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呀”了出声——
“你你你你你的意思是是是你你你你……喜欢我?”最末三字,因为不太肯定,所以没发出声,只有唇形蠕动。
怕猜错会被笑,笑她自作多情。
“还不算笨过头。”狴犴似夸非夸,倒像调侃。
“你是真、真、真的……”凤仙结巴,句不成句,表情憨呆。
“妳现在是惊喜,还是惊吓?”
用这般怪异神情响应他,让人真不是滋味。
“都、都有……”凤仙诚实回答。
很惊喜,也很惊吓。
狴犴喜欢她?连心……都落在她身上?
她以为,是她自己单方面、未经他的允许,擅自……爱他。
所以,她惊喜。
他对她的态度不即不离,虽然有些时候,她感觉到他瞅她的眼神热似烈火,数次与他对上,她会不由得脸儿通红,下意识想逃。
逃了,却隐忍不久,又瞟回来,觑他。
她是明白自己的情愫,明白那种受他所吸引、因他而沉沦的爱意,会时时想着他、念着他,希望自己在他眼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情愫。
然而,狴犴不同。
他没有明确表达过什么,没说过太甜腻的话语,待她的态度从容,一如最初,她当然看不见,他对她是何时动心的。
所以,她惊吓。
有种虚幻不实的惊吓。
“妳最好是惊喜多过于惊吓。”狴犴环臂,眼神有些无奈。
否则,怎对得起他这段时间里,为她付出的思念和奔波?
“呀!我知道了!”凤仙猛地击掌,咧开笑,恍然大悟。
“知道什么?”
“我在做梦嘛!这么说,全都合理了呀!从凤主要见我开始,到看见龙主、看见狴犴,全是梦,是我自己胡乱编的梦,只要一醒来,就会发现我还待在牢里,四周同样一片黑,谁也没有……对,我每天都做梦呀,每天梦到狴犴呀,每天在梦里,好快乐呀……”
然后,醒过来,快乐换成了痛苦。
梦中,有多欢愉,醒来,便有多寂寞。
现在这么美好的梦境……醒来后,一定会害她哭的啦!
狴犴额上的青筋,克制不住,凸了一条又一条。
“我就在想……怎么可能嘛,狴犴不可能喜欢我,他别厌恶我就已经很好了,我哪敢奢求……正因不敢求,只能很孬地摆进梦里,真是……乱七八糟的梦。”
凤仙胡乱地猛拍脸颊,自顾自边说边笑。
边笑着,边哭。
“这个梦,已经太过分了,不要再继续做下去,醒来,凤仙,快点醒来……”她很努力要叫醒自己。
再梦下去,更难以自拔。
可是,无论如何掴打脸蛋,眼前的狴犴,没有消失不见。
不断掴脸的双手,遭他反剪到身后,耳畔传来一声:“笨蛋。”
有点软,有点轻,有点无可奈何。
他张口,露出尖突的龙牙……敛了几分锐利……朝她女敕白的颈,一咬!
一圈牙痕烙上肌肤,他咬得很重。
“好痛——好痛好痛——”凤仙惨兮兮叫。
“醒了没?”狴犴嘴里还叼衔着细皮女敕肉,就是故意要咬着说话。
要报报老鼠冤——他的表白,竟被这只丫头,当成梦一场!
他让她痛,让她记得,让她的身上,留下他的痕迹。
“好痛哦……”呜。
“痛,就给我瞧清楚,现在是梦,还是真实?!”
狴犴由她颈上抬首,炯炯双眼紧盯她。
隐隐露出唇畔的牙,蠢蠢欲动,彷佛她给错了答案,右半边的颈子就要吃同样苦头。
“……梦里的狴犴,没这么凶……”她咕哝着。
真实的他,才会。
只有真实的狴犴,才会说起话来冷冷的,但眼神……灼热。
“对笨蛋表达情惠,果然只能用笨蛋的方法。”狴犴深深吸气,怪天怪地,也只能怪自己,把心给了笨蛋。
这句话,听来……怎么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凤仙捂住颈子,苦苦地想。
“笨蛋的方法是?”
“抢回家去。”浪费唇舌,跟她解释只是徒劳。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凤仙被打横抱起,轻盈的身躯,在他手上,毫不费劲。
“等、等等——这一切是真的吗?我可以就这样离开牢里?我必须要终身监禁……”
“无论是以仙界、人界,或是龙骸城律法,妳这类过失最多刑期十年,况且还是受恶人控制,身不由己,再减个几年都不过分。”
狴犴查遍诸多刑案,上天下地,所得到的结果,皆不属于终身监禁重罪。
“妳在凤族牢里关的时日,已经远超过太多太多,连妳逃狱的刑责,一块儿加算,他们得吐出几年还弥!”
“可是……”
“妳既不愿咬出凤香,又呆呆的想一肩扛下所有,妳不珍惜妳自己,好,无妨——我来。”狴犴脸色一肃,口吻铿然。
她的不善待自己,他看了生气。
她这样的家伙,没人守在身边,看顾着、照料着、设想着,她绝对会继续吃大亏。
她愿意受囚牢中,他却不愿。
她能怡然面对,加诸于她身上不公的对待,他却不能。
就连让她在牢里多待一天,他都难以忍受!
若非,要为她寻找各界律令,计算她的刑期,用以说服这只鸟丫头,就算他去动狱,死脑袋的她,也不会随他一块儿走!
“狴犴……”凤仙眼中,波光粼粼。
“妳不把自己当宝,做事不瞻前、不顾后,一径地横冲直撞,只管别人安危,不管自己受不受伤、委不委屈……妳不管,我管,从现在起,妳的事便是我的事,一切全归我管。”
他有这个领悟以及决心,连他自己都备感惊讶。
惊讶的,还有凤仙。
她张口欲言,又挤不出话,眼瞳里,薄薄的雾光更加潋滟。
“这么傻乎乎的话……不像狴犴会说的,果然,还是梦吧?”
这不是狴犴这不是狴犴,这一定不是狴犴啦……
凤仙又开始拍脸,连续不断,啪啪作响。
是梦就快醒!快快醒!
凤仙拍得脸好痛,梦,好像没有结束的迹象,她真的快错乱了啦——
狴犴额际抽动,这回不单青筋,连龙鳞也冒出好几片。
错不在她,而在自己!
错在他以为,有些家伙是听得懂情话的!
好,非常之好,多说,不过徒劳无功。
现在起,他不会再废言,直接做,更快。
一回龙骸城,立刻成亲,马上洞房。
生米煮熟,到嘴的烤凤凰,还能逃哪去?!
一旦失身……
“失身”有两种,一是她失身,不难想见,她会如何回答——
没关系,我没很介意,你不用勉强自己,对我负责什么的,真的不用……
二是他失身,她便会这么说——
这、这太不可原谅……我、我一定对你负责到底!求求你,让我负责!
虽然过程步骤,一模一样,得到的结果,大相径庭。
她的思考方式,他模个一清二楚。
她首先考虑的,永远不会是她自己,她只会替别人想。
笨蛋。
对待笨蛋,用笨蛋的方法,最是有效。
他一点也不在意,失身的人,是他。
只要最后,这只鸟丫头能留在他身边,花一辈子的时间对他负责。
举步回城之前,狴犴由怀中取出一物,衬托今日的暖阳,那物上的金泽,碎灿美丽,点点金炫,点点辉煌。
“这是……我送雯鳐的金凤篦!”
篦身上,金色光芒流溢,映亮了她的眼,小脸灿烂、惊喜。
他为她重新簪上。
那支属她所有的金凤篦,物归原主。
丙然,还是她最适合,凤篦在她发梢上,灵活欲飞,美得不可方物。
不枉费为取回此物,他放段,请求雯鳐转赠予他。
“你、你从雯鳐那儿,恶霸抢回来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凤仙惊呼,一脸指控,还有满满的不苟同。
“……”龙鳞加倍浮现,铁青了半张脸孔。
前言撤回。
她,是只没心没肝没肺的鸟畜生。
今晚,绝不轻饶她。
非得让她,在他身下痛痛快快哭出来。
要她放声求,软声喘,抱着他,战栗承欢,好好地,享用他。
觉悟吧,凤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