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洲西郊的村落里,众多村民正饱受折磨。
近来,村中近九成的村民都患上了一种怪病,得病的人多为年轻女子和小孩,患者下肢上布满了针尖大小的鲜红色瘀点,七天之后,瘀点会自行消退,生出新的瘀点。
得病的人并无性命之虞,只是关节肿痛,四肢无力。部分村民还有发热的现象。
西郊村虽贴近古鹤郡郊,但村民都靠自己种地养家禽为生,村内自己供给交换食物,很少与外界接触。此次怪病一出,村中的郎中素手无策,老村长只得顶着虚弱的身体,在几名未感染病症的青年男子陪伴下,前来古鹤寻医。
老村长奇特的病症立刻引起了古鹤衙门的注意,被两位驻守衙役直接带到了城尹李知微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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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侯朱鸿福应了李知微的邀约,此刻正一同品尝古鹤新产的银露茶。
听闻老村长描述了村中的病症后,李知微听闻该病症并不致死,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估计只是那西郊村郎中多年固守村中,见识浅薄。连忙请了古鹤素有‘陆悬壶’之称的陆郎中过来给老村长瞧病。
陆郎中急急地带着个药童奔进内堂,见了老村长,却露出一脸失望的神色来。老村长心中一凛,莫非这病已经药石无灵?
就在他心灰意冷地起身道谢告辞,准备回家准备后事之时,却听陆郎中不以为意地道:“这肌衄病,年青力壮的,拖上个把月,就会自行痊愈。若是老弱妇孺,吃上两贴调理的方子,就无事了。”
老村长见他既不把脉,也不问病,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
陆郎中似乎看出了老村长的疑问,对着李知微和朱鸿福笑道:“这肌衄的病,多半是由口舌入。”说着,转脸望向老村长,道:“村里最近可是吃了什么新鲜水物?或是被什么虫子叮咬过?”
老村长不敢置信地望着陆郎中,颤巍巍地道:“最近河里多了些虾蟹,村里的人几乎家家都抓了些解馋。”
陆郎中微微颔首,道:“若不是寒暑交接,或是蚊虫横生的节气,必是吃了水物或是发物。你回去告诉村民,那水物可不能再吃了。”
老村长连连点头,身后的药童早已捉笔写好了方子。朱鸿福窥见老村长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道:“被这病一折腾,怕是村民也没多余的钱粮出来买药了。”
对上李知微若有所思的目光,朱鸿福微笑着道:“不若我出些药材米粮,李贤弟出些人手,也好让村民们过了这一关去。”
这番话正中李知微下怀,连忙笑道:“有何不可。”吩咐两个家丁将老村长送回村中,并承诺明日会到村中赠药施粮,老村长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去。待到村里挨家挨户通知了这个消息后,方安下心来休息。
朱鸿福回到公主府,便和十九夫人详细叙说了欲施粮赠药一事。十九夫人自然是一万个赞同,朱鸿福却仍有些忧心地道:“这事我不好出面,但又不能不出面,咱们如今已经不是乡绅富户,事事都牵绊着皇家,怕是有人说咱们用心叵测。”
十九夫人闻言,美艳的脸上浮出一丝怒色:“做好事还得顾及居心,这些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十九夫人担忧地收住了话头,分明是想通了其中的厉害。望向朱鸿福的神情,竟是一副无可奈何。
夫妇二人执手叹气,门外却传来一个清脆娇美的声音:“爹爹不必担心,我去便是。身为武林盟主,我出面,江湖中人只会认为我是收买人心,赚些威望。若是从皇室角度,我一介女流,最多是心肠慈善软弱,和爹爹娘亲扯不上半分关系。”
朱玉润在门口听得清楚,眼珠一转便笑盈盈地走上前来,安慰地拉住十九夫人的手。
朱鸿福疼爱地抚了抚女儿的头,眼里却难掩担忧:“润儿务必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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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润召集武林联盟众人商议过后,众人亦无它议。这捐赠虽打着联盟的旗号,却是公主府上下的心意,联盟一致议定,只交由朱玉润亲自出面。
翌日一早,朱玉润便随着李知微派遣的人手一同到了西郊村。
李知微因公事耽搁,不能前来。听闻郡主亲自派送粮食药材,便随意在内府里捡了几个粗使家丁帮着抬抬挪挪,维持秩序。
朱玉润特意换了一身简洁朴素的服饰,想想自己有功夫在身,便连绿娥也索性留在了公主府。派粮辛苦,自然要好好犒劳自己的胃——朱玉润打起了小算盘,叮嘱绿娥在府内小厨房多准备些好吃的,中午同家丁的饭一同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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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郊村,药材不消一个时辰便发放完毕。时不时地有村民来领米粮。村民数量不少,几个家丁均是忙得团团转,朱玉润只得亲自上手发粮,累得满头大汗。
正在朱玉润按照既定的份额将米粮袋子递到面前一个瘦小的女子手上时,女子望了望手中的米粮,面有难色地道:“这位姐姐,能不能多给些,我家主人吃得多。”
原本就带了充足的米粮,朱玉润此时也没多想,便多取了一份交到女子手中。见女子仍是怯怯地望着自己,疑惑地道:“还不够么?你家里有几口人?”
女子讷讷地道:“家里有二十个人。”
朱玉润恍然大悟,连忙招呼一旁的家丁拿足三十份米粮。
眼见前来领米粮的人排成了小队,朱玉润对女子笑道:“姑娘回家叫些人来帮手,我们一时间走不开,这些米粮我暂时帮你存在这里,你领了人来搬就好。”
女子心有不甘地转了几圈,见朱玉润开始忙着给其他村民派粮,只得悻悻离去。
一炷香的功夫,那个女子便又回来了,挤到朱玉润跟前道:“我家主人说让姐姐派人给送过去,要一百二十份米粮。”
朱玉润原本有些气恼女子的口气,却又怜悯受灾的村民,仍旧放缓了语气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在是腾挪不开。你们家里二十个人,来两三个人,最多也就两三次就搬完了。至于一百二十份粮,我们带的米粮有数,按人头定制份数,你家主人要那么多米粮做什么?”
朱玉润本还想说,能养得起使唤丫头,估计这主人怕也不是缺米的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自己是来‘施舍’,同灾民计较自然是没有必要。
不再理会这女子的请求,朱玉润抹了抹额头的汗,还有其他人的米粮要发呢。
回回跑了四五趟,女子央求、威胁、恳请均被拒绝,只得空手离去,意味深长地望了朱玉润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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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便到了晌午。发了一上午的粮,纵然朱玉润是修习之人,也不免累得手脚发软。
掏出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朱玉润心里开始惦记起绿娥要送的午膳来,想到中午的大餐,朱玉润卷起袖子,振作精神派起米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