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弦要出征?
这里温云同样震惊。温太医是早就料到。他正是怕石弦为了替父将功补过,会自己请缨,如今他不愿发生的事果然发生了。
温云尚未猜测到这一步。西境既传来石将军沦陷的消息,皇上对石府又怎么会没有心结,怎么会轻易信任石弦,答应让他出征?
况且石弦并无经验可言。
“娘,皇上亲口对我说,他对于爹,多年情谊,尚有信任保留,并不全然盲信臣下所言。边境消息遥远,到了都城,难免遭小人曲解。相比起爹,他更担忧的是国土是否完好。”
温太医方才都不言语,此时冷笑了一声。引得温云母子回头注目。
“这才是皇上的高明之处啊。皇上派你去了那里,不过也是幌子,后头必有大军紧随。若是常锐有异心,到时便一举歼灭你父子二人,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若是先前消息皆为假,常锐没有异心,那么皇上派出的大军安上援军之名,亦顺理成章。”
温云惊诧,而石弦却半信半疑。
“当年他篡位……”
“爹!”温云制止了温太医,温太医看了看石弦,便也不再说下去了,叹了口气,仍有几分怀念前朝的心思。
“篡位?”石弦不解,难道当真有这一段历史?民间有流言,说当今皇上是因为谋反,夺了嫡兄的皇位才坐拥大瀛正大皇宫宝殿的。但也有另一派,说是皇位本属皇上,却被前朝皇帝窃取,皇上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才重掌乾坤。
如今他的姥爷亲口这样说,石弦对那前一派的传言便信了几分。
温云哪里容得温太医再将他在前朝的忠心表露出来,这对当朝皇帝是大逆不道。她爹太固执,再因此惹了什么祸端,哪里吃得消。况且,若提起前朝,必然提及吟歌,不能让石弦知道这一切!她辛辛苦苦守了十六年的秘密,皇上同样禁了十六年的口,岂能功亏一篑!
温太医经温云提醒,也不再有出格之言论,他看着温云,说道,
“此去路途艰险,弦儿或将一去不返,你可真的忍心让他去?”
温云不言语,石弦道,
“爹在西境,并不知究竟如何,若要保他,恐此是唯一办法。娘也无可奈何,我也是志在必行的。”
温太医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
“老夫不曾想有一天,因为常锐,竟要拿弦儿性命去冒险,老夫怎么对得起吟……老夫”
他知道再也不能说下去,却近乎哽咽。
石弦大为吃惊,姥爷的反应未免过大,不得不说点话来宽解宽解温太医。
末了,温太医又点醒他,
“弦儿,此番千万小心。并且要十分注意皇上是否派了人。若真有来人,你便要见机行事。你别不将姥爷的话放在心上,姥爷并非妄言。”
石弦点头,方才下去打点一些琐事。
这里只剩温太医和温云二人。
“爹,你说话怎么都不仔细!若是叫弦儿起了疑心!”
“他怎么会无故对自己的身世起疑呢!唉……此去山水重重,弦儿……他可是我大瀛的——”
“爹!”尚未说完,温云便急急打断了他。
“再不要说这样的话!”
温太医见温云神色俱厉,却并没有止住嘴。
“方才你疑心为何皇上愿派弦儿出征,此时总算知道了吧,皇上早备好两手准备。看着吧,事情定是我所料的那样。你看朝中人才,又非乏善可陈,我听说高将军的儿子年纪轻轻,就颇有一番本领。论打仗,弦儿究竟还是小毛头,哪里轮的上他。其中必定有诈。你不许我说,事实如此。我想阻拦他,偏又不能。弦儿并无沙场经验,此次……凶多吉少啊。他可是我大瀛的少主,我这老臣实在不堪,竟保护不了……”
看着她爹自责的样子,温云心中也难过,却无可奈何。石弦虽是自己养了十六年,可石常锐同样是自己的丈夫啊!石将军不在的日子里,她夜晚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日日照看着琳琅睡了之后,家中又无事,才自己到了房里,守着石将军的空枕头,思念都熬成流不出的眼泪。有时她翻出那幅被皇子扯坏的自己的画像,却从自己的脸里看出他的影子。
相爱的人爱的久了,似乎连长相也会变得一样呢。仿佛石常锐就站在她身旁,有一种轻轻唤她名字的温柔。
她爱石常锐,但她也爱石弦。虽然石弦并非……但是毕竟亲手将他拉拔大。十六年,见证了多少明日黄花的坠落。但她又怎么忍心将石弦送上危险的境地!若是如此,她十六年前也不会以身犯难!
只是现实容不得人的选择。况且,石弦已经做了决定。这本就是他自己要的结果,任何人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另一层,从他和乘云之间的端倪看来,温云料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愫,不比常人,再如此下去,也只怕愈陷愈深,最终铸成大错!因此,若说是好的方面,此次出征,倒是把两人掰开,但愿千里遥遥,就分割人情吧。
以此为侥幸心理的,大概不止温云。因不愿看到石弦与乘云在一起的,恐怕还另有其人。只是这时候她还未得知石弦将要领兵西进的消息。
昭德宫内,皇后对清瞳在众人面前为乘云说话而有几分不满。
“为何为那丫头说话?”
清瞳不言语,皇后又说,
“你这是要扯了母后的脸吗?你可是母后的女儿,怎的却为那没娘的丫头当众与我叫板?”
“儿臣不敢!只是……母后今后再莫说这些话了,乘云听了自然不好受……”
“怎么?本宫还要关心她好不好受?”
“不是……只怕乘云好歹也是公主,母后一贯如此,叫人说了闲话不好,也只怕**之人,人人道是母后刻薄,虽嘴上不说,只怕心里这样想,也未可知。”
“刻薄?你可知道什么事真正的刻薄?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