就有了算计。不妨去听一听,看这妇人到底是哪路神仙。张大昆这事,确实蹊跷。
点了头,就被张大昆媳妇拉到了窗子下面。
张大昆媳妇抱着茶壶进了屋,给这妇人倒上了一杯。继续和妇人说。“我家公婆年迈,大昆的事,还不敢告诉老人。我和大姑姐都是庄户人家没见识。大昆若是真的赔上了性命,我也只能带着女儿跟着去”
妇人从大昆媳妇出去倒茶就知道,大昆媳妇有所准备,就顺着大昆媳妇的话说“我家也是一样啊,看着官宦人家风光富贵,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女儿真的是要了我全家老少的性命。若是老天能还我女儿,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份大恩。得了女儿,我再不敢掉以轻心了,一定当眼珠子护着,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瑾儿在窗外听的明白,毕竟是个成人灵魂,生意场上拼打了那么多年。
这贵妇人**果的意思,只怕也只有笨二妞这裹着金壳子的饿榆木疙瘩听不懂。
其实二妞也听懂了,一个是自己亲弟弟,血浓于水,当年卖了自己换来了两掉钱才保下了性命。一个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瑾儿,是救命恩人程烨炫唯一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在身边,就是自己亲生女儿。
二妞也只能装傻……
瑾儿从窗子下露出小脑袋,冲着二妞喊“娘,我用轻功翻进来!”瑾儿正琢磨着,用武功吓唬这妇人。说罢,丹田沉了一口气,足下用力,飞起了身子,从窗子外窜了进来,只是习惯性的落地点找不好,准准的砸在二妞身上。
"这位夫人,瑾儿有礼了”瑾儿学着江湖人送了这夫人江湖礼节。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夫人节哀顺变。我舅舅对不起夫人一家,自有官府量刑而判。”瑾儿琢磨着,先用官府来缓冲下。舅舅虽然精明,骨子里却是个老实人,就是犯了罪,也不会是什么要命的事,打几个板子也就放出来了。
“这小姑娘说的轻松,我家老爷着急大怒,递交官府的罪状是勾结奸细,图财害命。只怕,真的是害了你舅舅这一条性命了。若是做实,只怕还要连累这一家九族."这妇人竟是直接威胁起来。随着这妇人的话,二妞脸上已经惨白如纸,张大昆媳妇更是哆嗦起来。
“你要什么样的女儿,你看我们这家里谁能给你做眼珠子?”瑾儿直接问过去。
“小姑娘,自然是你啊。你若是愿意做我女儿,我肯定把你当眼珠子,锦衣玉食的养着,不给你半分委屈。”妇人倒也直接。
“我亲娘是在我身边。”瑾儿抱着二妞的脖子,冲着这位夫人喊。
“我把你当亲女儿,不要求你把我当亲娘”
“我能常常回家看娘吗?”瑾儿试探着问。
这时的二妞,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弟弟的命,全家的命,瑾儿的命。如果可以,她愿意被卖一万次救弟弟。如果可以,她愿意死一万次救瑾儿。
“当然能了。”夫人痛快的答话,脸上已经带了几分轻松愉悦。“如果你娘愿意,都可以住到咱家里,分给你娘几个下人住在大院子里。你可以每天都去看您娘,就是嫁到了侯府,你也可以带着全家过去。”
“夫人,您容我们商量下”瑾儿心里也有了主意,只是不想这么快答复这夫人。
夫人起坐告辞,出了门,就有两个身手敏捷的丫头搀扶着,一身相同的锦缎绿衣,只是一个脸色微黑,还微笑着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瑾儿几眼。夫人一袭紫衣,在阳光下五光十色华美异常,惹得小院子也跟着沾了几分贵气。
夫人走路颇为爽利,小丫头更是步履整齐,全不是那娇滴滴的大家样子,反倒像是江湖女子,比如二妞。
送夫人出门上马车,那黑脸绿衣的丫头又是给了瑾儿一个笑脸。瑾儿这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