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笑了笑,而萧采绎已将手移到我的腰间,轻声叹息道:“还有,每天要多吃些,瞧你自己这模样!”
我知道我近来瘦了许多。自从黑赫出来,一路奔波受苦,从来不曾安生过,如今素白的衣衫,紧裹着我身体,更显得腰若束素,柔若无骨了。懒
“我会多吃些,把自己养得胖胖的。”我微笑着仰起头,流云在碧蓝天空袅袅浮动,丝丝洁白,已让我想到一个人,我也曾嫌他瘦,赌咒发誓要把他养得胖一些,免得我靠上他怀中时,被他坚硬的肋骨硌着。
“绎哥哥,我想出去走走。”我抚着自己肩上垂下的发,不意外地看到头丝比先前黯淡枯黄了不少。如果我再沉闷下去,会不会未老头先白?
“好,我陪你出去。”萧采绎立刻道,已扬声叫人备车驾。
我原想阻止他,因为我只不过想孤身骑了马去华阳山而已。
华阳山上,有个鹤翎峰,鹤翎峰上,有个清心草庐,清心草庐里,有我最牵挂的爱人。
但我看到自己纤细的身段,苍白的容色,又改变了主意,转身上侍女为我准备出门的衣裳,准备我和二公子一起出门游玩。
我得多吃点,多活动活动,多晒查太阳,养得气色好好的,再去见白衣。虫
不然,他说不准会开一堆极苦的药来给我调理身子。
肃州山明水秀,偏安一隅,在萧氏治理之下,倒也地方安泰,风调雨顺,随处可见男童女童稚拙欢笑着在街道或田野边奔跑追逐的身影,也算得上是乱世之中少见的桃源了。
萧采绎可能觉得我身体未复,也不带我到远处去,只在肃州城内有名的双凤湖去走走。我早知母亲未出阁时也常去赏那水景明月,知道那里山姿俊逸,水光清明,极是赏心悦目。
萧家虽由得地方自治,但统兵十万,早已是肃州实际的掌权者,一待我们到达那里,立刻有人迎上来,就要驱逐闲人,让我们自在玩乐。我忙道:“独乐乐孰与众乐乐?还是大家一起玩吧。横竖我们也不说自个儿是谁,各自玩各自的就完了。”
对方忙应了,已将最好的游舫划了过来,请我们上船。
梢公在船头划着,我和萧采绎只在另一端安坐着,只见一行白鹭,自水边振翅飞起,伴着一声唳鸣,将点点水滴洒落湖中,已翱翔于天际。
天空如琉璃松软透明,浮云随风轻淡飘袅,倏忽聚合,变幻清姿,倒有些像白衣那拂动的雪白袍角。
我微微的笑,心神渐渐放开,便觉有些热了,遂将暗花流素织锦披风铺于船头,仰面躺下,听耳边絮絮春风吹过,静静细看那流云浮散,说不出的宁和静谧,似将几个月来所有的抑闷之事,都托付给那青山碧水了。
萧采绎见我放松,也大是欢喜,也将紫纹大氅铺了,与我并排躺着,却没有看天。
我看天。他看我。
我给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笑道:“绎哥哥,你看什么呢?难道我脸上长了花了?”
“不,栖情的脸上没有长花,栖情本就是天底下最美的花。”身侧的男子声音低沉而真挚,口中温热的气息扑到我的面颊,让我略感不自在,忙道:“天热死啦,绎哥哥你躺远一点去。”
萧采绎半抬起身子,却没有躺到更远,只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静静望向我,线条清晰的浓眉微微轩动,忽然俯,温软的唇已压到我的面颊。
我措手不及,惊得忙向一边滚去。
一侧就是船弦,我滚得急了,竟越过那弦,直要掉下湖中;这里腰间一紧,一只结实的手腕已将我揽住,轻轻一裹,已被带入一个结实而宽厚的胸膛。
“丫头!也不怕掉河里去!”萧采绎将我半拥于地,轻点我的鼻翼,沉重的身子,小心地半撑着,似怕将我压疼。他的眼睛明亮,此刻倒映了湖水天光,清光流溢,更显容貌俊伟中带了儒雅清秀。
我的绎哥哥,也是个美男子。
可有些事,我必须和他说清楚了,我不能这么让他纠缠,也不想他以后不痛快。
“绎哥哥。”我直视着那双清俊眼睛,低微而清晰地徐徐道:“我知道绎哥哥一向对我好,比自己的亲妹妹还好。我心里也和绎哥哥亲近,对绎哥哥就如对我一母同胞的亲生兄长般爱敬有加。”
背着阳光,水纹反射出的金色光芒投在萧采绎的面颊,颜色明暗变换不定,他认真望着我,似在探索我话中的深义,然后又展颜笑道:“对,而且我和栖情一直都会好下去。我答应过姑姑,会一辈子照顾栖情。”
我望向他越俯越低的脸庞,轻轻道:“我还希望,绎哥哥不仅对栖情好,还对栖情未来的夫婿好。”
萧采绎眸光瞬间收缩,湖光山色,散佚无踪,凝成晦暗不明的一点,顿于我的面颊,一字一字问:“你未来的夫婿?”
我有些紧张,鼻翼有细细的汗粒滚出,但还是道:“是。我希望我和我未来的夫婿,能得到绎哥哥的祝福。”
“我们分别了三年多!”萧采绎并没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身体的重量似渐渐倾斜下来,唇齿间吐出的字眼,清冷而苦涩:“三年多,我的栖情已经长大,并学会去挑选了自己心爱的夫婿,是不是?”
我涨红了脸,声音低不可闻:“绎哥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