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太后回宫后没几天就是中秋节,宫中设家宴,可是往年最热闹的日子,今年却因为一些少数人才知道的原因,气氛有那么些诡异.
皇室家宴除了太后、皇帝、皇子皇孙及其正妃外,后宫唯有皇后和妃及以上的才有资格参加。紫薇的身份在太后回宫后已经过了明路封为和硕格格,所以家宴也有乾隆一份,不过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没那资格!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乾隆在心里悲愤地大叫:朕丢了皇帝的身份也就算了,变成女人也就算了,被那妖孽欺负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还要朕这么悲惨的,居然要向自己的皇后和妃子行礼啊?!
不管如何,两个月的训练还是很有效果的,乾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尽显皇家公主的风范,一通礼行过,不止年方十四的和嘉看得眼睛亮闪闪的,就是在礼议上最苛刻的皇后也很满意,对这个出身不名誉的私*生女起了些微好感。
“起身吧。”皇后面色和缓地说,“今儿个都是自家人,不必太过拘束。”
乾隆心里诧异极了,他这个皇后的脾气,说好听点是严厉,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死板,满口“规矩规矩”的,他就是跟小宫里调笑几句都会引来她的长篇大论,今儿怎么对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反而这么温和?
“皇后说得不错,这才是我大清国母的风范。”太后拍拍皇后的手,对于她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如果那只是“紫薇”的话,她肯定也没啥好脸色,但是私*生女变成自家儿子了,却不容人轻慢,皇后这一番示好深得她意。“紫薇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招手把乾隆安排在她右手边,那是女席上仅次于皇后的位置。
这么一来等于昭示了太皇对这个新格格的重视,一众女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小姑娘和嘉很是羡慕,晴儿的眼神就有些不易察觉的哀怨了,纯贵妃的脸色几不察地僵硬了一下,其他几妃落在乾隆身上的视线也多了些东西。而这当中最得意的当属令妃了,毕竟现在“紫薇”是养在她名下的,太后多年以来对她都没有好脸色,现在对她的养女另眼相看,无形中就抬高了她。//
满桌的山珍满味,却恐怕没有一个人是吃好了的。
夜宴散去,乾隆辞别了皇阿玛和皇额娘,走在回宫的路上,四周一片静溢,他突然很感伤——换了一个身份,才发现相处了几十年的妃子儿女都陌生起来。那些隐讳的饱含深意的视线,那些带着若有若无试探的话语,都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的。他不禁想问,他曾经以为的她们的样子,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都在这里侯着。”路过御花园时,乾隆命令一干人停住,自己脚步一转,走进了湖中小亭。以绝对不符合格格身份的姿式跨坐上横栏,乾隆有些疲惫地靠在柱子上,呆呆地仰望夜空许久,突然道:“明尉,去给……给我取壶酒来。”
“夜凉天寒,格格还是早些回宫才是。”乌苏里·明尉站在亭外道。
乾隆怒:“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信不信朕摘了你的脑袋?”
啧,“朕”都出来了,看来心情很糟啊!明尉暗中扯扯嘴角,也不再辩,道了声“喳”就领命而去。
乾隆的酒量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也是很不借的,当然,那是指他原来。换了紫薇的身体,却毫无自觉的后果就是,几杯酒下肚,某人醉了。
“哈哈哈哈——”
一阵恐怖的笑声,乾隆踢了花盆底鞋,赤着脚爬上栏杆,做指点江山状,拖长了声音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念完一句,脚下猛地一个踉跄,他双手抱住柱子才好险没有摔倒,看得亭外一干人心惊肉跳,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又痴痴念:“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啊——”“雪”字还没出口,脚下又一个打滑,酒后无力的双手没能稳住身体,向着湖中就倒。
“格格——”
众人惊呼,眼看又一次落水事故又要发生,好险一个人在他方沾到湖面时就将他拉了起来。
乾隆的脸猛地撞上一堵肉墙,撞得他鼻子一阵生疼。“大胆!”他伸出小手捂着口鼻,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朕要诛你九族!”语气倒挺厉的,可惜配上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倒像是撒娇一样。
明尉心中一动,双手用力将他往怀里紧了紧,俯身在他耳边说:“皇上恕罪,臣也是救驾心切,就请饶了臣吧,嗯~~~~”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尖上,乾隆不适地侧了下脸,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想,居然点头应了:“既然……情有可原,这次朕就不罚你,不过以后若敢再犯,数罪并罚。”
记忆里这小子都是一副少年老成、假正经的样子,几时见过他这般傻乎乎的模样?明尉几乎没笑出声来,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那臣就谢过皇上了。”
“唔唔——”耳朵痒痒的,乾隆胡乱点着头,挣扎起来,“你放开朕。”
“是,臣遵旨。”明尉轻笑着应了,抱着他跳进亭中,小心地将他放在石凳上。他凌厉的眼神扫向一干奴才,直到他们畏缩地垂下头方才道:“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去,你们该知道后果。”
“奴才不敢。”一群人纷纷发誓,格格自称为“朕”,若是皇上知道了,他们这些听到的也是大罪,哪敢往外传。
“很好。”明尉满意地道。
“酒,唔——”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把给底露了的乾隆,呆呆地晃了晃眩晕的脑袋,“明尉,好孩子,来陪、陪朕喝酒——”(为毛偶觉得这话好猥*琐?)
“奴才遵旨。”明尉挑眉应道。以前一味地视对方为劲敌,倒不知道这小子是如此的有趣,不过,现在知道似乎也不晚嘛!
***
每逢佳节倍思亲,即使是路时这样神经大条的男孩,在八月十五这天也免不了有些情绪低落。虽然二十一世纪他已经没有亲人,但至少还有几个朋友,总不像现在这样,孤伶伶地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在遇到烦恼的时候,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没有兴趣在一边看四爷一家子团团圆圆,路时早早地就从中秋宴上退了场,只是回到养心殿并没有让他的心里好过点,十一今晚留在慈宁宫,而十二回去皇后那里,整个养心殿空荡荡的寂静得可怕。
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路时如同困兽一样在殿里来回走了数圈,作出了跟他差不多悲摧的乾隆一样的选择——对月借酒消愁什么的。虽然他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对酒精很熟悉,但心情糟糕的时候总是比平时容易醉一点,而文学修养限定了他不可能像某龙一样来个醉后吟诗啥的,所以当胤禛来到养心殿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比狼嚎更狼嚎“歌声”。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儿狼——”路时抱了个酒壶,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嘶声歇底地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胤禛很是静默了一阵,看那神情大约在思索是哪位先生如此精准地谱出了这般歌词,实在太贴切了!
“四、四爷~~”被疑似有狼的血统的路时透过朦胧的小醉眼看到了某人,顿时撇嘴,“你不陪你的小老婆,跑到这里来做啥米?”
胤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很快又恢复了面瘫,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斥道:“喝成这样成何体统?”
“提啥桶?”路时晕乎乎地问。
这宫里又出了只小燕子?胤禛十指猛地收紧。
“啊!痛——”路时跳脚,“放手啊——痛死了——”
胤禛看他清醒了些,才松开手,将人甩进椅子里。
路时拉开袖子一看,颤抖的两只手腕上各多了一个乌青色的“手镯”!他眼泪汪汪地指控:“四爷,你太过份了!”
“哼!”胤禛冷冷地道,“喝醉了撒酒疯,你还有理了!”该!叫你学谁不好,学那只傻鸟!
“我那不是心情不好么……”路时理亏地垂下头,可怜兮兮地往手腕上呼气。
胤禛终是心软了,却取了药肓来,拉过他的手给他上药,嘴里淡淡地问:“想家了?”
路时心里一酸,“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两滴泪,正巧滴在四爷手背上。
胤禛被烫到了似的颤了颤,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拉过他另一只手,也给上好药,才语气平淡地道:“放心,总有一天朕会找到办法让你回去。”
可是我会舍不得你啊!路时心里却更难过了,他看着四爷没有一丝情绪的脸,突然就很生气,猛地伸出双手把人搂住,“吧唧”一口亲在他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