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过去,捧住他的头,用我冰丝的袖子擦他满脸的血和泪,呜呜咽咽地哭泣。
许久,萧采绎将我拉开,拉到窗口处,让我呼吸窗外新鲜的空气。我用力吸了两口,才觉得已哭得声干力竭,胸口憋闷到疼痛。
“绎哥哥,宇文昭会拿母后怎么样?会打她吗?”我问着。宇文昭入母亲寝宫时并未带兵器,他甚至是特意解了长刀交给自己的侍卫,然后孤身一人含笑入内。
可那笑容之中,我能嗅得到那如同豺狼见到美食般的那种贪婪和得意。
我抬起懵懂的眼时,却对上萧采绎惊悸痛惜的眸。他小心地用他的大手擦我的眼泪,然后忽然将我抱在怀里,用力地让我一时喘不过气来。
“栖情,情儿,答应我,从现在起,不要离开我一步。我……我绝不能让人伤害到你。”他的声音颤抖,连身体也在颤抖,可他的怀抱宽厚而结实,恍惚让我想起,他已经十六岁,算是个大人了。
而我呢?十五及笄,再有两年,也便算是成人了。
脸上突然烧红,便觉得这样抱着太不妥当。毕竟我不是六七岁的小女圭女圭了,连颜远风见我时都不肯再牵我的手,只肯用温暖而柔和的眼神远远看我,静静看我。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会看着母亲,忧伤而黯然地看着母亲,似看着守护一生的珍宝。
我推开萧采绎,奔向母亲的寝宫,在那雕花刻纹的回廊里,躲在纹着凤舞九天的梁柱后,等着母亲出现。那凤舞九天的图案,和我衔以出世的凤玉中的那只紫凤,有很相似的姿态。
人们都说,那是吉祥,那是富贵,那是幸福。
可我只想用所有的那些来交换,交换我的父皇,我的母后,以及我一家人的一生平安。
萧采绎紧跟着我,扳着我的肩,轻轻道:“姑姑不会有事,栖情,你不能呆这里,这里太危险。”
我转过脸对着他:“既然这里危险,你为什么说姑姑不会有事?”
萧采绎有些不自在地别了别脸,有些厌憎地瞥了一眼那紧闭的内室宫门,咬着牙道:“姑姑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来护住你,护住太子,护住我们大家。她一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你……”萧采绎抚着我的脸庞,已经有些突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慢慢说:“你并不知道,你也已经很美丽,很危险。”
我似懂非懂,伸出手模自己的脸,凉凉的,滚了许多的泪水,一定很脏了。
而萧采绎已经捏紧了拳头,恶狠狠般说道:“我不能让人欺负到你,绝对不能。”
我捉住他的手,摊开,将我自己小而纤细的手指放在他的掌中,轻轻说:“我知道绎哥哥一定不会让人欺负我。”
可是,怎样算是欺负?
我扭头看那宫门,屏声静气,似有男人得意的笑声传出,不知怎的泪水又下来了。
母亲,我的母后,我的妈妈,正在屋子里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欺负。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