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王爷身体不适,恰巧下官带来了千年灵芝,希望能对王爷的身体有所助益。”一人恭敬说着,命人将礼盒打开。
他这一开口,众人纷纷抢着介绍起带的随礼,秦安阳凑近秦无色,小声道:“无色哥哥,这几日都不见你,你知道小煜儿失踪的事儿么?”
秦无色眸光一黯,低声道:“前几日有听母妃提起一些,现在如何,有找到么?”
秦安阳摇摇头,安慰般说道:“无色哥哥,你别太担心了,小煜儿虽说脾气坏,可不至于惹什么仇家,说不定……说不定是他自己醒了到处跑……”
她又噤声,好像越说越不实际了,只好安分的待在她身侧,秦无色则是瞅着苏红琴笑意潋滟的收下各式各样的随礼,笑道:“各位真是客气,这么站着也不像个事儿,不若到厅中坐会儿,我命人做些茶点来招待各位。”
秦无色一把拽住苏红琴的胳膊,压着声音问:“你知道这些都什么人么?”
“哪能个个认识,认识了又有何用。”苏红琴不以为意道,她也不常在皇城,莫说这些不知名的官儿了,就是什么郡王皇子她也不见得记得几个。
“九殿下到。”有宫人扯着嗓子一声喊。
众人便都停住进厅内的脚步,谦逊的微垂着头守在原处,秦晟裼着一袭精白刺绣繁复衣袍,细长眼眸一扫,落在秦无色身上,微有些吃惊,尔后他泰然自若道:“听闻明德王爷卧床数日了,今日见你已无大碍,本皇子也便放心了。”
秦无色觑着他的视线,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她是装病么,秦晟煜一事,也是他帮忙瞒下,她有时确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人现在的关系顶多只算是泛泛之交。
秦晟裼侧过脸来,对苏红琴微微颔首:“姨娘。”
苏红琴颇不自在的应了一声,这个孩子生的好看,在她看来却不讨喜,总觉他阴测测的。
他视线在满院落的礼盒中淡淡扫了一眼,轻声道:“本皇子本意是来探探明德王爷的病情,也便忘了准备什么随礼,身上倒是有颗早些年父皇所赐的南海定心珠,颇有些宁神定心之功效,将好王爷疾病初愈也该用得着,小桃子?”
被唤作小桃子的宦官,赶紧的呈上一只檀木小盒,打开盒子,那盒中一颗龙眼大小珍珠,珍珠本具宁神功效,而这颗无论从形状还是大小来说,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更何况那是御赐的物事,众人也都纷纷啧啧赞叹,只是赞叹之声突地戛然而止,就顺着院中这条道路,一行队伍缓缓而来,八人抬的两顶床辇,轻纱曼舞,好不漂亮。
秦无色一眼便见了床辇一侧的妇人,眼皮突突一跳,那不正是苏欣怡!
苏红琴亦颇为错愕的回头问柳绿:“这些又是什么人?”
“奴婢也不知,今日不是我们发的帖子请人,但凡看着贵气来送礼的,估模门口那一竿子人即使马不准是谁也不敢拦着。”柳绿也是觉着奇怪,这床辇的架势,比秦晟裼来的都大排场,皇城上下真有这样的贵人?
苏欣怡上前几步,躬身道:“云苍华府,特为王爷送来随礼一份。”
秦无色微皱起眉,她不是已经写过书信过去,让华莲等着她去接他么,无端端的在这个时候来,成心捣乱不是!
苏欣怡话一落,其他人亦不免低声议论,云苍华家名气不小,富可敌国,不曾见过也略有耳闻,更何况,坊间传说秦无色一心想娶的那六公主云清便是因为华家那少爷迟迟不肯应这门和亲。
要知道,秦无色可是大秦第一公子,哪个女子不为她魂牵梦萦,是以华莲到底生成什么颠倒众生的面貌,着实让人猜测纷纭。
苏欣怡手里拿一只锦盒,打开来时,众人不由微微抽气,到底是天下闻名的富贵人家,那锦盒中放着的,也是龙眼般大小匀称的珍珠,不同的是,那一串项链也不知穿了多少颗。
众人的眼神,不禁偷偷瞄向秦晟裼,华家这份礼,真真是触了他的面子,秦晟裼眯了眯细长的美眸,俊美的面容上并无异色,淡淡一笑:“华府果真出手阔绰,这随礼,看来是送给六公主的罢。”
他一语惊醒众人,是了是了,秦无色一个男人,用得着什么项链,摆明了是送给云清的,这华莲跟云清的关系众说纷纭的,这么一来,更是撇不清了。
秦无色拧紧眉,伸手将苏欣怡手中锦盒接过:“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她若再不说点什么,只怕更乱,只是她没想到反而是秦晟裼的一句话让场面变得有些失控。
一旦有人起了个头,也就让人渐渐少了顾忌,有人冷声道:“这华府来贺,难不成就派个下人送完礼就了事,既然来了,怎么不下辇亲自给王爷作揖。”
“华府再富裕,不过也是平民罢?”
“无色哥哥,那华莲真是喜欢六公主么?”秦安阳也按捺不住,轻轻拉拽了一下秦无色的衣袂,小声问。
“既是如此,那华莲这便下辇。”第二个床辇中,那轻笑的声儿传出,随即,轻纱被撩起,大辇中央,他一身赤红如火,墨发如瀑般倾泻而下,眼角眉梢的一朵红莲,堪称神来之笔,令人目眩神迷。
秦安阳亦怔怔的看着,在她心中,秦无色美的邪佞,秦晟裼美的清高,秦晟煜美的灵动,南风吟美的妖娆,这个人却美的带了邪气,心魔是什么样儿,大概就像他,他宛如妖精般,吸食着人的米青气,长睫一掀一阖,就钩人至极。
他妖媚一笑:“无色哥哥可喜欢我送的礼?”
秦安阳一怔:“他怎么也叫你无色哥哥……”
尔后惊呼一声:“他是女子?”
他那一笑从漂亮的眼瞳中漾开,仿若眼花般璀璨迷离,又似湖光水色,潋滟动人,一时间,只看得众人回不过神来,那思绪也似乎是一团浆糊。
若不是秦安阳那一声惊呼,不知要沉默多久,坊间这一段三角恋,这其中一个主角儿竟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这传说是不是……有哪里错了?
秦无色拧了拧眉,他装女子,一装一个准,哪怕他此刻就披头散发的,着一件云苍最典型不过的男装样式,相比之下,她就是绾了发换了衣裳,也不觉自己像个女人。
或许是他脸皮够厚,说起那些娇滴滴的话来大气不喘,可偏生他说这些话毫无违和……
“另一个怎么就不下来了?”似有人发觉两张床辇只有华莲出现,出声道。
其余人也心存好奇,毕竟华莲的出现让人吃惊不小,至于华莲跟秦无色的瓜葛,更是教人好奇难耐。
“那是我爹的床辇,他年纪大了,又染了风寒,不能吹风,若不是为了陪我来道贺,也不会长途跋涉来大秦。”华莲眸光一敛,细心解释道。
美人说话,谁不爱听,秦无色瞥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秦晟裼身上,倒是难得,他半眯着眸子,饶有兴致的瞅着华莲,这人……该不会是看上了华莲?
只是华莲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呢,想来,她方才好似也是如此说的,不过华青衣……她怔了一下,那日,她未替华青衣完全疗伤,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好了好了,站了这么久,茶点都快准备好了,各位还是进厅里说……”苏红琴打断道,支使着柳绿打点众人,她悄悄走到秦无色身后,伸手揪住她的胳膊,咬牙低声道:“这叫什么事儿,那华莲是不是自宫以后来报复你了?”
秦无色浑身一颤,不禁笑出声,华莲自宫那事苏红琴倒是记得清楚:“没有……”
“别老嬉皮笑脸的,这边来,我多的是事儿问你。”她瞅着其他人几乎被请进了大厅,拉着秦无色往一旁走,寻了个空旷的位置,她才停住脚步。
苏红琴深吸口气,瞄她两眼:“瞧你这样,秦晟煜应该是没事了罢,怎么不带回来,近日因为他在宫中凭空不见,闹的你皇伯父心神不宁的,以为宫中都不安全了,现在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皇宫,人心惶惶的。”
“我不打算让他回来了。”她抬眸看着苏红琴,说:“就当他死了,我稍后会带他回梁城。”
“你……越来越胡闹!”苏红琴隐隐觉得头疼,定下心神,她说:“回了梁城就能瞒住么,但凡府上见过他的人能不认得么,何况你父王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谁来,你怎么瞒!”
“这些事……母妃定有办法解决的罢?”秦无色意有所指的斜她一眼:“母妃不是连我娶云清这么大的幌子也能摆平么?”
“你……”苏红琴气急,缓了口气,她长叹一声:“我可只帮你这么一件事了,以后别再老提云清这事来圧榨我,事情到这份上,你以为我就愿意?”
“多谢母妃。”她扬唇一笑。
“那……玄飏没为难你罢?”苏红琴缓缓开口问道。
“这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为难,不过,我倒是看到了他几个女儿。”秦无色想了想,这才将偶遇银素几人的事说出,自然省略了和御雪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