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雪 第九章 西山追忆(上)

作者 : 褐瞳里的光影

“郡主还不知晓么,及笄宴就是闺阁少女的成人礼,择婿的绝佳时机。”纪沐风解释道,师妹果然是外出游历回来,对京城习俗甚是疏漏。

“哦”,韩雪顿住脚步,好奇之心起了,她才不会留着疑问就走了。

“这样说来,梁小姐应是过来人,可否与我讲解一二?”韩雪示意两名丫鬟稍等,对着梁洛水道,话语里带着三分天真,三分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梁洛水看了武城轩一眼,脸上顿显尴尬之色,但又无法拒绝,只得说道:“及笄宴是天朝开国以来的风俗,十五及笄,届时会广邀未婚男子前来赴宴。因为但凡待嫁少女只有在及笄宴才能自主择婿,所以若遇上中意男子便以绣球花相赠,若对方接受,此亲就定下了。即日便可完婚。若在及笄宴上没遇到中意之人,也可将绣球花赠与还未及笄的少女,以示祝福。但是从此便只能尊父母之命而成姻缘。”

“也就是说,若不在及笄宴上择婿,终身大事便自己做不了主了是么?那么,梁小姐,为何不择呢?莫非没有人入得了你的眼?”韩雪好奇道。想梁小姐已是二八年华,却尚未婚配,可见她及笄时并未遇到良人。

梁洛水看了武诚轩一眼,一时尴尬无语。武诚轩也撇过头去,不理会。

倒是纪沐风出来打圆场,道:“这说来就话长了,况且以梁小姐之才貌,自然也难得遇上可以与之匹配之人。”

韩雪的眼神在三人身上转了个来回,又加上纪沐风的解释,自然也明白一二。心里偷笑,原来如此天香国色,竟也有人拒绝。但表面上仍好奇不解道:“眼前不正好有两位佳公子么,梁小姐为何看不上?”

一语说得梁洛水愈加尴尬,连纪沐风也语噎了。

正好此时有丫鬟来寻,梁洛水正巴不得月兑身呢,于是先告辞去了。

待她走远,韩雪见此处偏僻,又是与两位男子处着确实不便,于是便也想告辞,但纪沐风却执意送她回去。韩雪不好拒绝,只得三人边聊边走。

武城轩嘴角微微翘起,对上韩雪的眸子,笑道:“安陵郡主倒是对及笄宴的事很热衷啊,先不论梁小姐如何,武某是好奇,若是郡主,不知对纪兄和我又是何等看法?”

韩雪被他眼中的促狭之意弄得一怔,这显然是在刁难她,不就是稍微调侃了下梁美人么,用得着如此么?

她缓缓道:“两位公子家世才貌都堪称当世翘楚,也正因为如此,才不是夫君人选。”

“哦,这又是为何?”纪沐风接口道,“寻常女子择夫的准则在郡主眼中倒是一文不值了,师妹果然是与众不同。”

韩雪笑了笑,道:“纪公子可知在乡野农村女子如何择夫?”

“郡主不妨说来听听。”纪沐风道。

“贫穷之家,哪讲什么身家才貌之类的,我曾经遇到一个豪爽的女子,她告诉我的她的标准,只两样,一要能孝顺父母,二要身板结实能扛个百来斤的。”

“有意思,这第一条倒是理,这第二条,莫非你那位豪爽的朋友家是开米铺的,少了人抗米袋子不成?”纪沐风抖了抖扇子笑道。

“倒不是,我这朋友家中无男儿,重活农活自然只得她做,她一个女孩家即便再大的能耐,哪里能顶的了一个男子,故有此一说。我提这话只不过是想说,个人心里的杆秤不同,自然标准就不一样。也并非是特立独行的。”

“那郡主的标准又是什么,总不是也要能扛个百来斤的吧?”纪沐风笑道,眼却望着武诚轩。

“我倒没细想过,至少身子骨得硬朗,没病没灾的。”

“咳咳,武兄你没希望了。虽说旧疾得除,但没病没灾就难做到喽!”纪沐风飞了武城轩一眼。

韩雪装作惶恐状,忙解释道:“武公子,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

武城轩无视纪沐风的幸灾乐祸,忽然欺近她,轻声道:“我身子到底行不行,郡主不是最清楚不过么?”语调三分轻佻,一分魅惑。温热气息吹拂下,韩雪的耳根立刻红了,她忙别扭地转过头去。

武城轩很满意她的表现,笑着对纪沐风说:“天香台到了,沐风我们也该回去了。”言罢笑拉着纪沐风走了。

“该死的武城轩,竟然调戏我!”韩雪在后面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发了一会火气,想着此时宴已散,赶紧寻父王而去。

回府路上,韩雪与鉴阳王同舆,看着父王阴沉不定的脸色,不敢贸然讲话,车中的气氛就这样僵持着。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道“父王,雪儿做错了什么了么?”

鉴阳王睁开双眼,也不看韩雪,只是瞧着车内华盖上的流苏坠饰,半晌才道:“雪儿今夜表现得很好。”话虽如此说,脸上却无一丝喜色。

“那父王可以坦白娘亲之事了么?”韩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雪儿,你当真想知道么?”鉴阳王脸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韩雪点了点头。

“那明日随父王去趟城北西山罢。”鉴阳王缓缓地闭了眼。

城北西山,就是娘亲埋香冢处。韩雪看着皱着眉头一脸黯然憔悴的父王,心知定是想起了娘亲,便也不再说话。

皇宫内,凤兮宫。

“皇后,对今夜众臣之女有何看法?”皇上斜倚着软塌,眯着眼道。

皇后从侍女手中接过玉盅,用银匙搅动了几下,又吹了吹,方递到皇上嘴边,道:“皇上,喝口茶吧,正好减减酒劲。”

“皇后,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皇上抬眼盯着眼前人。皇后,稍稍退后,把玉盅放在一边,才道:“削梨一技出,众美皆哑然。”

“皇后与朕真是心有灵犀,鉴阳王之女,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皇后低头颔首。

“另外,召奚泽回来罢。三年了,也够了。”

“谢皇上!”

皇后得闻此言,忽然跪于地,眼含热泪,语调有些发颤道。皇上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遂近身扶起皇后,道:“不早了,安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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