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触到越歌眼中淡得如水的鄙夷时,仲夜的酒意瞬时退却,换来的便是那无缘无故的愤怒。
他的愤怒,越歌从他越来越深、越来越沉的蓝眸中感觉到了。她虽不知道此怒何来,但本能的转开双眸避其锋芒。她这一转眼,却令仲夜更加愤怒。
他伸出手来捏住越歌尖削的下巴,迫其盯住他犀利的双眸,然后沉声音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讨厌?嫌恶?鄙视?还是不屑?”
越歌忍着下巴传来的疼痛,忍着仲夜气息里的酒味,忍着此时略带侮辱的行为,坦然的看着他的蓝眸,欣赏他蓝眸中多变的情绪同时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找那些借口只是为了羞辱我么?”越歌眼中的仲夜是如此俊美,只是俊美的面容下却是一颗暴虐的心,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容察觉的无奈。
越歌的话令仲夜滞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表现,有着明白的厌烦之意,但是就算如此,作为一个王爷,绝对不会有人敢如此直接揭穿他的想法,而且在他的身边的确也很少有人敢如此说话,更别提哪个女子了。眼前这个美得令自己差点忘记厌意的女子,用着坦然沉静的目光直视着他,并淡然地说出他藏在心里的话,而他居然会忘了立即反驳。这一切的反常令仲夜非常不爽。他不爽也不会让别人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盯着她,用力的盯着她。半晌之后,仲夜的唇边浮出一个恶意的笑容,语气也不似刚刚那么暗沉地说道:“是的,我是讨厌你,你知道就好!”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却很想和你赌一场,你敢来么?”
他一改之前的恶声恶气,却令越歌心中没由来的颤了一下,身上迅速起了一层粟米粒。仲夜突然的转变令越歌无法猜测出其中之意,她愣了下才问道:“赌什么?”打赌对越歌并不陌生,而且她对此也没一丝好奇。有赌便有输,不论赌的是什么,结局总会有一家失意。但是她却对仲夜提出的赌,却十分好奇。在这种时候,他会想到什么样的赌来?
仲夜唇角的笑意更深,他说道:“就赌谁先喜欢上对方,谁先承认便是输。”这个赌令越歌觉得好笑,这完全是小孩之间的游戏一般,就像她抢了仲夜的玩具,而他在想着办法从她手里骗走。她拂开仲夜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也对他微微一笑,柔声问道:“输了如何?赢了又怎样?”此时的仲夜在越歌的心里被定义成了一个闹别扭的孩子,非要与她争个输赢才行。若是认输的代价可以承受,那她就认输便是。
仲夜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越歌,挑眉说道:“赢家可以让输家滚蛋!”话音一落,越歌顿时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当扫到仲夜发黑的脸色,她用衣袖掩住唇,转开头去,但眼底仍是满满的笑意。
听仲夜的语气,便像是她输定了一样。越歌暗笑着想到,要是她不小心赢了,是不是要叫这个王爷滚出王府?这肯定是不成立的。看样子这场赌,就算赢了对她也没什么意义。她在心里暗暗想着,嘴上淡然地答道:“好,何时开始?”
越歌的笑声令仲夜不悦,他看不明白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女,明明如此娇小,却有种坚韧从她的身体中透出来。她眼中的坦然,她笑中的嘲意,都让他无形中被侮辱了一样,明明他是想羞辱她的,怎么结果却是如此诡异?
仲夜抛开心中杂念,双瞳盯住越歌郑重地说道:“从今日开始!”
今日……越歌在心里暗嘲了下,淡淡地喃道:“应该是从今夜吧……”她这纠错完全是无识的行为,但看在仲夜的眼里又是令一翻景象。他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说出时间之后她默默地念叨了一句,这句话按仲夜的理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既然不是什么好话,他也用不着给什么好脸色,于是仲夜冷“哼”了一声。反正不知道她说什么,哼它一声总不会吃亏。
洞房花烛的火热气氛就这么僵持了。越歌坐了几个时辰早就身体发僵,此时再与仲夜又是打赌又是斗智,早就疲倦不已了。只是做妻子的却不能早于丈夫先睡。她的前世没有那些个臭规矩,而天朝偏偏就有,她入乡随俗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么一次两次。越歌眨了眨干涉得发疼的双眼,强打起精神盯着仲夜,想看他什么才喊困。
然而仲夜虽喝了不少酒,却是越喝越精神,丝毫没有一点儿睡意,更何况他早就看出越歌的倦意,他便更不提睡觉的事情。他在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慢慢喝着。
洞房的桌上摆了不少点心,这些都是给新娘准备的,因为新郎在外应酬,新娘只能干坐在房里等待,更别提吃喝了。
仲夜才不管那些糕点是为谁而备,他刚刚只是一味喝酒想把自己给灌醉了好睡,结果越喝越清醒了,加上在座宾客没有谁敢与他缠酒,结果他喝了一肚子酒,却没喝醉但也什么都没吃。
此时他并不困,反而还有些饿。
仲夜独自吃起桌上的糕点来。
越歌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但她本来就吃得少,所以此时并不感觉怎么饿,所以眼前摆着的糕点也不怎么吸引她,可仲夜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却深深的让她也觉得饿了。
她知道仲夜一时半会不会喊困,而这样坐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这些点心是给她准备的,她没理由只在一旁看着别人吃。
越歌慢慢下床来到桌边,在仲夜错愕间拿起一块桃花酥,轻轻咬了下去。
桃花的香味,点心的酥脆,令越歌满口生津,一口吞下再咬一口,却听仲夜冷冷说道:“你们越家就是如此没有规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