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来请越歌的时候,她正在看伍胜拿过来的账目,听说是王爷有请,她便放下账目准备要走。
丫环又说道:“王妃,奴婢看皇妃娘娘也在……”听了丫环的话,越歌突然明白了什么。越歌对她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没关系。”说完坦然地向书房走去。
余妃的到来,越歌几乎没有一丝诧异。她知道动到她的人,出面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这才走了几个,余妃便沉不住气找上门来。如此也好,一并把话说个清楚,省得她还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越歌边走边想,心里有了一套应对的方案。
越歌走进书房时,仲夜正一脸黯沉。
她请安之前先扫过只闻其声的余妃,假装不知地微微曲膝,只向仲夜说道:“妾给王爷请安。”说完站直,目不斜视地盯着仲夜。
余妃本想在越歌向自己请安时好好数落一番,结果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打算理她,这让她觉得面子非常的挂不住。她是皇妃,又是越歌的长辈,不好去讨这个请安,只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睨着越歌。
余妃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越歌再装出不理不睬的样子,定然是说不过去了。她微微偏头扫向余妃,眼露惊讶看向仲夜,问道:“王爷,这位是……”
越歌的聪明,仲夜是见识过的,此时装起傻来,似乎也像那么回事。仲夜心中清楚,却不好点破,蹙眉说道:“这位是母妃,还不快请安。”
越歌立即微微颔首,道:“儿媳给母妃请安。”长密的睫毛垂下,挡住眼中的星点。
“哼!不敢!”余妃憋着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她扫了一眼越歌,只觉得此女五官生得细致,眉眼间却有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淡漠,便觉得她是个难对付的主。余妃在皇宫中能混有一席之地,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察言观色是她的强项。她哼过之后,便不再言语,气氛却顿时冷了下来。
大多当儿子的都知道,当夹在妈和媳妇之间,两头为难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此时的仲夜还算淡定,毕竟他对越歌没有什么感情,所以自然站出来帮着当娘的说话。他尽量缓了缓语气,问道:“听母妃说,你把府中母妃娘家的人都赶出府了?”
仲夜虽然缓了语气,但这句话本生就很有破坏力,听到越歌的耳中更是十分刺耳。
眼前的状况,越歌看得很清楚。虽然最近仲夜没时间来挑她毛病,但他的内心绝对还讨厌着她,而余妃却不用说了,脸上根本就**果的刻着讨厌二字。
越歌突然觉得有几分委曲。嫁给仲夜,虽然迟迟未同房,却也是名义上的夫妻。然而这才出了一件大事,丈夫便一点不维护她,反将她一把推了出来。
她垂了眼睑,淡淡地说道:“说好府中之事由妾打理,这才不到一月,怎么都找妾谈两次话了?早是如此,何必又信誓旦旦的叫妾放手去做?”此话说得虽淡然,其中却夹着丝丝委曲。
仲夜顿时哑然。此事细算下来,也是他理亏。就像越歌说的那样,你要是不放心就不要交给她,既然交给她了,就要全权听她的。更何况当初仲夜还给越歌说了府中他最大的话,此时被越歌提起,便又将一局。
仲夜这头被越歌呛得说不出话,余妃那头却怒火中烧。这丫头看来在府里是把仲夜吃了个死,此番得她出面给这丫头一点颜色了。
余妃重重地拍了桌面,柳眉倒竖,冲越歌呵斥道:“好大的胆子,改与王爷讨价了,来人,来人,本皇妃要亲自处罚她!”
越歌此时在王府中的威信早就不是才来时那般,余妃连喊两声,却没有哪个丫环婆子敢靠近越歌,这下余妃气得浑身微抖地说道:“反了反了!居然连本皇妃的话也不听了!夜儿!”
余妃这一喊,仲夜不由喊道:“都没听到么?傻站着干嘛!”这句话让越歌心中一凉。
越歌好歹也是经历颇丰的人,没必要为一点小事和自己过不去,如果此时仲夜保持沉默,她便倒个歉,消消余妃的气,此事也就算了。但仲夜这一声喊,喊得越歌心凉,喊得越歌心酸。
这便是她在仲夜心中的地位。
被两个婆子按跪在地时,越歌冲仲夜淡淡一笑,却并无言语。
只是这个笑容淡然中带着凄怆,令仲夜没由来的心疼了下。
等到姿势架好,余妃面露快意,对着越歌的脸蛋狠狠扇下一巴掌。边扇边骂道:“叫你没规矩,叫你没规矩……”
越歌默默地承受着,一言不发地承受着。她的脸上早就疼得麻木,但心底的伤痛却在无限扩大。她怔怔地瞧着仲夜,目光中不带感情的瞧着仲夜。虽不奢求他站出来阻止这一切,却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不舍。
只是越歌这一找便失了望。原来她在仲夜心中的地位连个凤颜都不如。这就是她的夫,这就是要与她到白头的夫……
突然越歌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笑容凄婉却无比动人。
其实越歌的一切表情都落在仲夜的眼中。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慢慢升起。余妃一下下的耳光扇得清脆响亮,他的心也随着一次次的抽紧。他看到越歌打凤颜时,只是觉得伤了王爷的面子,而看到自己母妃教训越歌时,他却觉得打在她的脸上痛在了自己的心间。
仲夜沉默不语、蹙眉漠然地看着越歌,心里如云翻浪涌般的难受。他想说话,只怕这一开口,便会叫出“住手”二字。
仲夜暗暗咬牙忍了下来。
直到余妃打得累了,才得意的扬扬手让两个婆子退了出去。
越歌还跪在地上。
她仰着头盯住仲夜,他的一脸漠然让她自嘲。唇角保持着笑容,从容的表情之下早就是一颗痛碎的心。
余妃稍歇了下,挑眉问道:“你服不服?”
越歌在心里冷笑,余妃这话问得怎么这么讨骂,会有人被打了会喊服的么?她擦掉唇边的血渍,垂下眼,用着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服,怎会不服,母妃管教得是,儿媳受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