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逛无可逛,天色渐黑。朱玉润便拖着绿娥,匆匆地回去了。乔玉书早已离去,只在屋中的梨花木长台上摆了一个锦盒。朱玉润打开锦盒,是个鎏金镶红宝石的戒指。
这款式,分明是前些日子朱玉润在雾华镇一家首饰铺子试戴的那个。当时还慨叹戒指尺寸不合适,没有买成。
戒指分明还是那个戒指,套上中指,却明显的大了一圈。很明显,是天天监督陪练的乔玉书的功劳。无奈地捂着额头,朱玉润刚一伸手,手上的鎏金戒指便飞了出去。
迎面推门进来一人,略略一扬手,戒指便稳稳地接在手里。朱玉润头也不抬地想:又是来催命去跑步的。来人正是乔玉书,招牌的温润如玉的表情如影随形,柔声道:“润儿,怎么?不喜欢?”
朱玉润避也不是,回也不是。只扯出一个无奈地苦笑:“大乔师兄的减肥法子的确有效,我这戒指这会儿居然大了。”转向绿娥:“帮我缠些红线上去吧,闲置了怪可惜的。”
明知道朱玉润不愿多说什么,明里暗里躲着自己,乔玉书却也不恼。他拉过朱玉润的手,将戒指套在中指上,果然是有些大。这才将戒指递给一旁早已伸出手的绿娥。
朱玉润讪讪地缩了手。对于乔玉书的碰触,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丝不情愿。似乎那个男人的手在外表的规矩和谦和下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邪恶念头。她努力平复着心头的那股不情愿的念头,仍旧陪着笑,到了杯热茶给乔玉书。
“可苦了润儿了,还要再瘦一些,才能穿上临风山庄的长洲嫁衣。”乔玉书徐徐地吹着茶面上的热气。那氤氲的雾气将他深黑的眸遮盖得朦胧梦幻。
这长洲嫁衣是临风山庄每任庄主正室夫人入门时必须穿的一道行礼服饰,在临风山庄已有上百年历史。
据说是初建临风山庄时,那庄主正年逢二十四,英俊年少,又娶了江湖第一美人。夫妇两个恩爱异常。那庄主更是一掷千金,请了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金剪刀郑月娥亲自缝制新婚礼服,华美异常。
于是这嫁衣代代相传,只有每任庄主夫人进门时,众人才有机会一睹这出自名家,价值连城的嫁衣。不幸的是,这嫁衣完全按江湖第一美人慕容长洲的身型缝制,自然是全身上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能嫁入临风山庄已经是极大的荣耀,若是能穿上传奇的长洲嫁衣,不用说,这本身就是对女子身姿的极高度肯定。也因为这长洲嫁衣,临风山庄的庄主每代择偶都十分谨慎,往往是媵妾成群,女主人还迟迟未出现。
十天前,朱玉润收到父亲的亲笔信,信中详细地阐述了乔玉书的优点、临风山庄的优点、朱玉润的缺点、朱玉润必须嫁给乔玉书的理由……随信还有一把碧玉短剑,正是乔玉书素日里贴身佩戴的,想必是信物了。
传奇的长洲嫁衣,万人羡慕的临风山庄少庄主夫人……万千少女翘首期盼的呵~朱玉润抿了一口冷茶,果然是清苦。随即拾起一个蜜枣塞入口中,却怎么也盖不住那一抹涩滞。
朱玉润也企图找出一个不嫁给乔玉书的理由,但似乎都不充分。望着乔玉书俊秀的脸,朱玉润不由得抚上他那双深幽的眸子,柔声道:“大乔师兄放心,父亲有命,润儿自当上心。这几日应该就能穿上了。”
乔玉书温柔地回握着朱玉润的手,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绿娥悄悄撬开窗缝,正瞄见这和谐的一幕,不由得双手拄了腮,满眼的向往。
待乔玉书回到自己的房间,天已经全黑了。屋里,乔羡渔守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昏昏欲睡。
不耐烦地敲敲桌子,乔玉书扯开衣领,随手拎起桌上的半掩着的一本‘三十六计’重重的扇了几下:“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乔羡渔忙起身,恭敬地道:“少庄主,老庄主那边传了话过来,朱家那事儿已经坐实了,让你抓紧着点。”
乔玉书‘嗯’了一声,对着乔玉书轻轻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那猪媛穿不上长洲嫁衣,我们又能如何?少庄主不必心烦,我已经将这边的情况传报回去了。”
听闻此言,乔玉书正在月兑靴的手上一滞。上下打量了乔羡渔几眼:“衣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说,是死的就着活的,还是活着就着死的?”
乔羡渔见他眼神不善,敷衍着虚应了几声‘是’便出了房间。掩好门,对着门无声地狠啐一口:还不就仗着比老子多了个有名分的娘!最好那小猪媛突然反了悔才好,看你怎么向爹交待。
此刻,朱玉润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已经闭了眼足足有一个时辰,可就是没有任何瞌睡的迹象。蹑手蹑脚地披了衣服,朱玉润轻轻地推开门,夜已经深了。对面的练武场上,依稀还有个人影晃动。
朱玉润好奇地走上前去,却是黎海龙,正在舞着一条通体乌黑,末梢寸许血红的长鞭,抽得风声嘶厉。“师父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黎海龙却并未停顿答话,手下却是越舞越快。待甩出最后一记‘灵蛇入洞’,这才抬起衣袖拭了拭额头上星点密布的汗珠。
“今日是你师娘的生辰。”生硬地说完,眼里竟已有泪意。黎海龙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转头对女弟子笑道:“听朱老兄说,润儿与玉书要成亲了?”
朱玉润无奈地眨了眨眼,肩膀微耸:“反正是没人和我求婚。”
黎海龙笑着拍了拍朱玉润的肩膀:“润儿别耍小孩子脾气,朱老兄确实有眼光。临风山庄不错。”
“也许吧,师父,我觉得对大乔师兄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仰头望着星空,朱玉润联想起黎海龙眼里的晶亮。
“傻孩子,那就是了。”
爱情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深不可测啊,真是不简单。夜风吹过,朱玉润下意识地裹紧披在身上的薄衫。黎海龙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低笑着将自己的外衫披上那柔弱的肩头。
“回去罢,夜里风大。”
翌日,绿娥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小姐,你居然瞒着我跟乔公子私会~”揪着一件月白色长衫,绿娥不依不饶地质问着刚刚睡醒,满脸茫然的朱玉润。
朱玉润不耐烦地抹了把脸,“谁说那是大乔师兄的?”
绿娥闻言瞪大了双眼,压低了声音:“那是谁的?小姐你莫非有了新欢?”
朱玉润哽住,若无其事地继续拿起梅花针:“绿娥,我去练功了。”
“小姐,你今天把话得说清楚了……”
“……”
“小乔师兄?”
“……”
“郭公子?”
“……”
“不会是黎门主吧,小姐你喜欢年纪大的?虽说黎门主很专情……”
只听‘嗖’的破空一响,一个粉红色身影正四下逃窜。
“啊,小姐,我错了。它爱是谁的就是谁的吧!那飞镖会毁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