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绿娥正应了朱玉润的意思,细心地将一封书信的蜡封拆除。信封内竟是一封大红的请柬。临风山庄少主迎娶顾氏女,特邀朱家赴宴。顾芸芸生怕朱玉润不来,还特地附了封亲笔信。
“小姐真是好脾气,要是我,死也不去。”得知朱鸿福决定赴宴的消息,绿娥鼓着小嘴巴,气哄哄地替朱玉润抱不平。
望着发脾气的绿娥,朱玉润倒是心情大好。把女人放在床上的人多,放在心上的人少。面对顾芸芸,朱玉润同情的成分居多。
“我看八成是奉子成婚,不然干嘛这么急。”绿娥一边将拆下来的纸条丢进茶盘,一边恨恨地用抹布蹭着书案。
临风山庄笼罩在大片大片的红色中。顾芸芸一身绣了孔雀与桃花的粉色衣裙,越发衬得身量苗条,粉面含春。乔玉书依旧是那套打扮,白色长袍,红色点缀在领口袖口和斜襟上,若非胸前戴了朵红色的绢花,还真认不出这才是今日的主角。
临风山庄纳侧室,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临风山庄少主首次成婚,才是吸引各路人马赴宴的终极理由。
其实顾芸芸论出身背景,绝对够得上正室的条件;只是二人在雾华山苟合致使朱家退婚的野史,大大地降低了顾氏的身份。临风山庄老庄主乔若虚对于此事给予了高度的重视。
虽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该守得礼,似乎一条也没得少。于是乔老庄主便将顾氏的身份从正室捋到了侧室,本来想捋得更直接一点,无奈老庄主退休心切,又不愿意儿子屈尊娶了顾氏为正,便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娶侧妻。
虽是侧妻,但好歹也位列三妻范畴内,顾芸芸就这样半打折半倒贴地被送进了临风山庄。
望着漫天的红色和自己的粉红色,顾芸芸眼前一阵模糊。为了那个男人的大计,她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她模着已经绾起的一头乌发,忽然笑了——不能白头到老,是不是证明她可以永远有黑发飘飘?如此也好,青春换爱情,划算得很。
临风婚宴上,随行女眷按照辈分而坐。挂着公主驸马身份的朱氏夫妇坐在首席,朱玉润则坐在了宾客席上。
今日说是乔玉书的婚宴,不如说是武林各门各派有来头的人物聚会。乔玉书和顾芸芸匆匆行过大礼,顾芸芸被送入洞房,乔玉书则春风满面地加入了宴席,手执着玉色瓷杯从席首敬到席末。
刚一布宴,望着满桌的菜色,朱玉润无奈地用手托了额头——满盘子的金玉基本上都是萝卜苤蓝西瓜雕的花,只有周围的一小圈是菜,还尽可能的只放个8-9条图吉利。
十九夫人远远地瞥见朱玉润托着额头的手,不由得怒目而视,对着朱玉润做了个“小心长皱纹”的口形。朱玉润立刻正襟危坐,对着十九夫人挤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晚风来袭,朱玉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伸手模向腰间时才发现平日里每日必带的裹腰居然没穿,暗骂自己猪头。
在雾华山学艺的日子,朱玉润一向都是布带缠腰。这年头,女人都崇尚顾芸芸的苗条身段。只有女乃过孩子的少妇,才敢明目张胆地显露胸腰曲线。
朱玉润望向自己身上,坐着的时候已经显得腰身盈盈可握,上围在腰肢的映衬下格外夸张。难怪今日进门的时候众人有些不正常的眼神。
起初还以为是上次的油锅炸手让人震惊,现在想来,那眼神里分明都是……。想到这里,朱玉润低叹一声,用手捂住了大半张脸。
“玉润还是那么怕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旋即,一件白色的披风已经披在了身上。
朱玉润心里低低地哀怨了一小下,便微笑着抬起头“谢谢大乔师兄。”
“阿民,小明,将玉润师妹的位次往左挪挪,玉润师妹身体不好,在这风口上吹上几个时辰,非生病了不可。”乔玉书一边吩咐着家丁给朱玉润调换座位,一边将朱玉润冻得有些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里焐暖。
他一脸旁若无人的自然让朱玉润不知所措,抽手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众人对着新娘子的艳羡目光大都变成了同情,甚至还有些憎恨。一时间支持乔朱复合的,占了压倒性的上风。
“乔兄大喜,小弟来讨杯喜酒。”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耳中,给宾客引路的小厮连忙介绍“少主,这位是古鹤的林逸风公子。”
乔玉书和朱玉润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那俊美含笑的林逸风分明有些眼熟。见自家小姐面带疑惑,早已粉面含春的绿娥轻声在朱玉润耳后道:“他就是醉龙盛宴舞龙球的那个公子。”
朱玉润释然一笑,从乔玉书手中抽出女敕白的小手。笑容落在乔玉书和林逸风眼中,却分明是两种不同的解读。
回到座位,朱玉润用沾了米酒的手帕,认真的抹着双手。约莫过了一刻钟,小厮便引了林逸风到朱玉润左侧落座。
右侧则是曾有过数面之缘的严宣徽,碍于郡主身份,朱玉润轻轻的颔首示意。严宣徽则一手扶袖,一手端着盛满酒的瓷杯,对着朱玉润做了个‘敬’的回礼,便一仰而尽。
见严宣徽和林逸风都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朱玉润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继续笑逐颜开地同绿娥和缥云研究桌上的美食。望着桌上的西瓜果盘,朱玉润突发奇想的拿出乔玉书送的碧玉短剑,三两下就雕出朵精美的西瓜花来。
“怎样,不比大厨的手艺差吧?”朱玉润托着西瓜花,得意地问缥云。缥云讶异地望着西瓜花,小心翼翼伸手模了模,生怕捏坏了。
“缥云,小姐当时跟着黎门主学的,随手刻个十几二十个很正常的,那时候厨房的刻花都是小姐和门主包的……”绿娥想起飞龙门的西瓜花宴,心有余悸。
“那不是省了张婶子很多功夫嘛~~”朱玉润不以为意的笑笑。“当时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一个西瓜才十五文,一个西瓜花二十五文,一个西瓜少说也能刻出个五六七八朵,我可以卖给……”
正在朱玉润对一脸崇拜的缥云继续侃着西瓜经的时候,一声低低的“浪费”清晰地从右耳传到脑里。朱玉润大好的兴致被突然打断,她冷冷的脸在转向右侧的时候突然换上热情洋溢的笑容——同时一手拿起布菜的银筷向严宣徽碗里夹了蒸鱼碟上配送的两朵大萝卜花。
“确实很浪费,这萝卜花清热理气,还可以消肿止痢。严堂主正好多补补。”一面说着,一面向其他同桌的两位夫人和乡绅布了一些健胃清爽的小菜,众人连连致谢。
看见朱玉润金色的指甲,严宣徽怔了一下。朱玉润大笑“这只是金色涂料,不是金粉,你看仔细了。”说着,将雪白的双手伸到严宣徽眼前,手心手背交替地让他看了个仔细。
窥见朱玉润的手,严宣徽的眼神却亮了起来。绿娥觉得那分明是登徒子的神情,对朱玉润天天系裹腰的理由又多了几分赞同:难怪小姐天天要穿,原来是怕这些个不良人士。
左边的林逸风,一边自顾自的斟酒,一边打量着朱玉润。那小巧精致的侧脸笑起来,确实夺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