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鹤市集,人头攒动。
严宣徽显然是很久没有逛街的经历了。
那乌发丸,吃多了,行动会略微有所阻滞。虽然比那些通常习武的人还是要快上几分,但那气息的阻滞感,恐怕常人是难以忍受的。认识朱玉润后,严宣徽服药的次数明显大大增加了,仅这一年服食的数量,竟已经有赶超前五十年总合的势头。
携手漫步街头,男子一身红绣白衣,女子则穿了只有宗室血统才能着的大红色百褶裙。奇怪的是,那抹红色虽耀眼,却并不刺目。那白衣男子,不但没有被素色压了风头,那淡淡微笑的神情,让行人不由得驻足观望。
“好漂亮的一对儿。”
“我活到今儿个才知道什么叫神仙眷侣。”
“古鹤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俊的公子,我可真是头一遭见。”
行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一旁,虽有各色的倾慕男女,可那少女们见了红衣郡主,却都自惭形愧,个个低头而行;而那平日里围前围后的众多少侠们,见了严宣徽这等人物,心里个个也都服气,只是投去艳羡的目光。
这俊美的两人对议论,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倒是身后跟着的绿娥、逍遥和乐天,大大地得意了一把。
街市一角,一个乞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面前还有一张大字报:求八十文路费。绿娥好笑地贴近朱玉润:“小姐,这雾华镇的乞丐又来了。”
朱玉润循声望去,不禁一笑。走上前仔细打量了那乞丐几眼,回转头对绿娥道:“不是一个人,看来现在丐帮也流行经验分享了。”
嘴里虽打趣着,手却还是向袖筒里模出一块碎银子,递到乞丐手上:“寻些正经事儿做罢,总是要路费,不是个办法。”
绿娥不服气地道:“小姐如何知道不是那个人,我看分明就是一个人。那头发也是这样白花花的,衣服补丁也是这样花花绿绿的。”
朱玉润也不辩驳,举起自己的右手,那粉女敕的掌心,赫然有一颗朱砂痣。
绿娥这才认输地道:“把这茬儿给忘了,之前小姐还说那是什么情人痣来的。”
“情人痣?”严宣徽好奇地问。
“是和合痣啦。”朱玉润把右手伸到严宣徽面前。
严宣徽见了那颗格外熟悉的小痣,不由得抿唇微笑:“哦?就是传说是上辈子情债的和合痣?”
乐天恍惚的忆起,自家堂主的手上同样的位置,也有那么一颗。便急急地上前喊道:“堂主也有一颗……”
朱玉润闻言,调皮地瞪了乐天一眼:“莫不是要替你家堂主拉红线,我才不信,给我看看。”
扯过严宣徽背后的手,凑到脸前,朱玉润突然觉得这只手有些熟悉。再望向严宣徽腰间的铜钱腰带和红绳结,惊讶地掩住口:“你不会就是那雾华镇上的八十文路费?”
严宣徽反手握住朱玉润那粉女敕的小手,笑道:“可不,其实我们那时候就认识了。”
逍遥和乐天面面相觑。不怪得之前神仙堂弟子被朱玉润折磨得半死不活,堂主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自己告状后还莫名其妙地到转生堂领了几十板子。
一句话:都是猿粪那。猿粪。
-------------------------------------------------
时光流逝
武林盟主的最后一场比拼终于拉开了帷幕。
令江湖中人惊喜的是,昭定帝也亲自莅临了盛会现场。有份参与最后一场比拼的,自然是上一场胜出的林逸风、乔玉书、黄立棠、白幻雪和朱玉润。
与之前规定不同的是,古鹤城尹李知微宣布了新的比赛规则。这新规定然是昭定帝临时想出来的:为了避免这最后的情景测试有失偏颇,还是按照武力强弱定胜负。毕竟武林盟主也不是一人独大,若是副盟主和执事不通过盟主的决定,这武林盟主也是干着急,决不能拿权力压人。
在首轮抽签中,朱玉润几乎是意料之中的轮空。林逸风对上了白幻雪,乔玉书则抽中了黄立棠。
严宣徽今日,竟是主动站到了朱玉润身边。林逸风的神情,显然不那么好看,原本铁青的脸色,几乎是有些惨白。
略微拱了拱手,林逸风将长袍下摆一甩:“白前辈,请赐教。”
白幻雪在抽签对上了林逸风之时,已是有些胆怯。这古鹤四大公子,个个都是难缠至极,除去神仙堂一派的逍遥和乐天对盟主之位不感冒,余下的林逸风和黄立棠,虽不隶属哪一门派,却也让人模不着底。
今日又对上了四大公子之首,怕是胜算甚少。
林逸风显然没有兴致多加缠斗,正面避开白幻雪的剑,只一掌,便将白幻雪冲出了台外。
黄立棠和乔玉书,却是好一番缠斗,不分上下。翩翩这两位都拿着把扇子附庸风雅,杀伤力有限。竟是连打了一个时辰,看得昭定帝呵欠连天,围观群众腿脚发麻。
觑见黄立棠步履间略有疲态,乔玉书习惯性地嘴角上翘,调整内息,闪身至黄立棠背后。黄立棠本应转身,抬一手格挡,一手护住腰肋处的破绽。可惜,他被乔玉书的疲劳作战法搞得迎接不暇,竟是一手格挡,另一手欲攻上盘。
乔玉书只轻轻用扇子一点,黄立棠登时气血翻涌,栽下台去。
李知微见状,大大松了一口气。第一轮可算结束了,连忙拽了过关的三人上台再度抽签。
本轮轮空的,却是林逸风。
朱玉润尴尬地望了昭定帝一眼,心道:我可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乔玉书、林逸风,还有那个黄立棠,我都统统不是人家的对手。反正我尽力打就是了,想来皇帝伯伯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两人站在宽阔的比武台上,对视许久,乔玉书深深一揖:“玉润师妹,别来无恙?”
朱玉润只得还礼,拱了拱手道:“师兄有心了,玉润一切安好。”
见那碧玉短剑仍然别在朱玉润腰间,乔玉书有些惊讶,望向朱玉润的眸子里,带上了一丝温柔。使了个玉步上前,朱玉润却是反应不过来,心想,这下打是挨定了。
谁料,乔玉书上前将她耳边的碎发轻轻掖好,更是仔细地整了整衣襟,笑着道:“润儿还是这么大喇喇的。”
朱玉润一时有些愣神,心道:莫不是大乔师兄,也练上合欢秘技了,怎么也走柔情路线了?
围观的群众刚开始还有些抱着看言情戏的念头,后来听到两人开始拉上了家常,一个个心中开始有些不满起来:“赶紧打呀!”
“就是,不打怎么选盟主?”
“要谈情说爱,回家去!”
……
朱玉润只得尴尬地笑笑,对乔玉书道:“大乔师兄,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乔玉书饶有兴致地扫视了围观的群众一眼,忽地跳出擂台,朗声道:“我乔玉书输了,这个盟主,我送给润儿了。”
台下的林逸风却是冷哼一声,这儿还有一大活人呢。送,也轮不到你送。倒是昭定帝,捻着胡须微笑,对乔玉书投来赞许的眼神。
黄立棠站在严宣徽边上,拍手大笑:“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是用来疼的,打得鼻青脸肿就没意思了。”
严宣徽依然自顾自地敲着手中的折扇,眼光却飘向正喁喁私语的昭定帝和李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