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李思扬极目去寻,也再无法发觉那人踪迹,这可是曾经谋害太子之人呐,到底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如今重新在京城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她脑中飞快的闪过这几个问题,又苦笑一声,如今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闲情为别人操心?
再说那可是皇帝,守卫不可谓不周延,最多回去寻个机会,跟毓淳公主略提一句。
“你这个怪人,干嘛抢我儿子!”待大队人马离开之后,从油盐铺子里出来的妇人才又看见那个冷森森的男子,抢上去接过自己的孩子。
白衣男子依旧不发一言,只转眸扫了那妇人一眼,妇人的丈夫也走过来,将妻儿护在怀中,警惕的望着那人。
白衣男子模出一锭银子,交到孩子肉嘟嘟的手中,一眨眼又不见了。
孩儿他妈嘟囔了句:“真是怪人。”孩儿他爸道:“走吧走吧,快家去。”
白衣男子以极快的速度穿街走巷,立在檐上俯视着面前的院子,院中翠竹千竿,风一动,发出扑簌簌的响动。
这所院落看似寻常,其中却暗藏玄机,按奇门遁甲排布许多机关,还隐藏着许多暗哨,饶是一个绝顶高手,也难以不被发觉的进入中枢。
白衣男子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张开,再次握紧,似乎在做准备活动,一声低呼,如鹞子般跃起,翻身落入院中,脚尖从乱石枯枝借力。
步子看似杂乱,实则十分规律,瞬间已越过一道垂花门,在青石铺就的主道上落下。
落地的瞬间,一曲悠扬的笛声响起,白衣男子屏息凝神,一瞬笛声由缓变激,如狂风荡落叶之势席卷而来。
霎那间,斑竹上原本枯黄的落叶如万柄锋利的小刀,飞掷而来,白衣男子面上仍无表情,丹田汇聚一股内力,哈!的一声,手脚同时发力,一股气场从胸廓透发,将那如多落叶撕成粉碎。
同时,笛声也戛然而止!嗖!一只精巧的小箭带着颤音袭来,白衣男子面上微微一垮,校正准头一侧身,怒道:“开阳,出来!!”
话音刚落,从西厢沿着抄手游廊走出一个青衣人来,手中一柄翠玉笛,哈哈笑道:“许久不见,不过试探试探你有无进益,不至这般动肝火吧?啊?哈哈,天衡,一路上可还顺利?”
一面说一面将手探向他腰后,去模那柄银枪,下一秒只听哎吆!一声惨叫,青衣人一手手腕被天衡捏住,整个脸色都青了,求饶道:“好了好了,冷呀冷呀!”
天衡不屑的哼了一声,收回内力,松开他手。
开阳一面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面笑道:“你体内冰寒之气越来越盛了,再这样下去,哪个女孩子敢碰你?”
天衡扫了他一眼,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抱臂转头不去看他。
开阳一笑,道:“又跑去偷偷看郡主了吧?”说着转向他正面,继续道:“唉!不是兄弟说你,世上多少好女子,怎么就偏偏看上老大的女人了?”
见天衡直愣愣的望着自己,一摆手道:“别多想,我可没想跟踪你,是追另一个人时候碰巧见到的。也不是窈姝郡主……”
天衡面色已是十分不好,冷冷道:“少啰嗦,说正事吧。”
开阳一张油滑的脸皮立马换上一张面孔,抬臂引他去屋内:“暗主召唤你来,是为了让你去策反一个人。这个人暗主可是非常看好,想收在麾下效力。”
天衡略一皱眉:“我只会杀人,不会策反人。”
开阳翘着二郎腿道:“暗主当然知道,只是这人目前呆在皇宫,等闲人进不去,你只要陪我走一趟,剩下的都由我来做就成了。”
“什么时候?”天衡问。
“今夜吧,天黑之后再行动,走,咱们去喝一杯……我那可是新得了一箱子冬梨……我都想好了,用你的内力这么一冰……嘿嘿,又脆又甜,还冰冰凉……那小滋味儿……啧啧……”
敢情一路就剩他自言自语了……
慈宁宫内,已经收拾利整,太后病愈,自然也不应继续住在坤宁宫,故而宫人早已准备十之八九,只剩下太后自己的东西,故而说搬也快。
毓淳公主伴着卫太后四处看着,陪着说话。
卫太后偶尔说上一两句,毓淳见她兴致不高,怕她劳累,让她让到宝座上坐下,自在一旁陪坐。
卫太后面色挥手屏退一众宫女太监,想了一会,才开口道:“皇儿,哀家三个孩儿中,属你最懂事理,处事有理有据,面面俱到,为何如今作出这样的事来?还要跟他们合起伙来蒙骗母后?”卫太后先开口,质问道。
毓淳公主一早就觉得母亲有些不对劲,见事情暴露,将心一横,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后,可儿臣也是担心母后身体,母后要气不过只管处罚儿臣,别气坏了身子。”
卫太后道:“好,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么,就将他打入天牢,秋后处决如何?”
毓淳一惊,忙道:“求母后开恩,他是侵犯之子,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也实属应该,可他好歹治好了母后的病,又颇有些才华,传扬出去,岂不让外人笑我皇家……”她临时将‘忘恩负义’改掉“无容人之量?”
“哼,若哀家事先知道他是贼人之子,断断不会让他医治!宁死也不肯受他胁迫!”卫太后愤愤道,见女儿流下泪来,长吸了一口气道:“可是,母子连心,你的心思哀家怎会看不出来?况且他年纪尚小,哀家也不想赶尽杀绝,就指条明路给他。”
毓淳十分了解母亲,她是为十分老练果敢的女性,从小到大,从未见她有过半分妇人之仁,此刻能妥协,也是真心喜欢李思扬这个孩子吧:“多谢母后宽宥。”
卫太后一摆手,道:“你去把他叫来,哀家有话吩咐。”
毓淳公主应了一声,提裙出来,刚好李思扬与窈姝郡主回到宫中,毓淳心想,窈姝长袖善舞,能一同过去,关键时刻或能帮上忙也未可知,于是请她一同去。
毓淳公主心中不宁,以她的了解,母亲断不可能轻饶李正芳,只希望李思扬能放开些,别同母后较真,只是又不知从何劝起,只暗暗道:“公子是聪明人,当知大丈夫能屈能伸……”
李思扬一时不明她话中含意,若是让他受些屈辱才能救父亲那也不算什么,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殿前纷纷行礼,毓宁公主刚好来问安,于是大家分次序落座。
卫太后先寒暄几句,夸赞李思扬才思敏捷,可堪造就之类。众人陪着说了几句,都等着卫太后步入正题。
只见卫太后悠然端起一碗茶,轻轻喝着:“哀家听李大夫谈吐,便知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不知可听过《左传》里卫国大夫石碏与其子石厚的故事?”
李思扬哪里看过那个,一脸茫然,刚想说点什么转圜一下,就见毓宁公主很贴心的做出解释:“李大夫就算没听过这个故事,也应知‘大义灭亲’这个成语吧,说的就是这石碏乃是卫国大夫,追随在卫庄公左右,庄公死后,卫桓公继位,庄公的另一个儿子州吁与石碏之子石厚密谋杀害桓公篡位,想争取石碏的支持,于是命石厚去问父亲,石碏一听之下,震怒不已,设计杀死了州吁与自己的儿子石厚。”
李思扬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道:“启禀太后,石碏大义灭亲令人钦佩,换作是草民,也一定如此。可是,石付之所以忍痛弑亲,是因石厚谋害君上,证据确凿啊,若是石厚遭人诬陷,又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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