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记 第四十章 爱与不爱

作者 : 竹下听风

许馨闻言,身子一哆嗦,仍色厉内荏,“你敢,别忘了,皇后说了让你照顾我的。”“是如此说了没错,”萧宸熙轻松惬意地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暗叹她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可她并不知道,你竟敢口出秽言。今日之话,若是传到她耳朵里,相信我,她比任何人都想先了结了你!”萧宸熙的话并不是危言恐吓,许馨被怒火冲昏的脑子,也顿时清醒下来,嗫嚅着,“我……”……

萧宸熙心内冷笑,这会儿是知道害怕了,他尚来不及讽上几句,却听府内传来一阵喧哗,不禁皱了眉,“乐唯,你进去看看,又生了何事?”乐唯本因眼下的局面心焦不已,闻言,怔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忧心地望了许馨下,还是转头离去,只是稍瞬又匆匆出了来,勉强压住嘴角的笑意,附在萧宸熙耳边低语了几句,却见萧宸熙面色一变,“胡闹!”便立马要抬脚离开,忽然想起什么般,回头冷眼扫了下不知所措地许馨,哼了声,“今日且饶你一命……”许馨呆呆地望着他头也没回,急速离去的身影,脚下一软,靠在许倩身上,神情黯然,从多年前,第一眼见到他时,自己便为他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所折服,费尽心力讨好皇后,一步步有计划地接近,也渐渐发现他谦和暖人面具下冰冷的心,残酷阴狠,可这样真实的他却让她更加着迷,不可自拔。也在发现他对崔语星别样的情愫后,妒恨不已。他不加掩饰的情绪,担心的唠叨叮咛,偶尔的小无赖……她渴望拥有的一切,曾以为他不可能具有的一切感情,却全在崔语星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她嫉妒得就快要发狂,可崔语星却还在那装傻充愣,无视他的所有付出,只一心看着早已是他人夫的平曲侯,轻贱他的感情。这样的人凭什么拥有他的爱!她恼恨地捏紧拳,回头狠狠望了眼若水居禁闭的大门,挺直身子,傲然离去。

就在许馨满怀怨恨离开的时候,崔语星也斜靠着引枕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一片荷塘美景,刚刚门外发生的事情,早有人进来禀了自己。其实这些年,萧宸熙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她就算再迟钝,也知晓些他的心思,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余青的伤害对她来说太过痛彻心扉,以致她根本不敢再轻易走近。只是平心而论,自己这样一直装傻、装不知地任由萧宸熙护着,却不愿给予他想要的感情,只想紧守着两人的兄妹之谊,是不是也是一种自私、残忍。她落寞地笑了下,这些年自己变了真是不少,竟是胆小怯弱至此。该放手的就该果断地放手,该舍弃的就该果断地舍弃,不能再因贪恋一时的温暖,而犹豫不决了,否则,终是误人误己。

“你才醒来,就跑出来吹风,怎么,是嫌命太大了。”萧宸熙快步走入三面环水的凉亭,见她泰然自若地斜躺在贵妃椅上,悠哉悠哉地闭目小憩,话虽说得重,脸上却竟是纵容宠溺的笑容,最后还是挑了她身旁的彩衣责备道:“她如此胡来,你们这些身边跟着的也不知多劝劝!”崔语星闻言睁开了微阖的眼,微微一笑,冲着彩衣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殿下单独谈谈。”她一句疏远的殿下,让萧宸熙缱绻的笑容凝在嘴角,眼神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彩衣见两人间气氛凝滞,却不知生了何事,只能先行离开,又担心地不敢走远,隔了一段距离远远瞧着。

“殿下,许五小姐的话虽说直接了点,但若细论起来,也没错。”崔语星抬头望着他,极其平静地说着,“毕竟是男女有别,身份有别,你我虽情同兄妹,但该守的规矩总是不能少的。”“你果然是知道了,”萧宸熙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贵府的耳目果然办事效率极高,才发生的事你便清清楚楚了,接下来了,你想说什么,是要劝我服从母后命令娶了许馨,还是说要连许倩也一起迎进门来?崔语星,我怎么不知道你几时变成如此听话之人了?”他话中暗藏的讽刺让崔语星结了舌,“熙哥哥……”“怎么不喊殿下了?”萧宸熙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咸不淡地反问着,“不是要划清界限,守规矩的吗?”“我……”崔语星慌乱地半垂下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这样咄咄逼人的他让她十分不习惯,但还是想将自己的心情诚实地表达出来,“对于我来说,熙哥哥是世上除了父母兄姐外,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若是因为我而让你受到非议,影响了前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乐的。”“所以你是决定了从此要离我远远的,还是干脆老死不相往来?”他眼角仍有着笑意,可底下却是一片沉痛之色,“崔语星,是我看错了你,还是你本就如此胆小如鼠,受了一点点伤,便缩回壳里,什么都看不见了。”从来只见他的轻吟浅笑,突见他如此毫无掩饰的痛楚,震得崔语星心中一恸,不得不别过头去,努力平稳着心绪,“你说得没错,是你看错了我,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殿下如此费心。殿下如果没有别的要说,就容小女先行告退……”实在无法承受这样的与他争锋相对,她努力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离去,“不许走……”一双铁臂蛮横地将她揽入怀中,强硬的,不容反抗,却又小心翼翼避开她背部的伤口,崔语星心中一软,眼睛酸涩,轻叹了声,“殿下,放手吧,你比谁都清楚,我的心里从来不是你……”他狠狠将她扳向自己,好看的丹凤眼里竟是阴鸷,“崔语星,你别想逃开!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你是我的,不管曾经如何,不管你眼下心里有谁,从你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便注定了你必须得是我的。是抢也好,夺也好,你都只能是我的,我便是死,也不会放开,你就死了这条心!”他稍稍松开手,压住心头的怒气,沉声交待着,“若水居周围守卫的兵士已全部换成了宇澈的人,你可以安心待着。”说罢,便恼怒地拂袖离去。

接连几日,崔语星都没见过他,只听偶尔过来的乐唯哀叹着,他又下令逮捕了很多贪墨的官员,弄得整个益城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稍微带点官的人,都恨不得躲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崔语星感慨了声,却也明了他这一番作为并不是有所针对,他向来最憎官员贪墨,会下重手整治也是可想而知。也好,益城的官场总算可以清明几日了。

就在这一片纷乱中,铁血那边倒是有了消息。

夜晚的县衙大牢安静阴森,因眼下里面关着不少要犯,所以守卫比往日要严密得多。一身平民装扮的柳海青紧跟着衙役身后,不费吹灰之力,直达单独关押着车胜的小牢房。推开牢门,他轻蔑地笑了下,饶是精明如萧宸熙也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眼下,程宇澈和秦谦调来的精锐人马全守在崔府的别院,此处反而换上了县里本身的守卫,这些可都是效忠于祖父的人,要进来自然就容易多了。若不是有些事必须亲自出马,而萧宸熙又将此处戒备得滴水不漏,他何必如此麻烦。“车胜,东西在哪?”他半点唇舌也不浪费,直奔主题,“若是你老实交出来,你家人的安全尚可保障。”“你是……”奄奄一息的车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丞相大人的长孙……我的家人在哪里,你们不要伤害他们,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啊!”车胜爬着抓紧柳海青的衣脚,嚎啕大哭,“求您放他们一条生路……”柳海青嫌恶地甩掉车胜的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冷哼了声,“东西了?”这老家伙也算聪明,把他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账本所在,想必是藏在身边的。车胜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是不是把东西交给你,我家人就安全了?”柳海青眼神阴狠,让人不寒而栗,“我只知道,若是你不交,他们马上就是死人了。”“不管怎样,我就当你是应下了,”车胜别无他法,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他跑到墙角蹲下,用手扒开表层的灰土,拿出一本册子交给柳海青,“希望你不要食言。”柳海青微微眯眼,大致翻了下,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将册子收好,又取出一颗药丸扔给车胜,“你清楚怎么做吧?”车胜吃力地弯下腰,捡起药,老泪纵横,“一步错,步步错,徒惘然!”说着,猛地将药丸吞下肚,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仍是不甘心盯着柳海青狞笑着的脸庞,“别忘了你的诺言……”说罢,便头一歪,断了气。柳海青狠狠踹了他一脚,见毫无反应,才轻哼了声,“老东西,也敢和祖父玩花样,偷记下这本东西,不知死活,就下去好好陪陪你的家人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扬长离去。

昨日回的晚了,先补上一章,晚上会再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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