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听她说完,略有些惊诧,半晌道:“多谢公子提醒。”说完给身边侍卫一个眼色,侍卫顺从的过来递给少年一锭银子。
青梅没有接,含笑道:“提醒姑娘非为钱财,乃是医者的本分,恕在下不敢领姑娘的好意。”
那少女正待要说话,却被轿中人唤了一声,附耳听了片刻,道:“我家主人谢公子高义,既然公子不肯就领,那就不勉强了。只在这里多道一句谢罢了。”
说罢一揖,站在轿边上略一抬手,轿子便应声而起,缓缓移动起来。
苓儿走过来,不解道:“无缘无故,小姐为何要帮她?”
青梅知她还气那女子插队之事,笑道:“为医者,自当仁心仁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怎敢掌岐黄之术呢?既然看见了,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说罢几人上车回家。
青昵暖轿分开人群,沿着大道径直往前,渐渐行至人烟稀少处,柳树影儿后一驾朱缨宝盖马车早等候在那处。
此处乃是神武门外,隔着疏疏斜斜的树影,紫禁城的明黄色琉璃瓦映入眼帘,高大的朱墙显得分外庄严。
车旁一队侍卫扈从两侧,排头四匹高头大马上坐着四个身着飞鱼服,腰跨绣春刀,清一色的紫貂披风,遥遥望见行进的舆轿眯起双目。
其中一人一挥手,身后出列一名锦衣卫,跑上前去喝止轿子,那少女说了句什么,才躬了躬身,侧身让暖轿过去。
朱盖马车上车窗被打开,一个十二三岁宫装少女露出脸来,周身打扮华贵耀眼,一双眸子如水般清灵,只听她娇声道:“郑百户,可是皇姐到了?”
那锦衣卫百户郑春波恭敬答道:“回毓宁公主,多半是毓淳公主,卑职已派手下弟兄去查探了。
正说着,暖轿已近在眼前,轿旁少女一抬手,暖轿停下来,这正是毓淳公主贴身侍婢缀霞。
几位锦衣卫见此纷纷下马,跪下请安。
缀霞亲自打起厚厚的帘子,露出内中如冰似雪的一位美人儿来“公主,下轿吧。”
毓淳公主扶了缀霞下了轿,早有车夫放下锦凳,毓宁公主侍婢织锦打了帘子,请她进去。
众人这才起身,缀霞对来时护送轿子的人道:“劳烦各位回去回国舅爷,公主已经平安回宫了。”那些人忙应下。
车驾缓缓移动,向神武门而去。车驾进了顺贞门又换了肩舆,直奔坤宁宫去。
毓宁、毓淳两姊妹下了肩舆,也不用内侍通禀,径直来到暖阁里,缀霞织锦替她姊妹除去鹤氅,又伺候净了手,递上手炉。
毓宁一脸羡慕道:“就说舅舅偏心,怎的只让你去逛?让我在宫墙外等?”
毓淳笑着抬手揉了揉脖子,道:“谁让你一项顽皮,舅舅怕你闯了祸他可兜不住。”
毓宁也不是乐意计较之人,才抱怨一句早转了话题道:“皇姐,这民间的店铺好玩么?”
毓淳好笑道:“不也就那个样子么?若不是四哥千托万托,我才不乐意去呢。倒是……”她说到这微微笑了笑。
毓宁望着她如醉樱般唇角一抹笑容问:“倒是什么?”
毓淳道:“遇上了一桩有趣的事,从益善堂出来,一个少年追着缀霞说:猪肉不可同我所抓之药中的乌梅、黄连同食……”
毓宁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道:“这么有意思,那少年定然是位郎中了?”
毓淳道:“那倒不尽然,听他说话温文尔雅,不像是江湖上走街串巷的,倒颇像一位尊贵的世家子弟。”
毓宁更为好奇了,问:“那他长相如何呢?”
毓淳接了缀霞递过的小铜箸拨弄着火炉里的银丝骨炭,似乎在回忆,好半晌才道:“我只隔着纱帘看了一眼,模样么……眉目清秀,皮肤也较白皙,多半是娇生惯养在家里的。”
毓宁若有所思起来,一边比划一边道:“他是风流佳公子,你是丽质美娇娘,这人海茫茫中,偶然邂逅,倒不知要发生何样的事情了……”
毓淳熟鸡蛋般女敕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晕,嗔道:“宁儿,你又看那些个专移性情的杂书了?瞧我不告诉父皇母后去。”说着作势站起来。
毓宁忙拉住她袖管,道:“皇姐莫急嘛,”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再说,如今父皇病着,母后哪里有闲心管咱们两个?”
毓淳漂亮如盈盈星光的眼睛里也蒙上一层细霜,道:“有李太医在,父皇定会没事的,前几次犯病不也都是李太医妙手回春治好的?”
毓宁公主道:“话虽如此,可李太医连着治了十几日,父皇才稍稍见起色。我想,他定然是黔驴技穷了,现在就需要一个高明的太医。”又兴致勃勃道:“咱们不如劝父皇张贴皇榜,我大周人才济济,总能找到医术精湛的。”
毓淳白了她一眼道:“你真是小孩儿心性,父皇日理万机,有多少军国大事要办,才没兴趣办这些小孩儿家家的事。再说,民间哪里就有那么多神医,纵有一二名士,也早习惯隐居深山,与百禽为伴,戏乐山水,三顾茅庐人家还不见得愿意出来,你一张皇榜就指望把人招来?
即便是有个把来的,或是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没轻重的,或是一穷二白,抵死一搏,成则扬名立万,纵是败了,比之前也差不到哪里去。
父皇千金之躯,岂能放心交给这些人,太医院的御医们纵是有些循规蹈矩,不知变通,好赖也是读过多年医书,有些保证的。
况在宫里伺候久了,用药施治上也懂得分寸。”
毓宁正要再说,只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男声:“哈哈,淳妹妹又在诲人不倦了?这样一番大道理说给谁听呢?”
毓宁闻声眉眼带笑的迎上去抱住他胳膊,道:“四皇兄。”毓淳也站了起来。
皇四子萧桢足蹬粉底软靴,身着蟒袍,腰横玉带,头戴金冠,走了进来,只见他身段似临风玉树,俊眉如刀裁新柳,漆黑的眼珠中略带着一星儿戏谑。
萧桢费劲的抽出被毓宁抱着的手,来到炕上撩袍坐下,问:“孤的东西呢?”
毓淳公主道:“我已打发陈喜送去东宫了,不过那药里有几味是不能同猪肉同食的,皇兄切记。”
萧桢说了声知道,又抱怨道:“太医院那些老家伙,孤让他们照方抓药还要两次三番用印矜呈奏本,实在麻烦透顶,多谢淳妹妹了。”
毓淳公主道:“太医们也是慎重起见,四哥身为储君,是我大周的未来天子,他们哪敢半点不尽心?说实话,连妹妹我自己都不知,替你抓了这些药到底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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