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多日未见,好容易逮到机会当然是聊起来没完没了。把个萧天策完全给晾到一边儿了。洋子拉着韩凌问长问短。当然,话题的核心内容还是,韩凌这些日子去了哪里,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并消失的无影无踪。洋子问的韩凌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洋子。而且身旁就是萧天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被他绑架的吧?所以只好扯谎说,本来是想借故和她开个玩笑的。结果不小心生病住进了医院。害怕她和父母担心所以没说。出院以后又一直得萧天策照顾住在他家。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探亲,二是为了感谢萧天策照顾之恩充当向导带他好好在W市玩上一玩。听了这话,洋子才想起来一直跟在韩凌身边的那个陌生男人。
“韩凌,不介绍一下吗?”
韩凌拍拍脑门,作恍然大悟状。
“哦,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他指着萧天策对洋子道:“这位就是我生病时一直在我身边的照顾我的朋友。他叫萧天策,是做生意的。”又回身指着洋子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一直提到的好朋友,付洋子。目前在电台做DJ。”
萧天策当然知道付洋子。不过却不是从韩凌口中,而是从厚厚的一大叠资料里。他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伸出右手,用那堪比顶级丝绸陈年佳酿的华丽声线道:“您好付小姐,我是韩凌的朋友萧天策。很高兴认识您。”
洋子被他性感的声音和极具绅士风度的动作弄得脸颊一红,随即也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付洋子,韩凌的发小儿。谢谢你照顾我们小凌儿。”
二人浅尝辄止般的握了握手。刚想继续聊下去忽然听到车站广播:“旅客朋友们请注意了。十四点三十分由M市开往W市的1134次班车已经开始检票了。请乘坐1134次班车的旅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5号检票口检票上车。再播送一遍。旅客朋友们请注意了。十四点三十分由M市开往W市的1134次班车已经开始检票了。请乘坐1134次班车的旅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5号检票口检票上车。”
“这么快就开始检票了?”韩凌扭头望向挂在售票窗口上方的巨型电子屏幕。已经两点十分了,可不开始检票了吗?
“你们买的1134?”
韩凌点点头。
洋子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对韩凌说:“那你们赶快进去吧。我刚到还没买票呢。反正都是回W市,咱们就回去再联系吧。”
“好。你到家给我来个电话吧,直接打到我家里就行了。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闲逛。”
洋子白了他一眼和萧天策道别以后匆匆忙忙的拉着箱子跑远了。萧天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淡然一笑:“真是个有趣的女人。”虽然是在笑,可是笑意却没有深达眼底。反倒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韩凌沉默的拉起箱子率先朝检票口走去。
M市开往W市的大巴。呵,说大巴还有些抬举了它,充其量只是个稍微豪华一点的公交车。座椅都是那种塑胶椅子,人为后加上去的海绵坐垫,薄而且不甚干净。车厢里没有车载电视,只是司机通过收音机放了几首歌曲。好在暖风充足,票价也算公道,只有十元。十元的票价,43公里的车程,注定了车不会走高速。颠簸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韩凌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萧天策却毫无睡意,一路上他都在发呆。不过是盯着韩凌睡着的侧脸发呆。
冬天黑天较早,等韩凌他们到达W市的时候已近日暮。和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大部分乘客一样,韩凌和萧天策拖着大号旅行箱慢悠悠的从出站口走出来。刚刚的那段楼梯虽然不长可也让他们俩费了不少的力气,韩凌的后背都湿了。
“你还好吧?我都说从机场直接坐计程车了,那样多方便。何苦遭这罪!”
韩凌冷哼了一声。
“和你没法比啊。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而我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小市民。这里距离M市机场少说也有80几公里,没个三四百块根本就挡不住。再说了,现在正好赶上春运,他们活儿好得不行。一个个的牛的很。问我要个六百块也不是不可能。和你不一样,我可没那么多闲钱给他。”边说还边拉着行李朝一旁的公交车站走去。萧天策快走几步赶上来拉住了他。
“好了好了,算我没说,没说还不行吗?!我们现在就别坐公交了。反正这里离你家也不远了,打个车也花不了多少钱。”
韩凌停下了脚步用眼皮翻了翻他。
“好吧。你说用不了多少钱,那你付账好了。”说着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而萧天策呢却像老妈子似的和司机一起将两大一小三个箱子放进了后备箱后才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进来。
“师傅,麻烦去东区文化路附近,鹏程花园。”韩凌操起了乡音对司机道。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也用当地话和韩凌交谈起来。萧天策生于香港粤语说的同国语一样好,还精通英、俄、法、德、日五国外语。可以算上语言方面的天才。但是,对于韩凌的家乡话却是无能为力,根本就听不懂。偶尔蹦出几个类似普通话的词语,但是完全接不成一句。这让习惯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的他来说是非常郁闷的。这人不过是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计程车司机,呆会下车了以后在路上碰到也谁都不认识谁。韩凌和他聊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深入的话题。听不懂倒也无关紧要。可呆会到了韩凌父母家,他和他的父母要是叽里咕噜的说起家乡话来。完全听不懂不说。万一说起什么自己虐待他绑架他恐吓他什么的,丈人和丈母娘先讨厌自己了,以后想要韩凌回心转意就难了。如果岳父岳母站在自己这边帮忙说好话,自己再努力好好表现表现,那老婆还不迟早是自己的?
韩凌当然不知道萧天策心里打的小算盘。数载未回家乡,甫一听见乡音感觉特别的亲切也不由得和司机师傅多聊了几句。把本来就不想搭理的萧天策给扔在了一边。直到下车的时候,韩凌依然意犹未尽。
萧天策付了钱并在司机的帮助下将行李箱都从车上取下来后开始打量眼前的小区。韩凌父母所住的鹏程花园是一个以欧式建筑风格为主的主宅小区。有大片的绿化隔离带,还有一个小型的人工湖,上面有湖心凉亭和假山。还有独立的活动中心。设有室内游泳馆、旱冰场、保龄球馆、桌球室、室内网球场和篮球场。娱乐设施应有尽有。临街是商铺门口便是公交车站。距离市中心不远,生活起居很方便,可以算是闹中取静。小区很大,有十几栋楼。中间是两栋二十层到顶的高层建筑,周围环绕着四五栋九层到顶的小高层建筑。余下的大部分是五层到顶的普通多层主宅楼。而韩凌家住的却是六层的叠拼跃层公寓。算是整个园区里的楼王。可见,他的家庭环境并不算差。但是比起萧天策,那就差得太远了。
因为提前接到了电话,韩凌的父母掐算着时间在阳台窗口张望。远远的就看见韩凌下了车拖着箱子往楼门口走。韩凌的父亲赶紧开了楼下的对讲门和自家的房门。韩凌的母亲更是干脆跑下楼梯去迎接儿子。
等看到了韩凌的母亲,萧天策才认识到,原来美貌真的是可以遗传的。韩凌的母亲凌雪梅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但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出头。和那些浓妆艳抹,靠名贵补品和上美容院甚至是整形来保持美貌的贵妇不同。韩凌的母亲完全是天生的,皮肤白皙细腻且光滑,皱纹极少。脸型五官长得也恰到好处,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身材纤细,完全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听说是个开餐馆的老板娘,但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市侩之气。看上去高贵月兑俗,温文尔雅,倒像是个年轻的女艺术家。虽然也很貌美,但是和韩凌并不相像。韩凌只有脸型和肤色遗传自他的妈妈。
母子俩刚一见面就抱作一团,说起了体己话。不过还好,虽然也是韩凌他们家乡话但偶尔也夹杂些普通话。萧天策半听半猜的,也能搞懂大半部分。这时,楼梯上又下来一人。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文质彬彬的戴一副无框眼镜,应该是韩凌的爸爸。萧天策连忙上去打招呼。
“伯父好。初次见面,我是萧天策,韩凌的朋友。”
下来的正是韩凌的父亲,韩映晖,著名学者,W大的教授法学院的荣誉院长。和众多的学者院士不同,韩映晖看上去十分年轻,没有啤酒肚更不秃顶。身材有些消瘦,但风度翩翩。仔细打量才发现,韩凌的相貌竟是遗传自他父亲的居多。尤其是鼻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哦,你好。电话里听韩凌说过了,欢迎你来玩儿。听说你是第一次来W市,借此机会好好的玩玩儿吧。正好赶上新年假期,时间充裕,让韩凌带着你四处走走转转。别拘束,到这里跟到家一样,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家里难得来客,我们两口子平时过得挺寂寞的。正好给我们做伴了,家里也好热闹热闹。”
如此说了一番客套话,四人先后上楼进了屋。韩凌的家理论上说不算大,只有130平左右,楼上楼下两层,标准的四室两厅。布置的简洁明亮,颇具书卷气质。米白色的真皮沙发,褐色带有浅淡纹路的实木茶几,造型古朴但用料和做工都是一等一的细致。电视背景墙的选择,电视柜上装饰品的摆放,无一不昭示着房主的格调和品味。吸引萧天策目光的是,门厅边柜上摆放的一幅油画。尺寸不大,画框以古朴的锡箔做装饰雕刻着大气的暗纹。没有绚烂的背景也没有浓重的色彩,构图十分简朴。蓝天草地,一个张开双臂做拥抱姿势的母亲的背影。
“不知这画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无论是从手法画功还是意境上面都是毫无挑剔的。”萧天策站在画前仔细的观察了许久。
站在一旁的韩爸忽然笑了,边招呼萧天策过来就坐边说:“哪里是什么名家名作啊,是小凌画来送给她妈的母亲节礼物。这么大一幅画,这小子才画了三天,可见根本就没用什么心思,纯粹是画着玩的。不值一提。这副还算凑合,里屋还有一幅是画给我的。那就更扯淡了,像应付差事似的根本不给我好好画。谁叫他妈是家中领导掌管财经大权,而我什么都不是呢!这小子最是势利眼了。”边说边笑起来,笑意中带着浓浓的满足和骄傲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天策心里却是暗暗吃惊。没想到,韩凌还有这个才华。画画的手法可以速成,但是意境却需要自己领悟。艺术的形式有多种多样,但是能很好的诠释心中所想引发受众共鸣的却并不多见。萧家起于欧洲,而萧天策生于香港,十四岁才来到内地,受西方思想影响较深。比较喜欢雕塑和油画。闲暇无事时会翻翻画册看看画展什么的。萧家旗下产业众多,涉及到多个层面。国内知名的三家艺廊有两家在萧氏的旗下。萧天策经常宴请一些艺术及文化界的名人,其中也不乏一些国内国际顶尖的画家。论笔法构图还是色彩方面,韩凌的确比不上那些大师。但是,那种空灵而又温暖的意境却不是那些或充满铜臭或性情古怪的所谓“艺术家”们所能有的。
看来,自己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